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中踱出的那个老道唿哨一声,但觉尖锐刺耳,若是没有功夫之人,早就晕倒了。打斗的双方一时停下手来。
许柯和兰沁来到永凡身边,互相问好。
老道嘿然一笑道:“你等众人在我这林子里打打杀杀,坏了规矩,须是赔礼则过-----前面是我那度月山庄,诸位请!”
单伟审时度势,见情形不利于已方,老道内功深厚,若然帮扶了蒙面人,这个局势更难掌控,便双手一拱道:“老英雄恕罪,我们从此经过,遇这伙蒙面人拦截,无奈之际,只得与这伙人抗争。老英雄出面调停,我们最是信任不过,一切但听老英雄吩咐。”
蒙面人那边,执鞭的人上前一步道:“老人家最好不要趟这个混水!”
老道嘿嘿一笑,道:“你这汉子,是说我没有这样的能为么?”
肖汉脸带不屑,欲想出言讥讽,心里突兀一闪,暗道,如今我们与镖师打了半日,虽说占了上风,却还未曾拿下这伙镖师。如果这个老道与镖局的站在一处,我们只怕是再难占到上风了。想到这里,肖汉忽地扯下自己的面巾,并从腰间摸出自己的官诰-----锦衣卫符,亮一亮道:“我们是京城锦衣卫的,皇上特敕,叫捉拿诸叛逆。诸省、州、道、台,见了我等俱得礼让,你是何人,擅敢出言不逊!”
老道哈哈一笑,捋须而言:“俗言道,天高皇帝远,我这穷乡僻壤处,皇帝老儿他还管不到!你等在我的林子里打斗,践踏了地面青青春草,屁股一拍,就想走吗?”
黑旋风可是火炮儿脾气,听老道如此说,暴怒道:“就这样了,你还想怎的?”
老道背手而去,走过几步,回头道:“诸位,是不给面子吗?”
黑旋风此时也没了脾气,你道是为何?原来,老道走过的地面,凹陷进去有半尺来深,光是这份深厚的内功,便不是一般人所能达到的。
老道在头里走着,蒙面人与镖师俱都跟在后面,永凡与许柯兄妹也随众人而行。不一时,到得一个庄园。
庄园名为度月山庄,两旁有一联为:山涧清冷风度寒,岭头浊浪麦梢热。永凡暗道,上一句颇佳,后一句可是耐人寻思,麦梢热何意也?
众人随了老道进到园中。园内是一个四合院,前面为坝子。坝子靠墙处,摆了一排器械,无非是长枪大刀、棍棒剑戟等。有几个精壮的汉子,在坝子中央对练器械。那几个对练器械的汉子见老道回来,慌忙叫声师付。
老道叫安排桌椅,看茶。
不一时,院中安排妥当,老道叫众人俱都坐下。
老镖师开言道:“老前辈,我等踏入贵宝地,未曾执礼,甚是不恭,待我等送镖回返时,定以厚礼赔罪。”
老道微笑道:“唔,好说!好说!”
老镖师瞧一眼肖汉,轻言道:“诸位大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象个朋友。大家摘掉头上的面巾,以本来面目示人,如何?”
肖汉却道:“谁与你等是朋友,待出得此庄园,我们再有说的!”
老道哈哈大笑,笑毕而言:“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原是贼子蒙面,以防被人认出,现如今官家见不得人,需要蒙面而行------世道真个变了!”
肖汉作声不得,忽有一蒙面人道:“老英雄在上,我等敬劝一句:虽说现官不如现管,可此处的现官现管给我们提鞋子都不配。这一伙子人是皇上敕命追捕的要犯,省州官员,听得追捕钦犯,尿都吓出来了,而老英雄正眼也不看上一眼,老英雄心里面就这样有底气么?”
老道拂袖而起,径自踱进西厢房。
肖汉瞟一眼说话的蒙面人,意即如此,我等去休!那蒙面人会意,道一声:“老英雄需要休息,我们先行退走!”言罢,带了蒙面人朝庄园门走去。却见四周不知何时,已排满了刺藤树----这些树子不是置于地面上,而是栽植于土中!肖汉大奇,老道人是如何作到的,在一瞬间,栽上了这许多的树?
更为惊奇的是,拨开刺藤树,树后并无庄园大门!先前便是从此处进到度月山庄的啊,这一瞬间,有泥瓦匠用砖块把园门封堵上了?
