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开春感到诧异,是谁,敢这样喊止我县衙的公审!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少女,这少女一袭黄裙,衣裾飘飘,若幻若真,漂亮至极。
此际,千万双眼睛都注视着少女。
少女脸色微红,她快步走向戏台,有兵士上前挡住。
永凡惊叫:“欧—-阳---”却是叫不出声!
少女微一点头,对兵士怒道:“闪开!”
那兵士不知少女是何来路,慑于女孩的威仪,竟不自觉地闪开了半个身位。
肖寒慌忙挡在卢开春身前,害怕少女行刺。
少女眼睛瞧向卢开春,轻启朱唇道:“你这样快就忘了宫中那杯酒吗?”
卢开春头上虚汗直冒,双拳一抱,作揖道:“不知郡主驾到,失迎!失迎!”
肖寒疑惑道,哪个郡主,世上鱼目混杂,她身上又没有写字。
少女冷笑一声,道:“我是皇家本姓,单名一个敏字,有谁不信,可与我一同到宫中走一遭!”
此言一出,卢开春两眼一楞,他忽然意识到什么。
朱敏不知她这句话,给人落下了把柄,差一点就把父亲的江山拱手送出,这是后话。
卢开春急问,郡主前来何事,敬请吩咐。
朱敏手指永凡道:“这是我的一个书僮,你竟敢把他绑缚在此,是何用意?”
卢开春慌不择言,道:“这----这-----”
肖寒此时明白,眼前的少女确是蜀王膝下的一个女儿,吓得胆气全消,只顾在一旁磕头。碌朋胆子稍大一点,轻言道:“启禀郡主,此人是个盗贼,前年曾偷盗宫中,犯下大案。”
朱敏冷笑道:“好啊,我的书僮,你们说他是盗贼,这不是说我是盗贼的主子了吗?”朱敏一句话,把碌朋吓个半死,慌忙跪下,磕头如捣蒜,急口辩称:“小的口无遮拦,乱嚼舌头,小的该死!”
卢开春也吓懵了,这个罪责,何人担戴得起?
卢开春在官场上,奸滑至极,眼下的情形,无论如何,都要给足郡主的面子。
卢开春擦了一把额际的汗水,呐呐而言:“郡主大人大量,不记小人之过。这都是不懂事的下人做的,胡乱拉了人,就谎称为贼盗。下官教导无方,定当以此为教训,并惩诫滋事者,以儆效尤!”言罢,卢开春叫兵士,解开永凡身上的绳子。
永凡想要说什么,用手比划了几下,卢开春极为尴尬,面色苍白。
朱敏拉了永凡便走,王开春与旁观众人俱都楞住了:郡主伸手去拉一个俊俏的后生,这小子与郡主是什么关系?
到得无人处,朱敏急问永凡,县衙那些人有没有伤害到你?
永凡以手指口,默然无语。
朱敏何等聪明,一下便明白了永凡的意思。
朱敏带永凡去到德仁堂,适逢南春子坐堂。南春子常年在蜀王宫中,给宫中之人诊脉,识得是郡主。
古时,分封的藩王,不得照搬宫中的规矩:如南春子,虽说常年在蜀王宫中,不能叫御医,只能叫宫医。叫宫医都还有僭越之嫌,这还是朱棣给开了绿灯,因为先皇朱元璋赐建的王府叫“蜀王宫”,因带了一个宫字,可以叫做宫医。皇帝的女儿叫公主,藩王的女儿则只能叫郡主。明明是知府,为何不叫“府主”?原来,地方行府,以前为郡,这要上推到秦始皇灭掉六国的时候。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国土空前扩大,不便于中央集权管理,便推行郡县制,把土地分封给子弟及有功的将士。当时分天下为三十六郡,郡下设县、乡、里、亭。汉高祖刘邦,推翻暴秦统治,曾在《大风歌》中呤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而他坐上皇位不久,就把他眼前的猛士一一杀掉了,这对他歌中吐露出的意愿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南春子慌忙起身,给朱敏行礼。
朱敏摆一摆手,急道:“快给这人看看,是不是误食了什么东西,说不出话来!”
