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登场便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为了不伤及城市里的居民,诺亚决定将他引到城市外围的平原上去,而迈克也同意了他的想法。他们率领着各自的部下一同朝着平原撤离,而另一边的主教好不容易完成了变身,怎么能让敌人就这样跑掉呢?便蠕动着身下的触手追了过去。
在诱敌的途中朋克党和镇压军也没闲着,迈克忙问诺亚他们是怎么破解敌人的自爆魔法的,诺亚身旁的一位精灵替诺亚开口道:
“魔法可不是一般精灵可以学的,只有上层精灵和中上层精灵才有接受高等教育、学习魔法的机会,而像织木师海德里所使用的‘织木术’这种魔法,更是只在家族内部传习。那些信徒们大多是下层精灵出身,小时候没有接受过基础的魔法教育,要在短时间内学会这种难度魔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么问题就在于他们手中的匕首了。”
迈克朝诺亚身旁望去,讲解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精灵,他继续解说着:
“魔法的发动有三个必要条件——贮魔器、魔导器、触魔器,简单来说,它们分别扮演能源、导线、释放形式的角色,如果我猜测得没错的话,那群精灵手中的匕首就是魔导器兼触魔器了,只要捕捉到贮魔器,就能自行发动魔法,而并不需要本人会魔法。”
“那他们是哪来的贮魔器呢?上等的魔晶据说可是只在皇室内流通啊,这群蝼蚁之辈从哪搞到那种高级货?”迈克插了一句,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们所说的‘魔法’,只是狭义上的魔法,广义上来说,精灵的呼吸、行动、感知等都离不开魔法,这些魔法的发动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为了我们的本能,也就是说即使是不会魔法的下层精灵,也在无时无刻使用着魔法。那么我们体内必然有充当贮魔器的器官,而这个器官就是——魔核。”
“魔核?我只听说过魔晶啊,你这个魔核是哪门子的理论?”迈克又插了一句,所谓魔晶,是那群探险者们从魔兽尸体上发现的一种晶体,精灵们发现这种晶体中蕴含着魔能,便将其称为魔晶,而魔晶作为高级战利品如迈克所说,直在皇室内部和黑市流通,凭这群信徒,根本不可能搞到数量如此庞大的魔晶用作贮魔器的。
“别老是打断我,听我把话讲完。魔核是我们体内的一个器官,我们呼吸和摄食时,魔能会流经我们的身体,而魔核则捕捉这些魔能,并富集贮存在其中,以供魔法的消耗。既然每个精灵身上都有魔核,那么那些信徒只要将特制的匕首刺入自己体内的魔核,便能引发魔法,召唤出那些触手。只不过,这一切是以生命为代价的……这种魔法在精灵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恰巧我的姐姐有些许这种魔法的样本,便被我偷了一些来研究,我在解析了这个法术后,又发明了可以反制它的药水,就是刚才我的同伴们使用的,可惜目前我们只能炼制这么多了,质量也有限,不然刚才在监狱里也不会那么被动。”
“有织木师这样来自上层家族的人员,还有知晓如此多知识的天才,朋克党果然不一般!这位兄弟,敢问尊姓大名!”昨晚被神秘人所救,夜里听到了诺亚的远大志向,如今又有如此博学的人士追随,迈克不禁对他们口中的“朋克党”刮目相看。他不断跑动着,想要知道这位天才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做‘伯克伊尔·苏珊’。”这位戴着眼镜的精灵笑着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大家看到这里,应该明白,凡是有姓氏的精灵,都是来自上层或中上层精灵的家族。迈克听到他的名字,一时说不出话。诺亚和他的部下们看到迈克惊讶的样子,却并不在意,只是叹了口气,叫他赶快跟上,不要拖队伍后腿。
迈克为何会惊讶呢?原来伯克伊尔·苏珊是亚森的重犯,他原是皇家药剂师艾琳娜·苏珊的弟弟,从小天资聪颖,活泼好学,无论是魔法、星象、建筑、炼金、历史、地理、数学,伯克伊尔样样精通,连他的老师都自叹不如,后来他觉得书本上的知识过于有限,准备亲自去发掘新的知识。青年的他对医学十分感兴趣,为了获取研究材料,他不惜盗窃尸体回家解剖,这让周围所有人大惊失色,大家都害怕这个怪胎,包括他的家人,他们认为伯克伊尔把尸体带回家是要研究传说中的禁忌“死灵法术”,心中充满不安。最后在裁决官的审判下,伯克伊尔因研究禁忌之术而被定为重犯,免去上层精灵的身份,以流放处置。这也是迈克听到的故事版本,这个怪胎从此下落不明,只留下了关于他的种种怪谈。如果眼前的这位“天才”果然是他的话,那么一想起“死灵法术”心中就不免有些许恐惧。
