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片车水马龙的景象,偶尔有各式私家车开进集团大楼地下停车场。
从风打开一瓶酒架上最顺手处的洋酒,倒入阔口玻璃杯。
他躺在单人位沙发上独酌。
办公室门打开,武唐走进来。
“呦,从总,一个人喝酒也不叫我!”他很自觉的拿来玻璃杯倒酒,“蓝带马爹利,好酒。”
从风不理睬他,怔怔地摇晃玻璃杯内液体,看起来思绪纠结的模样。
武唐坐下问:“有事?”
从风深呼出肺内浊气:“孔蔷回来了。”
武唐精神一振,兴致盎然地道:“那个原装正版?”
从风点点头。
“回来了是好事啊……”武唐话未说完就察觉到自己错了,“不对……她回来小沉墨可怎么办?”
从风扯扯发痛的眉心:“所以我烦。”
“果然每个水瓶座的男人心里都藏着一个不可遗忘的女人。”武唐耸耸肩。
从风白他一眼:“什么时候你又开始研究星座了?”
武唐朝他眨眼:“新交的小女朋友熏陶的。”
这个家伙在花丛里穿梭那么些年,就没想想收了性子赶紧娶个老婆回家。从风回给他鄙视的表情。
两人干杯,仰头饮一口酒。
“让爱情专家来给您分析分析。”武唐放下酒杯,举起食指,“她知道您对她有意思吗?”
从风略有趣味的看向武唐:“不知道。”
“意思就是您老人家自作多情了?”武唐笑,“她对你有意思吗?”
“不知道。”
“就是说,人家压根就没把您老人家放在心上,要有意思她早表现出来了。以我个人的观点,旧情人也好初恋也好,不过是过去记忆里的一幅画,你总记得它颜色艳丽,画得完美无缺,当时让你天天不食人间烟火地守着它,可以成仙儿了,可它后来失窃了。于是你的印象里就只有画儿的光鲜亮丽。十年后,二十年后,或者更长的时间,你失而复得,你以为画儿还像你记忆里那么光鲜亮丽,可它在那很长一段时间里,经历过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也许它残了角,缺了页,甚至褪色,甚至腐烂,或者它被裱在画框,看起来保养得很好,可你若拿出来,就会化为粉末被风吹走。”
从风眼睛慢慢深邃起来。
“因为它已到了迟暮之年,它的所有最好的岁月你都没有参与,现在你却想捏着它的残页度过下半生。”
“小猴子下山的故事,还记得吗?有一天,一只小猴子下山来。它走到一块玉米地里,看见玉米结得又大又多,非常高兴,就掰了一个,扛着往前走。然后,小猴子又看见桃子,他果断地丢了手里的玉米去摘桃子,接着,他在西瓜地里看到又大又圆的西瓜,就丢了桃子去摘西瓜……这个故事是这么说的吧——最后,他看到一只很可爱的小白兔,蹦蹦跳跳地钻进树林里,他丢了西瓜去追小白兔,结果小白兔不见了。小猴子只好空着手回家去。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呢,要知足常乐,把握好机会,珍惜身边的人,不然到头来就一无所获。苏格拉底在他的麦田里对弟子说过:这块麦地里肯定有一穗是最大的,但你们未必能碰见它;即使碰见了,也未必能作出准确的判断。因此最大的一穗就是你们刚刚摘下的。生活尤其是婚姻就像行走在没有回头路的麦田一样,不能奢望最后一株麦穗是最好的,最合适自己的。有的人见了那颗粒饱满的‘麦穗’,就不失时机地摘下它:有的人则东张西望,一再错失良机。”武唐手舞足蹈,宛如一个演讲家,“其实现在你拥有的,是最好的,她把所有女孩的美好全给了你,初吻,初夜,青春,崇拜,信任,敬仰,爱情,与和你一起走下去的决心。也许你的生命里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她。可是那个原装正版……”
武唐知趣地没再说下去。
从风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孔蔷把这些全给了别人,所有能挤出一些华丽汁液的岁月都没有留给他一星半点,却在年老后,没有任何光环后,穿插到他的世界。他还雀跃地,以为自己重拾珍宝,妄想弃沉墨于不顾去追求她。
他稀里糊涂地,就被记忆误导了。
武唐咕咚咕咚喝完了酒:“说得情圣大人口干舌燥的,您这学生是不是该倒杯酒以示感激?”
从风忍俊不禁,替递来酒杯的他添满酒:“多谢情圣指点迷津,学生谢过了!”
武唐挑挑眉:“小意思!”
她只是他记忆里的一幅画。
武唐说得太有道理,把从风本还升腾起来的某种情愫刷地全刮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