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敏走向东华门,守门的军士见是五郡主,慌忙行礼。朱敏微微一笑,便要走出皇城门。那军士拦住道:“郡主在上,原谅小的莽撞:王爷有令传到,说不放郡主出城去。”朱敏笑一笑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言罢,朱敏从衣袖中拿出令牌来,晃一晃道:“我父王后来有了悔意,说一月让我出城三次,赐给我令牌,可随时出城。”
那军士呆头呆脑,傻傻地道:“郡主在上,我们可没有接到旨令,可以让你出去啊!”朱敏生气道:“我父王的令牌,就如我父王亲到,谁违令砍谁的头!”听得这话,那军士傻眼了,站立一旁,再不敢言语。朱敏抬脚,要跨出城门,忽听那军士喊道:“郡主且慢,王校尉到!”
王校尉巡查到此,见到朱敏,慌忙致礼。那军士报说,郡主要出城去。王校尉脸上堆了笑道:“郡主手上有王爷的令牌,谁敢阻扰?郡主请便!”朱敏心里暗道,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军士处世不知权变,只好守这城门;校尉惯会见风使舵,可以作人上人。
忽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执戈带甲的军士冲到,当头一面黄旗,上书一个“锦”字。王校尉举起手来,示意来人下马检查。来人中,一人似是头目,眼睛看向天空道:“老子是京城锦衣卫的冯督察,前来督办大案,还不让开!”马上另一人拿出锦衣卫的身份执照,晃一晃,又收于文件袋中。王校尉闪身到一边,让过锦衣卫一行人。
朱敏已走出城门,她转身朝城里跑去。王校尉不解,急问何故。朱敏道:“我忘了一样东西,需要回去一趟。”朱敏从拴马桩上拉过一匹马,尾随锦衣卫而去。
锦衣卫呼啸着,直奔勤政殿。
朱敏心中大骇,这必有什么事故,牵连到了父王,不然,京城来使不会这般招摇。
锦衣卫在勤政殿前下马,那个冯督察大声道:“着一个人,快去叫蜀王前来听旨!”勤政殿前守卫慌了,急忙分出一人,跑向蜀王府。
约摸半柱香的时间,蜀王朱椿在护卫的护佑下,来到了勤政殿前。
冯督察高叫一声接旨,朱椿即刻跪下。
冯督察念道:“奉天承运成祖大帝意旨:叔王朱椿,一向勤勉,朕甚宽心。近闻表妹穆清私自更名为敏,有违我皇体的大统,着令叔王即刻查明严办,钦此!”朱椿听了,满头大汗,双手接过皇旨,磕头谢恩。
冯督察凑近朱椿耳边,小声道:“王爷小心了,太子少师带话道,此举涉嫌叛逆。是太子少师在天子面前一力作保,天子才没发怒。”朱椿明白,这个太子少师是指姚广孝,在军时,姚广孝是军师,国家一统后,即授为太子少师,又称为“黑衣宰相”,是《永乐大典》的最高编辑官。
朱椿又谢过太子少师,并请冯督察带话,异日进京,当亲到太子少师府上致谢。言罢,朱椿又请冯督察到王府少坐,权当歇马。冯督察双手一抱拳道:“皇命在身,不敢违了时日,即当返回,蜀王的美意,心领了。”朱椿凑近冯督察耳边,悄言数语,听得冯督察连连点头,答应在皇城歇息半日。
朱敏知道父王暂时没有危险后,欲待悄悄溜走,忽又想到,表哥皇帝是如何知道我更名的?我更名只是口头上叫叫而已,家谱上仍是篆刻的穆清二字,谁这样生事,把话传到了京城?朱敏想到,是王府里的那些任职大员打的小报告,在有这些人的公开场合,我并没有任性地说自己改名为“敏”!况且,那些府丞府尹的官俸,还要靠父王的一句话,不然,连官也没得做的呢!