迈克虽然心中存疑,但还是全力赶上了诺亚他们。经过良久的交谈,他们已经和城市中心拉开了不小的距离,众人在平原上继续奔跑着,而身后那个黑色的怪物也在蠕动着身下的触手不停地追赶。
“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如何制伏这个怪物吧,一直这么逃下去可不是办法。”艾萨克提问着,他是一位高大的精灵,一头黄褐色的短发,身上披着朋克党的标准配置白色斗篷,背上则背着一把缠满绷带的巨剑,充满了神秘感。
“我已经想好了对策,不过需要镇压军里各位魔导师的帮助。我看咱们已经到了平原,差不多可以停下脚步正面迎敌了。”伯克伊尔对诺亚说道,诺亚点头示意,命令所有人停下脚步,准备迎敌,迈克给自己的部下做了些动员工作,虽然镇压军对眼前的朋克党心生疑虑,但毕竟是队长的命令,那群魔导师便跟随着伯克伊尔去往队伍后方做准备了。
空旷的平原上,镇压军和朋克党这边已经摆好阵势,托托教的主教也不断逼近,这个黑色的怪物停在了阵型面前。迈克朝着这个怪物大吼:“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不惜牺牲自己部下的性命都要杀死我们?”
没想到这个变成怪物的主教是一点反派的作风都没有,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这是借用诺米尔大人的力量形成的‘诺米尔之形’,我要为了诺米尔大人来到这片土地扫清障碍,你们就乖乖受死吧!”
见对方摆好架势迟迟不肯动手,自称“诺米尔之形”的主教率先发难,黑色的躯体上涌出数十根触手,扫向敌人,想来个范围攻击清场,而对面则在迈克和诺亚的指挥下一边躲避一边反击,可谁知这触手似实非实,似虚非虚,明明打在地上能掀起土地造成冲击,而刀剑砍向触手时却直直从其中穿过,扑了个空。
看来只有用魔法才能对付魔法了,注意到情况的诺亚立刻改变了战术,让前排的战士们尽力躲闪触手的攻击牵制住怪物。这诺米尔之形见对方身手灵活,自己触手扫了半天也没伤及多少人,便改变战术,使起了和浮洛特同款的魔炮,只不过威力比较小但频率更高,我们叫它魔法飞弹吧。这远程攻击就是比触手扫动要快上不少,一些士兵来不及反应,就被密密麻麻的飞弹射杀了。怪物这边看起来要再蓄力一会儿才能发起第二波攻势,诺亚和迈克赶紧指挥精灵们撤退,而化身诺米尔之形的主教此时也注意到不对劲,他发现了后方一小群人在搞小动作,便瞬间明白了之前对方的行动不过是牵制自己,真正的杀器藏在后面这群不起眼的精灵中,于是他举起触手,第二波的魔法弹正是瞄准了伯克伊尔和他身边的魔导师们。
身下的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诺亚也没有料到对方竟会如此轻易地察觉到自己这边的真正意图,但现在伯克伊尔和魔导师们正在聚精会神地咏唱魔法,根本无法分神逃跑,这边又无人可以前去阻挡这蓄势待发的魔法飞弹。
只听刷啦啦的声响,魔法飞弹发射了,不过它们射向了天空,飞到远处后便没了踪影,原来是织木师海德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操纵着藤蔓从诺米尔之形脚下的大地伸出,干扰了他的瞄准,才让他没有将飞弹射向魔导师。可海德里此时已是透支了体内的魔能,气喘吁吁的,都快要站不稳了,诺米尔见自己没能得手,勃然大怒,将愤怒宣泄在海德里身上。触手重重地砸下,透支的海德里根本无处可躲。触手砸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响声,扬起的尘土遮蔽了视线,众人,尤其是诺亚,都很关心海德里的生死,但承受这一击恐怕是凶多吉少。
好在海德里争取到的时间并不是无用的,不等这怪物发起第三波攻势,伯克伊尔和一众魔导师已经完成了术式,他们起身飞速移动着,分成六个小队从六个方向包围了这个怪物,然后每个小队释放出魔法,六道白色的光束射向黑色的庞然大物。主教暗叫不妙,却发现这光束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便转而放声嘲笑起这群魔导师们来,他的触手也没闲着,分散着瞄准了六个方向的魔导师们。很快他们就要与世长辞了,想到这里主教笑得更加嚣张了。迈克他们看到心里也紧张万分,那毕竟是自己的部下啊,那群戴白色斗篷的人口口声声说有办法,结果就搞出了个这种名堂?
