周六,仁川市,仁川一中,上午十一点半。
随着下课的铃声响起,高中二年级的自习课也宣告结束。学生们纷纷离开校园,其中还有不少人正在讨论着到某某网吧通宵,毕竟剩下一天半的周末闲暇转眼就会过去。
夏沁楠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
她是高二3班的学生。
自从高二转学后,她没交到什么新朋友,所以自习课的时候也就是一个人默默的读书。
走到校园门口,夏沁楠侧首瞄了眼远处教学楼内还在自习的高三部,微微叹了口气。
再过一年,她或许也会这样为了高考而不知日夜。
时间过得真快,孩时的记忆似乎还在昨天,而转眼她已是十七。夏沁楠不知自己的未来该往何处,也不知自己想干点什么;她担心时光虚度的同时,也非常害怕过早的做决定,毕竟所走之路如果到了将来却发现并不是自己想要的话,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重新来过。
她的父亲,夏坤,经常告诫她——未来一定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无论是工作,还是其他。父亲年轻时曾经因为口才的天赋,有机会成为一名相声演员。但因为担心竞争压力和工作不稳定等因素,推掉了那次机会,找了份稳定的国企工作。结果后来因为金融危机,他被国企炒了鱿鱼,家庭也为此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
夏沁楠经历过家中债务累累的那段日子,所以心中愁思不散。不过她今天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因此心中那点思虑也就暂时放到了一边。今年年初,她叔叔家因为员工不够,请她到他的糕点店帮忙打钟点工,主要是在前台收钱。叔叔帮过她家很多,她也不介意用打工来度过周末的时间,毕竟她算是比较内向不爱出去玩的那种,所以打工便很好的成了她推掉同学邀请的借口——而且在邀请她的都是男同学的情况下。
糕点店在区中心,离学校很近,名为86℃,专门卖糕点和饮料。
换好工作服,夏沁楠开始了午后的工作。收钱,给收据,机械地说着“欢迎下次再来”的话,期间她还尴尬的和几个同班同学打了声招呼,今天似乎与过去一样平淡无奇——直到一个带着火狐面具,身穿红袍的男子推开86℃的玻璃门。
夏沁楠小嘴微张,无语的看着这个打扮奇葩的家伙若无其事的从她身边穿过,径直走进了后面的卫生间。
夏沁楠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身旁的同事。
“那...那个人怎么穿成这样?”
“哪个?”同事是一名女大学生,叫左冬灵,22岁,马尾辫,圆框眼镜,脸颊略微有些雀斑,是夏沁楠不多且能说的上话的工友。她一脸疑惑,不知夏沁楠在说什么。
“就是那个刚刚进了厕所的人,”夏沁楠瞪着左冬灵,几乎是同款表情,“带着面具,穿着红兜帽长袍的,你没看到?”
“没有,如果我见过这样的人一定记得,更别说我还一直在你旁边,”左冬灵伸手摸了摸夏沁楠的额头,关切的问道,“沁楠,你是不是累了?”
“没...”夏沁楠心中开始有些发毛了。
这时,那个红狐面具男子又从厕所走了出来。他回到店门口对外喊了声。
“杰克,一个人不够,快过来帮忙。”
“来了,老大!”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打扮比面具男正常无数倍的白人帅哥跑进店里,和面具男一起去了后面。
“你,你,你,你没看到他们!”夏沁楠小手紧紧的抓着左冬灵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就差用手指指着他们了。
左冬灵扫了眼大厅,再看了看厕所方向,在她的视野中,除了客人外,就剩下外面驶过的汽车了。
左冬灵低头看着夏沁楠泛着泪光的双眼和颤抖的嘴唇,无奈的再次摇了摇头。
夏沁楠心中害怕极了,不单单是左冬灵,店里的客人也没一个往那两人的方向看。更可怕的是,那两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只见他们停在厕所门口,两双颜色不同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夏沁楠吓得马上做了决定——当什么都没发生。她装作没事样的和左冬灵聊起了其他话题,只是那苍白的脸色是怎么都藏不住。
“老大,那个女孩.....”白人帅哥棕发蓝瞳,身高和梁浩差不多。
“嗯,没事,等等再来处理。”梁浩拍了拍杰克的肩膀,再瞄了眼收银台边强装镇定的俏丽女孩,回手把厕所门关上。
二人说话的声音不小,但只有夏沁楠听得见。
“处理?处理什么?他们要杀了我吗?”如此诡异的经历由不得17岁的她想多。
“冬灵姐......”
“嗯,呃?!你怎么哭了?”
