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整天,天色渐渐暮沉。
一盏盏暗红色的灯笼从这园林回廊,亭台楼阁里亮了起来,地上的青石板湿漉漉的,倒映着淡淡的红色光晕。
王府里悠悠扬扬地响起了一阵铜罄声。
“鸡栖于埘,
君子勿劳,
日暮,
戌时~”
一队身着罩甲头戴铁盔的护卫手持兵仗,穿着蓑衣戴着笠帽,提着顶部用皮革做遮盖的灯笼,冒着绵绵细雨沿着王府的院墙巡视。
黑夜里,甲胄兵器碰撞发出叮铃咣当的响声,像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钟乐,让朱由检心中稍稍有了丝安全感。随着兵士们整齐的脚步渐行渐远。
朱由检刚用过晚膳,这会子正躺在软榻上,就着窗外缠绵的雨声看着闲书。俏丫头云儿掀开珠帘走了进来,说道:“王爷,王妃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身着青色罗衫,外面披着一件用来遮雨的墨色大氅,年纪约十六七岁的美人步履窈窕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女,手里提着食盒。
美人屈身盈盈行了一礼,声音酥酥软软的。
“妾身见过王爷。”
朱由检连忙收起胡乱撑开在软榻上的双腿,放下手里的书,柔声说道:“王妃怎么来了,这雨落连天的,也不怕淋湿了。”
言辞像是在嗔怪,语气里却满是关心。
“快坐,让孤看看可淋湿了身子,回头别染了风寒。”
听着话里的关切,周氏心中一暖,说道:“谢过王爷关心,妾身披着大氅,倒也不曾淋雨。”
朱由检柔声道:“不曾淋雨就好。”
周氏身后的侍女从食盒中将取出来汤盅递给侍立在一旁的云儿,周氏丹唇轻启:“王爷刚醒过来身子弱,又偏逢阴雨绵绵,寒湿之气容易侵体,妾身熬了药汤给王爷送过来,快尝尝,还热乎的呢,等到冷了就不好喝了。”
云儿接了汤盅,掀开盖子,舀了一汤匙轻轻吹了口气,递到王爷嘴边。
朱由检尝了一口,汤倒是鲜美,就有一股中药味不太习惯。
身后的侍女为周氏脱去了身上披着用来挡雨的大氅,露出里面的淡青色对襟夏衫,坐在另一侧的软榻上。
灯下看美人,愈添三分美色。眼前这佳人十七八的年纪,正是含苞待放的时候,穿着一身淡青色的夏衫,发髻挽在脑后,青春可爱,又不失端庄。
那眸子里时不时流露出的羞色,更是在撩拨着他的心,直感觉嗓子有些干涩。
周氏见自己的夫君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却不说话,不由地有些羞涩,轻声问道:“王爷今日身体可好些了?昨日臣妾送来的人参云儿可熬了?”
朱由检笑道:“王妃送来的人参今日已经叫云儿熬了,瞧,这会儿都全在肚子里呢。这些日子全赖爱妃的悉心照料,身子如今是越来越好了,今日李老太医来诊过,说本王的脉象越发强健,再休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便可痊愈了,近些日子倒是有劳爱妃了。”
周氏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两人正说着话,屋外的雨骤然大了几分,雨滴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密集而短促,声音极大。
屋里气氛渐渐有些暧昧,两人相坐无语,朱由检拿起手上的书,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还未看清书上的字,却听见周氏在一旁唤他:“王爷,王爷?”
他本就没什么心思看书,忙把脸从书里伸了出来,问道:“怎么了?”
“王爷看书,喜欢反着看吗?”
“什么?”
“王爷的书拿反了~”
“啊?哦,哈哈~”
朱由检大囧,惹的周氏也不禁跟着“噗嗤”笑了出来,发髻上插着的钿头直笑的金花乱颤,终于不再是那么拘紧了。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屋里烛火昏暗,夜色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王爷也看《西厢记》?”
“闲来无事,胡乱翻翻,不过这里面的故事倒是有趣的很。”朱云逸放下手里的书,笑问道:“王妃也看过这书吗?”
周氏虽然生于小户人家,倒也识得字,从小便学过《女诫》、《女训》、《女论语》、《女范捷录》等。
古代女人很少出门,在闺阁之中待久了难免会闷的慌,所以她也读过不少其他的诗词歌赋,伤春悲秋,也不失为闺阁的一大乐趣。
只听周氏道:“妾身闲来无事也看过,这书中的故事倒是新颖,只是有些悖于礼法。”
朱由检来了兴致,问道:“怎么个悖于礼法了?”