肖汉一声唿哨,那是叫众人使出轻功,飞越墙头而出。蒙面人俱是锦衣卫和东厂的高手,飞越这样的院墙,可说是小k斯一个。但当众人使出轻功之际,却发现院墙倏地高出了两三倍,蒙面人一个个当头撞墙,额头上撞出老大的包。
伍海在一旁笑得肚痛,单伟因为走南闯北,见识颇丰,心里骇异:这个老道,原来会那奇门遁甲之术?
奇门遁甲起源于道家祖师轩辕黄帝大战蚩尤之时,华人祖先黄帝和蚩尤在涿鹿展开一场大战,蚩尤身高八尺,铁头铜身刀枪不入,并呼风唤雨,擅于制造迷雾,黄帝的部队迷失方向,屡战屡败。值此危险的关头,九天玄女授奇门遁甲术于轩辕黄帝,助黄帝以灭蚩尤。史书中曾记载,诸侯咸归轩辕,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以奇门遁甲术,大败蚩尤,遂擒而杀之。
奇门遁甲术,始于皇帝,经于风后、姜尚、张良、诸葛亮、刘伯温等发扬光大,民间隐者,也多有高手。按奇门遁甲的功用,分为理数奇门与法术奇门,一般以法术奇门为多。
肖汉慌忙和众蒙面人商议,俱道:“既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暂且隐忍一时,不用冲撞老道。”先前说话那个蒙面人,向西厢房道:“老英雄请现身,我等虽是朝廷当差的,但并无恶意,对老英雄不敢不尊!”肖汉也道:“我等为先前的无礼,在此致歉!”
老道听得此语,方才从西厢房中慢慢踱出。
老道叫人准备茶水,意欲请众人喝茶。江湖上,请人喝茶,便是和解茶。茶一粘唇,双方便当罢兵止战。肖汉大惊,慌忙躬身道:“老英雄在上,请听我一言:皇命差遣,叫捉拿叛逆之徒,谁敢担了身家性命,当作儿戏?蜀风镖局一伙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替逆贼传递盟约,与当今天子作对,该当灭门之罪。当今天下,国富民安,难得之盛世,得来不易,叛逆之徒欲待兴风作浪,重起兵革,把黎民百姓重新置于战乱之中,是可忍,孰不可忍?因此,老英雄这碗茶,万万请受不起,尚望老英雄见谅!”
老道唔了一声,轻言道,原是这么一回事?
单伟低了头,没有言语,旁边的老镖师却是抬起头来,开言道:“老前辈在上,听在下的一言:昔者,我太祖皇帝征战四方,一统华夏,立太子标。不期太子早逝,太祖临去逝前,亲自传位于标之次子允炆,是为建文皇帝。太子标之四弟不满,以清君侧为由,起兵造反,发起靖难之役,兵革连连,百姓受尽生离死别之苦。
叛军攻入京城,纵火数日,京城一片瓦砾,百姓生命涂碳。我建文帝被逼出走,浪迹天涯,不知所踪。由是天下纷纷,振臂而呼,要寻我建文皇帝,重回建文新朝……”言至此,老镖师手指肖汉等人,言道:“此等走狗,不识天下大势,一味依附权势,助纣为虐,欲将天下有良心之人尽皆杀绝,是以追踪我等,沿路截杀,可恨!可恶!”
肖汉摆手,又欲说话,老道以手势止之,言道:“诸位,你等各说各理,一时之间,难辨是非,我有一言,诸位愿意听否?”
蒙面人与众镖师俱都答道:“愿听老英雄一言!”
老道道:“众英雄先在我庄上歇息数日,我探明事情真相后,大伙儿再商量办法,如何?”
肖汉心里盘算,此为不妙,老道若是偏心于镖师,我等俱是出不去了。
旁边的单伟却是着急,开言道:“前辈一片好意,我等自是领会,只是送镖如救火,须得克日送达。前辈可否开一面之网,先行让我等出庄?”
老道嘿然一笑,转身拂袖而去……
众人皆怨单伟太过心急,惹怒了老道,大伙儿连求情的机会都没有了。单伟面红过颈,欲待争辩,忽见几个仆人到来。仆人是来安置大伙儿的,有人引了肖汉等人前去,住了左厢房;又有人引了镖师一行人,住了右厢房;一个小童子,引了许柯兄妹进到第二院落;一个哑仆人,比画了手势,让永凡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