伯克伊尔微微一笑,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他指挥六个小队偏转光束的角度,让六束白光交于一点,这一点正是诺米尔之形体内主教所在的位置。单单一束白光不能对其造成伤害,但当多道光束汇聚在一点时,在焦点处迸发出的能量远超一般魔法的威力。这怪物永远也发不出第三波魔法飞弹了,整个巨物由内而外爆炸开来了,被称为诺米尔之形的躯壳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位不可一世的主教直接被炸成碎片,化成黑色的血水从空中落下。
这个怪物就这样被击败了。
战后,两队人马在夕阳的映照下收拾着各自的队伍,迈克感谢诺亚和朋克党的出手相助,并表示对方的思想和能力让自己大开眼界,诺亚谦虚地表示不过是举手之劳,并邀请迈克和他的手下加入朋克党。没想到迈克摇了摇头,对诺亚说:“你也说过,精灵与精灵之间的隔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弭的,我和我的手下未必能完全接受你的思想,当下的主要任务,还是确保国家的安全,我必须履行身为军人的义务。很抱歉不能加入你们,但你们的恩情我迈克毕生难忘。”
诺亚见状,又挽留了几句,见无法改变这位队长的决定,便将一枚念话石交给了他:“这枚念话石可以联络到我们,如果以后回心转意了,或者有其他事情,都可以找我们。”
迈克接过这枚念话石,又想起了昨晚诺亚对自己说过的话,还有今天白天朋克党众出色的表现,心里百感交集。将念话石放入腰包,迈克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诺亚会意,也伸出右手,两人握手,这份情谊,不知会延续多久。
另一边,被砸入地面的海德里身受重伤,不过好在没有生命危险,镇压军这边的医疗兵正在为他疗伤。
迈克手下的魔导师们很好奇伯克伊尔刚才使用的是什么魔法,伯克伊尔坐在草地上耐心地解释道:“一个精灵的魔能储备量和计算力都是有限的,而如果能结合多位精灵的力量就能释放出‘联合魔法’,刚才的光束便是根据传统魔法‘锐光’改编而来,不愧是军队的魔导师啊,第一次就能配合得这么好,和我们这群散兵游勇果然不一样。但是就算是联合魔法,也并不能对那个怪物造成威胁,于是我便想起来我在研究光学时的经验,将光束汇聚于一点,便能在焦点产生数倍的威力。”
说着,伯克伊尔便从自己的腰包中掏出几个小玩意儿,那都是伯克伊尔自己磨制的凸透镜、凹透镜、棱镜一类的东西,不过由于技术有限,样貌并没有多好,遭到了魔导师们一阵善意的嘲笑。正当他们聊得有说有笑时,迈克走了过来,他面色凝重地问伯克伊尔:“你真的是那个著名药剂师家族的怪胎,因为研究禁忌术式死灵法术的重犯伯克伊尔·苏珊吗?”
听到迈克的话,原本还很淡定的魔导师们心中都不由得一惊,望着这个看起来很和善的面庞一时说不出话。
一阵寂静,两边僵持住了,伯克伊尔面容严肃起来,打破了沉默的僵局:“死灵法术?那只不过是迷信罢了,我所追求的,是真理。探寻知识就是我最快乐的事,被流放了也好,那狭窄的牢笼,已经容不下渴望翱翔天际的飞鸟……”
接下来伯克伊尔又和镇压军的各位讲解了许多自己的经历,比如小时候解剖尸体发现精灵的身体构造、被流放后和下层精灵混在一起每天捡破烂为生、遇到诺亚两人产生共鸣决定一同奋斗,在了解这么多后,原本对伯克伊尔抱有恐惧的迈克和镇压军也渐渐打消了心中的疑虑。知晓了诺亚的志向和伯克伊尔的经历让这位镇压军队长的思想又开阔了些许,他为自己的猜忌道歉:
“很抱歉,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传闻里的恶人,没想到自己效忠的国家还存在如此多的黑暗面。”
“我只管追求真理,不需要得到别人的肯定。哪怕千夫所指,我亦一意孤行。”伯克伊尔语重心长地回答道。
天渐渐黑了,诺亚一再邀请迈克加入朋克党,但都被拒绝了,镇压军要回到城市维护治安组织修缮,迈克也保证不会将关于朋克党的任何事情说出。在一番别离后,诺亚带着他的部下回到了位于平原上朋克党的总部。
德森的危机算是解除了,他们还有下一步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