周氏道:“百善孝为先,那书中的崔莺莺屡次违了父母之命,倒是有些不孝了。”
朱由检反驳道:“可她与那张生是两情相悦啊,况且那郑恒也非良配,若是听了崔母之言,岂不是误了终身。”
周氏辩解:“身为女子,本就该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若是父母选的夫婿是个轻薄浪荡子,也要从吗?”
“这,妾身……”周氏从小接受的就是三从四德,哪里想过这些问题,她答不上来。
“罢了罢了,说这些做甚,书上写的岂能当了真,哈哈哈……”
两人闲聊,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亥时。
“时候不早了,妾身就不叨扰王爷了,王爷早些歇息吧。”周氏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屋外的雨声丝毫没有小下来的趋势,周氏这番回去难免会被淋湿了,朱由检温声道:“今夜就宿在这里吧。”
周氏的心弦不由地一紧,却没有答应下来,小脸微赤,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说道:“王爷身子还未痊愈,妾身若是留下来,怕扰了王爷休息,妾身还是回去吧。”
朱由检挽留道:“这瓢泼大雨的,不怕自己淋湿了,孤还心疼呢,况且孤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哪里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白日里都睡够了,王妃就宿在这里吧,不碍事的。”
周氏还想再推辞一番,却不想王爷压根就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只听朱由检大声对外间吩咐道:“云儿,你去收拾下隔壁的厢房,腾出个地方给王妃的两个侍女歇息,王妃今夜宿在屋里了。”
云儿正在珠帘外候着,听见里屋吩咐,忙应了声:“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见自己的夫君态度如此,周氏便也不再拒绝,半推半就地应了下来。
“时候不早,该歇息了。”朱由检倒不是有什么坏心思,只是这身子骨不太好,到了这个点,觉得有些疲惫。
周氏听了这话,脸却倏地红了,红晕延伸到了脖子根处,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应了一声“嗯”。
两人在侍女的服侍下除去衣裳,周氏只剩一身白色的内衫,身材凹凸出来,十七八岁的她却发育地极好。见夫君愣愣地看着自己,羞红了脸飞快钻进了被窝里。
朱由检瞧见周氏这幅娇羞可爱的模样,也跟着躺了上去。
侍女们收拾好,屋子里只留了一盏起夜灯,自去料理歇息了。
朱由检侧着身枕着自己的胳膊,感受着身后娇躯传来的似有似无的温度,有些心猿意马。
夜色总是会让人情不自禁地产生一些旖旎的幻想,也不知过了多久,终是一咬牙转过身去。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左手碰到了一处光滑的肌肤,凉冰冰的,柔嫩嫩的,顿时浑身一颤,呼吸重了几分,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直感觉自己的小腹有一团烈火在燃烧。
“王爷也还没睡吗?”
朱由检慌忙拿开自己的左手,显得有些局促,回了声:“啊…哦哦…没睡呢。”
两人自成亲以来已经快一年了,周氏对自己的夫君也是有所了解的,虽然平日里两人相敬如宾,可从来没有这般太过亲切。
夫君一直以来宠爱的是次妃田氏,对她虽然态度温和,恭谦有礼,却没有太多爱慕之情。
但是,自从夫君昏迷了半个月,醒来之后对她的态度却渐渐变了,变得越发温柔体贴,活似换了个人。
两人四目相对,呼吸渐渐沉重起来,有一丝异样的情愫缠绕在彼此心间。
帐外昏暗的烛火映着周氏精致的小脸,那红红的嘴唇一张一闭,不停地吐露着温湿的热气,朱由检渐渐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可一想到如今这副身子骨,生生忍下了小腹间的烈火,语气有些粗重地说道:“王妃可有闺名,老是王妃王妃的叫着,你我倒是显得生分了。”
闺名在这个时代,都是女孩子在闺阁中的秘密,一般只有父母才能称呼。不过眼下说给自己的夫君听,倒也没什么,周氏脸色羞红地说道:“妾身云英未嫁时,曾有个闺名,叫玉儿。”
朱由检笑道:“玉儿,好,往后便称呼王妃为玉儿了,玉儿,玉儿。”
听着自己的夫君不停的呼唤着自己的闺名,周氏有些害羞又有些甜蜜。
“王爷,妾身今日好高兴。”周氏轻声低语。
朱由检没听清楚,问道:“玉儿,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周氏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夫君,这是她成亲以来,第一次留宿这里。
不知怎么的,眼眶竟有些湿润,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冷落此刻都烟消云散了,不免有些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朱由检似乎感受到了周氏的情绪变化,伸出手轻轻揽过柔躯。
两人终于贴在了一起,周氏身子软软的,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抱在怀里很是舒服。
两人就这样相拥而眠,屋外雨声潇潇,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