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然哭过之后,还是和母亲一起去了李静家,在母亲与水边村村民聊天对话中得知——林小朵被景友砍伤住院,水边村的人一边说景友做事太冲动,一边说林小朵做事不厚道,居然怂恿一个小女孩自杀,他们像是一个评论人,对这场风波品头论足。
木然看着堂屋里的那一个黑黑的小棺材,轻轻地走过去,站在李静的身边,握了握她的手,她的手已经失去了温度,比冰还要冷,木然想开口说几句话,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无声地陪伴她。
李静看着木然的手,绝望地笑了笑。
木然肩膀一抖,显然是被她的笑容给吓到了,那是一个没有温度,没有生气,没有希望......的笑容。同为人母,这一刻她感觉到李静的这个笑容不是悲伤,而是自责,她在自责什么?
木然想来想去,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所幸放开她的手,往人群中走去,她深知,人多的地方,话多,消息也多......
不一会儿,她便邻居口中得知林小朵曾经说过:“景雨颜患有‘精神类的疾病’”,人们所说的“精神类疾病”木然是不相信的,林小朵说的应该是“心理疾病”,只是无知的人们把它认成了“精神类疾病”。
其实,在医学上,“抑郁症”也属于“精神疾病”中的一种,只是这种“精神疾病”与水边村村民心中的“精神疾病”不是一个层次,水边村的村民习惯把患有精神疾病的人成为“疯子”,因为他们有时会失控,做出伤害人的事情,视如,用石头打人,不穿衣服,浑身脏兮兮的,乱拿东西.......水边村的人一边说他们很可怜,一边又在背后骂他们,还告诫孩子,以后离“疯子”远一点,那种精神病,一不小心你就会被打了。
想到这些,木然无奈地笑了笑,她突然明白林小朵说的那句“活着太苦,太难......”的含义了。
景雨颜的葬礼草草地办完之后,景友的判决书也收到了——林小朵的住院期间直到恢复的所有费用由他家全权出,对此,景友心生不满,她逢人便说:“这不公平,虽然老子砍了她一刀,但也不至于所有费用都由老子出啊,她原本就有精神病,她治疗精神病的钱也要由老子出吗?”。人们只是笑笑,拍了拍他说:“事情不出也出了,你就接受吧!所幸没有闹出人命,这是好事。”。
他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李静听得有些烦躁,便说:“爸,你能不能不要说了。”。
“我不说,你让我不说,死去的是你的女儿,你不心疼?我心疼。”他带着颤抖声音,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你以为我不心疼吗?可人家林小朵也是人啊!”
“你心疼她?一个杀人凶手你有什么好心疼的?”
“凶手?杀死雨颜的凶手不是林小朵,而是我们。”
“李静,你疯了?”
“我没疯,你知道吗?我在整理雨颜的遗物时,发现了这个”,说着,她转身朝柜台走去,拿出了景雨颜的儿童电话,电话里有50条录音,李静点开最上面的一条录音,熟悉的童音传来:
“爸爸妈妈,我走了,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呀?爷爷奶奶让我照看妹妹弟弟,我不想管他们,但又不能不管,因为我要是不管他们,会被爷爷打的。偶尔听奶奶说,你们还要给我生一个小小弟弟,爸爸妈妈,要是我是男孩子,你们是不是不用生小弟弟了。”
听着这个录音,景友不以为意,他不满地嘟哝道:“她都快八岁的人,该懂事了,照看弟弟妹妹不是应该的吗?”。
李静看了看他,又点开了一条录音:“妈妈,为什么爷爷奶奶比较喜欢弟弟?我也想做弟弟。”。
“现在的孩子都怎么啦?竟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景友又抱怨道。
“妈妈,那天听你和邻居家阿姨聊天说:‘唉!以前的人啊!孩子一生下来,一看女孩,不是扔掉,就是送人,不像现在,女孩照样养着.....’。妈妈,你是不是也嫌弃我是一个女孩,不然你怎么老是抱弟弟,有好吃的也给他。”
“就这点事,她至于吗?难道不知道大的要让小的吗?”景友无语。
李静没有理他,继续播放录音:
“爸爸,你总说:‘雨颜你要好好读书,争取像你小朵阿姨一样考上大学。’。为了你的这句话,我有不懂的字都拿来让你教我,可是你说:‘这个字都不认识,你好笨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考第一。’,爸爸,我已经好好读书了啊!”
“小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景友把目光转向了景军说道。
李静还是自顾自地放着录音:
“爷爷,为什么弟弟犯错,我要被骂?”
景友:“.......”
“不要放了,人都死了,你放这些有什么用?”景军一把打掉了李静手上的儿童电话。
“有什么用?你还有一个女儿啊?你想让雨纷变成另一个‘雨颜’吗?”李静泪眼朦胧地望着李军。
“你胡说些什么。”李军说着,一巴掌打了过去。
李静捂着脸转身开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