朱敏猛然想起,那日公审永凡哥,在县令卢开春面前,自己曾报姓名为朱敏。卢开春是认得我的,当时,他一脸惊讶,定是为我自报的名字感到吃惊!
朱敏急忙前去见二哥朱悦瞿,把自己的想法告他,叫父王提防县令卢开春。朱悦瞿笑道:“五妹,你好会使唤人,你直接给父王说去,那不是更好吗!”朱敏微笑道:“二哥,父王信任你,这是谁都知道的。父王身边如有小人,叫人防不胜防,提醒父王远离卢开春,则会少了许多的祸患。”
朱悦瞿盯住朱敏道:“五妹,你如何知道卢开春是小人?”朱敏脸上泛红,她不好意思道:“二哥,反正提防着卢开春便是,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朱悦瞿摆摆手道:“不说这事了,说说你吧,父王要作主,把你许配给云南王的世子,你意下如何?”朱敏吃了一惊,慌忙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朱悦瞿回道:“才不久,云南王在来信中,提到这事。父王一向和云南王段有德交好,你是知道的。云南王膝下仅有一子,叫段清,人品好,文事武略俱佳,配我五妹,堪称门当户对。”朱敏印象中,小的时候,有一年,段叔叔来访,当时携有一男孩,问姓名,正是段清。段清眉羽间透出一股英武气,与别家藩王的世子不同。
朱敏姐妹们和段清在一起玩过家家,有一次,下人没有准备好小板凳,穆顺急得哭,朱敏笑道:“就请世子做一回小板凳吧!”段清回道,若是穆清妹妹坐,我愿意。穆顺听了这话,当即哭道:“我要坐小板凳,世子和小板凳都是我的!”言罢,穆顺死活要与段清做一家人。大姐朱穆英笑道:“妹妹,你这般执着,可不许后悔,以后长大了,就要随了段世子前去云南生活!”穆顺天真地道:“云南好啊,父王常说,大理国山清水秀,不比我们蜀中,穷乡僻壤,愁死人了!”
段清摇头,他笑说:“蜀中可是天府之国,历来英才辈出之地,何谓穷乡僻壤?妹妹可是在蜀中待得久了,便不觉到它的好了!”言罢,段清忽地呤出一句诗,却是苏轼的题西林壁。穆顺拍手道,段世子作得好诗,朱敏却在一旁冷笑。大姐问朱敏,五妹,你为何在一旁哂笑?朱敏微笑了回道:“真是高才,这样的诗,震古铄今,却是出自于段世子之手……”段清大惊,朱敏这带讥诮的话,深深地刺痛了自己的自尊心,他怒对朱敏道:“这诗又怎样,难道我就写不出象样的诗来?你等着,待我到苏轼那样年龄,我也会作出让人刮目相看的诗!”言罢,段清一路小跑,离开了朱敏姐妹们。
一等就等了七八年,如今大家都到了碧玉之年,前不久,听说段世子去考状元,到了殿试中……又有人传回段世子的诗文,其诗为“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朱敏读后,感到一股清新之气,萦回于心中。这诗是极好的了,但诗中透露出的,却是送别之情,难道,段清已经……
朱敏笑对二哥道:“六妹死活要去云南的,父王为何不把她许配给段清?”朱悦瞿凑近朱敏耳边,小声道:“听父王说,是段世子喜欢你,喜极喜疯了那样的,才央求段叔叔给父王写信。信中还透露,若是不应允,只怕段世子会寻了过来呢!”言罢,朱悦瞿看了朱敏一眼,叹口气道:“只是苦了六妹,至今还蒙在鼓里……”
朱敏眼珠子转了转,忽道:“这事也好办,我们不妨来个狸猫换太子,生米煮成熟饭,那就没得说了,对吧?”朱悦瞿惊异地睁大了眼睛,这话可是从五妹口中说出!父王常言道,诸子女中,唯有五女穆清最为聪明,鬼点子也最多,看来,知女莫如父,古人不欺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