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碧空如洗前的天空么,风卷云舒。
你见过庞大而温柔的旋风么,居无定所。
你见过盈盈如泪下的细雨么,扑扑簌簌。
掠过成群拔节的麦子,掠过河水深流的山谷,掠过密集匆忙的人群。
0 Ciao 我爱你,那,你爱不爱我
空气里是淡淡的香味,和风从百叶窗袅娜地摆进来,流过窗台上的一小盆雏菊,将香味推至床头,消散。
床上的人正在透过窗的光影交叠中缓缓睁开眼。他坐起身,这时可以看出枕套上绘有两只赤裸的牵牛花,花开旺盛,艳丽得不真实,腿上却是酒店通用的素白床被。
床头有杯昨晚置好的白开水,他一饮而尽,突起的喉结上下耸动,拿起水杯的手与手臂略显麦色,稍微突起的血管顺着精瘦的肌肉攀延直上,散发着健康男性年轻的荷尔蒙。
他将枕边些微破损的《洛丽塔》轻轻地放入可折叠的收纳架里,昨晚读到亨伯特知道洛丽塔在无穷无尽的美国之旅中每晚整夜整夜地哭泣,不由神情黯然。
电脑彻夜未关,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大堆未读邮件,昨晚来不及细读,有些内容简短,其他冗长,无非是些鼓励啊热爱的话题,少有的是介绍个人生活隐私性格寻求帮助的,这种难能可贵。他会一一耐心回复,实在来不及的,就暂时搁置下来,待闲时答复。
“我昨晚阅读完您的长篇作品《长风阁》,立马给您写信以表敬仰之心,同时也为公子长夜与蒙古国落魄女子宛芝的曲折悲情爱情故事惋惜。长夜坚毅凶狠,宛芝柔弱风情,命运偶然相遇,本是天造地设,却因当时背景难敌,无力相抗,最后以死相逼无果,潸然逝去,让人心痛......而我一介学生,本无长夜坚毅,也无其凶狠,却也希望会遇到宛芝般的女子,虽不求爱情悲惋折回,但可长厢厮守也是很好......“
类似的还有很多,来者都希望与他一对一交流,可他分身乏术,真诚回复也是会乏味的。
楼下餐厅是一位洋人办起的,可以吃到英国运来的维多麦。他早餐点了一份原味燕麦和一杯牛奶,坐在寂寥的角落用餐。落地窗隔音效果奇好,完全隔绝了雨声,寂静的他寂静地看着寂静的雨,心中安定,就像生在人迹罕至的野树。
待雨转停,他也慢悠悠地用完了餐。出了厅门,驻步顾视良久,天空是雾蒙蒙的,水汽遮云蔽日,他朝着一方街口,径自走了过去。街道雨后仍旧人迹稀罕,偶有一两人,垂伞前行,低头交耳,相谈甚欢。正在他百无聊赖之时,路过名叫 M&Y 的服装店时,看见落地橱窗里有两位假人模特,一男一女,男性衣着深黑色西装,笔挺刚毅,女性是淡蓝色的连衣裙,淡雅大气。他心中欢喜,口中轻喃:“禾唐,禾唐。”如此仍不够,他大步走进店铺,询问价格,当场买下。似乎是将那假人模特看成了禾唐。
走出店门,他接了一个电话,“枕套还喜欢么?别对禾唐念念不忘了,她已经走了。你应该走出来,看看眼下的生活,你还有写作啊,还有等你的一大批粉丝啊......”
他沉默良久,最后嗯了一声,挂了电话。突然,他蹲下身来,泣不成声,口中又说:“禾唐,禾唐。”
收拾好情绪,就像收拾一件脏乱的房间。可悲伤也是会上瘾的。强烈的情绪引发相应的文字的情感,这样的文字,极具渲染力。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笔,在捡来的破损的烟盒内侧写下:
花期未至先披靡,
芳魂欲去难出离。
此情始终长久时,
不敌长夜九载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