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沉香阁,忆娘还是调制了香品给了左骜,这次的香品不仅有燃香,还有香包,挂在床纬四角。
没过几日,左军司回话说左响安静了许多,但还是魔怔,动作怪异,最奇怪地是他不躺下睡觉,从来都直直地站着,仆从放下他的身体,他还是直挺挺的,僵硬地象一块石头。
“你可知道三四年前,这恒安城的恒山上是不是有人跳崖?”
忆娘突然这一日询问阳介,没头没脑地。
“嗯?跳崖?我只知道上次重阳节那一个!”
阳介说。
“有,有,有,我知道呢!”
说话的人是在沉香阁旁边的徐阿娘,这个徐阿娘是个热心肠,经常到沉香阁里作客,和长黍玄汐他们聊天。
徐阿娘,别看她四十多岁,其貌不扬,但可真是通晓恒安每一个角落发生的每一件稀奇之事,信手拈来哪年谁家有什么样的事,从恒安城东到城西,再到城北城南,她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这一次,她是来店里找长黍的。借着拿上次的秋梨膏罐子来店里聊天是徐阿姨每天最紧要的任务。
这时她一听见忆娘和阳介正在讨论三年前那桩跳崖案,又是她知道的,她怎么能不兴奋?
只见她神秘地四处张望,还夸张地跑到门口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给忆娘说:
“别说你才来不知道,就是长在恒安城的,也不一定知道呢!”
忆娘赶紧请徐阿娘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
徐阿娘眉飞色舞,啜了一口茶,茶水有些烫,徐阿娘吸溜着,嗞一口,接着说:
“这个事情是这样的......”
忆娘不讨厌徐阿娘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哪里都有,哪个国家都有,哪个朝代都有,无论科技是不是发达,人类在不在进步,这样的人最接地气。
徐阿娘说,三年前,恒山上就有一个姑娘跳崖了,一个年轻标致的姑娘,说是被奸人侮辱了,多好的姑娘!
“是哪一天呢?”忆娘问。
“我记得,是重阳节!”徐阿娘很开心这件事她记得这么清楚。
“重阳节,登高日,那一日人多,但是那一块地势偏,人就少一些!”徐阿娘回忆说。
“也是重阳节?”长黍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悄不声地坐在了一旁,吓了几人一跳。
“怎么了?重阳节?”徐阿娘眼睛睁圆了,压低了声音:“你们也看见了?”
气氛好诡异。
“是啊,前几天重阳节,我们几人去登高,在悬崖边上有一个姑娘跳崖了!”
长黍说。
“亲眼所见?”徐阿娘又问。
“亲眼......啊,不是,我们过去的时候就跳过了,只有一双鞋和一个包袱。崖下也没人了!”长黍回忆。
“啧啧,看看,这件事闹的!”
徐阿娘嘴角抽动,眼珠转动,接着说:
“告诉你们,加上这一次,连着这几年,每年重阳节,那个地方都要重演一次那个姑娘跳崖的事!”
“真的吗?”忆娘阳介长黍三人都惊奇地问。
“可不是吗?据说,这个姑娘冤屈大,死后没有人收尸安葬,就会怨灵徘徊在阳间不走,不断重复死亡的过程!”
徐阿娘说。
“那个姑娘好像姓孟,她只有一个父亲,父亲也没有那么疼她,据说是一个手艺人!就住在山脚下!”
忆娘没有说话,走到货架的下面静静看着货架上的那一尊鸟巢出神。
第二天,忆娘来到恒山下的那个竹屋,这次门口堆满了石碑石牌以及大青石,那位雕刻师傅正在一块一块地搬运着。
忆娘赶紧招呼身边的长黍去帮忙。
长黍正是壮劳力,有劲的很,两位协作,不一会儿就把石料都搬进了院子里,中年男子感谢万分,态度与上次完全不同。
长黍坐在院子里歇息,中年男子递上茶水汗巾,忆娘感谢这次的帮忙,没有长黍,忆娘也真是尴尬这个倔老头怎么才能搭上话题。
环顾院子,大约有一月未来,院中与上次来并没有太多的不同,只是多了些石料,和一些半成品。
忆娘还惦记着上次看见的那些小件雕品,来回打量着。
那棵大树的后面,一个一人多高的石刻立在那里,忆娘缓缓前移,走到正前处再看时,不禁有些呆立。
这个石刻后面看就是一块怪异的青石,还未经雕琢,走到正面就发现,在这粗糙的青石外皮里雕刻着一个人。
这人眉头紧拧,前臂抬起,双手在脸颊前遮挡,那张瘦削的脸在手后躲藏着,好像在逃避着什么东西。
这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眼睛很大透露着惊恐,两颊深陷,嘴半张着,头发丝丝缕缕也雕刻出来了。
上半身在腰间以上都雕刻得很清晰,下半身却还在石头里未动分毫。
这样人形和石头一细一粗,对比之下,精妙绝伦。
“孟师傅,这尊石像真是雕刻得好啊!这是谁啊?”忆娘脱口而出。
正在说话的中年男子和长黍一听之下都安静了起来,长黍站起身跑向忆娘,同忆娘一同观看这尊石像。
“真是好逼真哦!”长黍也赞叹道。“感觉马上就要活了呢!”
中年男子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动,像是下着什么决心!
“你有什么事要问我的吗?”
好一会儿,中年男子看着忆娘。
“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忆娘反问。
“从你来到我这个院子里我就感觉到了什么,直到刚才你喊出了我的姓,我就更断定,你知道了!”
中年男子,干净笃定的面容略显憔悴。
“是吗?那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忆娘笑着坐下来,准备好了长听与长谈。
“我是沉香阁的主人,我们沉香阁售卖各类香品,我们的香品可以助人解忧,更可助人解困,白天我们售卖人间香品香料,午夜子时,我们售卖徘徊在阴阳两界的两界人需要的香品!”
忆娘直视着孟师傅。
孟师傅眼睛看着忆娘有些不可思议:“这么说,是她,是她去了找你的?”
“她是谁?”
忆娘又问,逼视的眼神让孟师傅回避不及。
“她,她是孟夏,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