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一日的一天,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我正在家里温习功课的时候,菜皮就风风火火的冲到我的家来,说艾君家出事了。他爸现在正在家要对艾君动用家法。快快,小果,快和我一起去,把艾君救出魔掌。我觉得他说的有点夸张,虎毒还不食子,更何况艾君他爸还是一人,总不至于把艾君吃了。我说,知道了,你急什么。他爸我还不知道吗?也就采取不理不睬,你见过他爸打过艾君一下。
可是,到了艾君家我才知道自己估错了情势,大错特错。
艾君的继母站在我们的面前,嚣张跋扈。后来,竟对着艾君大打出手。
看到她的继母躺在大片的血液里,我看见她的表情痛苦。滴滴答答的血液随着她的衣服向下滴落。艾君的爸爸正在把他的妻子抱起来,飞速的跑了出去。
我看着艾君像傻子一样站在一边,不言不语,像没有灵魂的布偶。我站在艾君的身边,不说话。菜皮知道我的意思,她知道现在的艾君并不需要我们的安慰,可是她却需要我们站在他的身边。
医院里,我看到两父女正在那里相互瞪视,双眼间的电流估计可以电死一个大象。
艾君的爸爸脸色扭曲狰狞,举起了高高的手臂,向着艾君打了一个狠狠的挥去。空气中掠过一阵风后,听着空中响亮的一个巴掌,力度之大,艾君的脸接着肿了起来。我的心里生出了一种辛辣的疼痛,一种痛彻心扉的疼。
艾君脸色煞白,充满了悲伤,像是要把我沉溺在里面。
她在那里声嘶力竭的大喊,为了她,你就不要我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几乎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我试图去给艾君一个支持的眼神,示意我在她的身边。可是她早以泪流满面,泪水遮住了她的视线。
房间里面的气氛从一开始的嚣张跋扈开始变得凄凉。我紧紧的靠在菜皮的身旁,感觉到他在打颤。我发觉菜皮似乎和我一样忧心忡忡,因为他一直皱着眉毛,脸崩的像是冰山。
我想劝慰艾君,想要安抚一下艾君他爸,可是在我还没有说出口的时候,却听见艾君他爸说,“她怀孕了。就是因为你对她动手动脚,所以现在她流产了。现在她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你知道吗?已经五个月了,是个男孩。他是你的弟弟,你怎么忍心。”
她的继母怀孕了。因为你对她动手动脚,所以现在她流产了。
这两句话,一字一句清晰的飘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看着那个高大魁梧的人突然间很颓废。
我发觉艾君的脸色突然很苍白,她踉伧着像后面退着,满脸的不可思议。我知道这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她竟然害死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还是她的弟弟。
她夸张的看着他的父亲,眼睛睁得很大。因为打击过大,她开始全身抖了起来。
我看着她的泪大滴大滴的掉落。他的眼睛黯淡和绝望。
“我可以看看她去吗?”
艾君的声音响起,她的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脆弱和悲痛。我知道这件事情严重极了,比齐风喜欢我严重多了。
医院里,我们看到她就躺在那片虚无的白色里,连她的脸也似乎被染成了白色。残留疼痛的痕迹。我看见她床头的白色百合开的绚烂。她的手臂打着点滴,一滴一滴冰冷的进入到她的身体里。
他还那么的小,就离我而去了。我还没抱过他呢。
你说他会不会恨我没有保护好他呢?
……..
梦呓一般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
我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虚弱的女人,忽然间就感觉到很悲凉,那一刻,我突然间,就了解了一个妈妈失去孩子的悲痛。
看到艾君进去了,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里面充满了憎恨和深不见底的悲伤。
她不顾自己虚弱的身子,扑向艾君,向着艾君拳打脚踢。我看到那瓶点滴开始随着她的动作翻腾起来。
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却不能向前阻拦。我知道,这一刻,艾君是心甘情愿的让她打。
她边打边向着艾君大叫,你怎么会这么狠心?你怎么可以杀死我的孩子。你恨我,我知道。可你怎么那么的狠心杀害他?他是你的弟弟啊。他还有4个月就要来到这个世界了。可是,你却把他杀了。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尖利,带着浓烈的绝望。
艾君任她在那里对着她拳打脚踢,却一动不动。她的绝望,悲伤,在这一刻,都化作拳头向着艾君袭来。
这一刻,我看着自己的朋友在那里接受着拳脚,却不能向前。我的心里像是被揪了起来,狠狠的疼着。
我看到艾君的父亲,他的表情是那样的痛苦,苍凉。
这两个女人都是他爱的人。如今,却在这里争锋相对。这一刻,我突然很同情艾君的爸爸。
终于,那个女人打累了,瘫软在地上。她的语气凄凉,“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艾君开始坐在椅子上泣不成声,似乎在这一刻,我听见了她心底的悔恨。
菜皮抱住她,满眼的怜爱,”艾君,没有事情。不要哭了。”
艾君抽着鼻子,泪还在落,却出手抱住了菜皮。那么的紧密,仿佛要把自己融入到菜皮的身体里面。
我转过头去,不去看艾君的泪水。这样残忍的事情竟然出现在我的朋友身上。他还是一个孩子,却失手杀死了另一个孩子。这将是艾君永远的痛,将会活在她鲜活的生命里。这是她生命里永远的伤疤。
多少年后,想起现在的一幕,我依旧会感觉悲伤,感觉触目惊心。
也许是因为自责,也许是因为愧疚,艾君的笑容越来越少。我知道艾君变了,可是艾君这是我们必须要接受的。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不断的有荆棘和坎坷,可是,艾君这是我们所经历的,已经没有办法更改,你要擦干眼泪,你会发现其实有些事情,有些人还是没有离开。
这是我和艾君经历过的伤痛,刻骨铭心。
从艾君断断续续的声音中,我了解了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