“如果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沁楠,我觉得你真的要放松一下了,我也去请个假,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
夏沁楠弱弱的点了点头,俏目依然看着卫生间的方向,心中恐惧稍微下去了一点,想着也许她走了,那些神秘人就会忘了她。
此时,卫生间内。
天花板的白炽灯是新换的,然而整个六平米的狭小空间却莫名的显得阴暗。
里间座厕的马桶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弓着身,油腻的汗水浸湿了稀疏的灰发。他浑身颤抖着,嘴里不时发出不似人的嘶吼。
他名叫李文,因为路过这家糕点店时突然的腹痛所以借用了这里的卫生间,但足足被痛苦折磨了半小时后,他也明白了这并不是普通的病痛。
在外人眼里,他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股民。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从半年前开始,他所买的所有股票都是暴涨。曾经有人怀疑他控股,但却没丝毫证据,他就像先知一样,知道哪支股票会涨,哪个会跌,而且总是可以在股票要跌前的最后一刻出来,他也因此获得暴富,在半年间成为了仁川市的都市神话。
只有李文自己知道,这些财富是如何来的。他不是什么炒股天才,也不是运气爆棚,他,与一个魔鬼签了契约。
塑料板门被轻轻的敲响,把李文从疯狂边缘拉回现实。
不,现在还不能向恶魔低头,生活才刚刚有起色,自己明明还有太多太多的没去体会,即使最后恶魔会夺走这个躯体,他也要尽可能的拖到最后。
李文如此想着,勉强的站起身。颤抖着推开门,他看到一个面具红袍男和一个西装外国人。面具男手里握着一把黑白相间的短剑,二话不说就捅向了他的胸口。李文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猩红,当红色彻底遮盖了视野,他也就失去了意识。
火光从李文虚胖的身体内爆出,在梁浩与杰克惊愕的目光中,吞噬了厕所和以此为中心十米内的所有事物,直到被一个巨大的屏障阻止了扩散。
屏障遮住了一切,外面的人们看不见也听不到86℃已经在烈火中融化,也看不到围在屏障边男男女女穿着黑色西服,高举双手施法的12个人。
......
左冬灵才拿出手机给经理打电话请假,就被突如其来的气浪震得失去意识。
刺白的强光下,夏沁楠也只来得及闭上双眼,而当爆炸轰鸣响起时,她只觉得自己似乎被气浪掀飞,大脑被嗡鸣声充斥。
似乎过去了一个世纪之久,当夏沁楠重新获得视觉时,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巨大的气泡内,旁边躺着的是昏迷中的左冬灵。四周围还有近十个巨型气泡,里面都有人,但她似乎是唯一清醒的一个。
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夏沁楠便被眼前的另一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一个两米多高,浑身燃烧火炎的骷髅骨架。它全身被黑火聚成的锁链捆着,钉在在一根银色的巨型十字架上,而之前那两个陌生人正在十字架旁说着些什么。
“老大,那女孩醒了。”
杰克向着夏沁楠努了努嘴。梁浩用手懊恼的拍了拍脸上的火狐面具,向夏沁楠走去。
少女的身体紧绷,随着梁浩的每一步靠近,她的呼吸都会急促一分。梁浩矮下身子蹲在少女面前,伸手按住其额头,嘴里念着记忆消除咒。
夏沁楠只感觉到一股舒服的暖流流入她体内,睡眠不足的疲惫和脑海中某些消极的情绪似乎都不见了。
“没用,老大,她还记得。”
“我知道。”
“她不是普通人,她是先天满灵,消除记忆要用孟婆汤才成。”
“我知道!你好吵!”
“现在怎么办,外头已经快顶不住了,屏障一破,那就不只是消除一个人记忆的事了。”
梁浩起身急躁的走来走去,今天的行动有些出乎他的把握。本来他的计划是快速逼出目标体内的恶灵然后迅速封印并带移到安全的地方进行处理,没想到却因为低估了恶灵的实力而被反击,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要不是外面的队员们及时补救,这后果就大了。其实,以他谨慎的性子倒不至于轻敌,主要是大姐给他的消息有误。更倒霉的还是他遇到面前这位少女——一个没受过训练但却灵念饱满的下界人。该死的,这个世界明明一点灵的储存能力都没有,她从哪吸来的灵?莫不是生来就有?
虽然当年的他也是如此......
“不管了,我们俩先把恶灵和她一起带走,让外面的弟兄进来把一切恢复原貌。”
杰克眉头皱着,沉思了几秒后点了点头。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听说自己要被带走,夏沁楠终于找到了她不多的勇气,问道。
然而面具男只是大手一挥,夏沁楠只感觉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外面的世界已经是一片漆黑。
感受着手袖内尖叫着的少女,梁浩先一步脚踩太极图向高空射去。
杰克也收起捆绑着恶灵的十字架,后背张开一双巨大骨翼,紧随梁浩之后飞上天空。
而在外面的圣骑士们在收到信号后也快速进入废墟。十数分钟后,86℃再次回复原貌,只是前台的左冬灵已忘记了今天与夏沁楠工作的经历。同样有失忆经历的还有在厕所内正躺在马桶边缘,看似老了十岁,不知所措的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