南春子手指一掂,瞧了一眼永凡的舌头,笑道:“此乃小疾,诚不足道也!”
朱敏便问端的如何。
南春子道:“江湖上流传一种哑药,食之,数日间便让人失声(身)……”朱敏听了此语,脸色顿时红了。南春子颇感意外,忽地意识到,刚才那话,在郡主面前说出,有失尊严,双手一抱拳道:“小的失语,郡主原谅。我是说,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失声。”
朱敏微微点头,笑道:“你是说数日之间而已,对否?”
南春子答道:“是!”
朱敏微哂道:“可我要他现在就能说出话来!”
这个太霸道了吧!南春子脸色刷白,可又不敢明说。南春子强挤出笑脸,回道:“郡主,《金匮要略》里面有一古方,专治哑然无语的,按方服药,保管三日内可以说出话来!”
朱敏看到永凡不能说话的样子,心内如焚,哪里能够等到三日后。忽地心生一计,她笑对南春子道:“平素遇到什么病,你都是手到病除,今天怎么了?还有,这里不是宫中,要摆摆谱不成?”
南春子吓坏了,郡主若是生气,告到蜀王朱椿那里,自己的饭碗就算砸了。
南春子慌忙说道:“郡主且莫生气,我这里另有一法,或可解除这个小青年的痛苦。”
朱敏问何法?
南春子轻言道:“扎针!”
朱敏听到扎针二字,脑壳就痛。在宫中,有时崴了脚,行走不便,郎中的汤药没有速效,南春子拿了长长的银针,便要给朱敏扎穴位,朱敏死活不同意。
朱敏道:“除此之外,另有他法否?”
南春子两手一摊,无可奈何道:“郡主要立竿见影的效果,唯有此法,再配合放血、艾灸、推血过宫等手法。”
朱敏看向永凡,永凡点头同意。
南春子嘱咐永凡:“如有胀、麻感觉,知会一下。”言罢,取穴哑门、上廉泉,配合谷、翳风、听宫穴,进针后,略微提插,永凡慌忙点头。南春子见状,手法变为捻转,然后停针于穴中。
取艾条,点燃,吹灭明火,炙烤胸部华盖穴。
朱敏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永凡,并不断问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永凡摇头。
朱敏生气,诸般折腾,又没有效果,我的永凡哥哥与你有仇啊?朱敏瞪着南春子,南春子颇为紧张,他慌道:“就好!就好!”
南春子放下艾条,另取一放血锥于手中,叫永凡伸出左手来,于中指根处狠劲一捏,永凡痛得叫了起来。
南春子满头大汗,他说,我的放血锥还没派上用场呢!
永凡声音沙哑道:“先生神技,名不虚传!”
朱敏颇为惊讶,什么名不虚传?南春子一般只在蜀王宫中行医,一年难得在医馆中坐堂三五回!
永凡脸红道:“江湖中多有传言,说皇城坝的南春子,遍读医书,身怀绝技,是医者圣手。”
朱敏笑道,还有这回事啊!
停了片刻,朱敏又问:“先生捏我永凡哥哥的手指,他的发声功能即便恢复,这是什么道理?”
南春子笑道:“中指根部有穴,名咽喉,此处扎针,对失声患者有奇效!”
朱敏听得失声二字,脸颊不由自主地又红了,她不解地问,手指关节与咽喉,隔了十万八千里,管得过去吗?
南春子回说:“能,人体有奇经八脉,总督人体的血气通行。人若患病,必然气滞血淤,堵塞经络,只要找到相对应的痛点即穴位,刺激它,便能迅速地打通经脉,气血行畅,痛楚立消。”
朱敏轻言问道:“永凡哥哥,几日不见,你怎会这样?”
永凡回忆道:“我先是被王书吏诳进县衙,县丞油腔滑调地说项,饭食后,便不能言语。”永凡略过了被网蔸擒住一节,男子汉,最看重的是颜面。
朱敏与永凡辞别南春子,走出德仁堂,朱敏笑道:“永凡哥哥,我们现在去哪里?”朱敏非常聪明,若是问你要去寻找师付吗,永凡一点头,朱敏一个女孩子,还好意思说,我和你同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