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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请别在午夜吵醒我(3)

酒吧里有很多女人,妖艳得居多。每个到酒吧消遣的女人在出门之前都会精心打扮一番,只是装扮的技术和水平参差不齐,所以,同样是装扮,同样的灯光背景,有的女人看着就是艳光四射,有的女人看着就是庸脂俗粉。

看来看去,李伟航都觉得这些不像是正经女人。

管强说,不可排除这些女人里面有一部分是小姐。管强还说,李伟航应该叫个小姐,满足一下生理需求,男人总憋着,对身体不好。听他说这话的时候,李伟航还在犹豫该不该把看爱情动作片的事给他吐露一下。

其实女人也有野性的一面。女人和孔雀一样,天性就爱争奇斗艳,如果一辈子都不开屏,对于女人来讲,也就失去了生命的意义。酒吧是一个放纵的地方,一个适合孔雀开屏的地方。强劲的音乐,昏暗的光线,催情的酒精,各种欲望交织在一起,沉浸在这种氛围里,感觉就像把灵魂掏出来和魔鬼跳舞,对一切不管不顾,泯灭良知地狂欢。

反正在这就别把自己当好人看。李伟航这么理解。

管强纠正李伟航,不是别把自己当好人,是别把自己当伪君子。

这个词适合李伟航。

李伟航不止一次的认为自己是个虚伪的人,所谓的讲文明懂礼貌的、说起话来连脏字都没一个的、上了层次的人,说白了就是虚伪,就是装。就拿说脏话骂人来说,李伟航嘴上没骂,其实心里边不知道骂了多少回,几乎每时每刻都在骂。

李伟航大口的喝酒,气焰嚣张地玩骰子,他输了他喝,管强输了,他陪着喝。李伟航差点打算把他恋爱分手的始终跟管强好好掰扯掰扯,可是管强压根儿就没什么心思听,按管强的思维逻辑,那些经过都不重要,就算你感动天感动地也不重要。他只关心了几个简单的问题,李伟航也草草的作了简单回答。只能草草回答,管强提的问题很常规,可李伟航却没办法说得详细。

李伟航这么回答的:第一,是恬提出的分手;第二,李伟航挽留了但是没留住;第三,分手没什么形式,没有吻别,但是提出分手后,他们最后上了一次床。

说出来真丢人。

李伟航也不知道怎么着,当时就答应了上床的要求,在过程中他尽量克制自己想把时间拉得长一些。结果却恰如其反,三下两下就完事了。汗都没出一滴,眼泪却飚了出来。

说出来也好,李伟航不算伪君子了。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久经沙场的男人,管强很理解李伟航。

“其实你应该想开一点,起码说明在那方面,你给她的印象不错。”

李伟航一点都听不出管强这是安慰我的话。

管强嘻嘻哈哈哈,特没心没肺地拍着我的肩膀:“你想啊,一个男人,有什么比别人欣赏你的性能力还值得高兴吗?”

李伟航看着管强,他竟然一点都没觉得恬这个女孩人品不好。

“什么年代啦?”管强说,“看不出你还这么保守。”

年代不同了,即便是结婚也不代表在性方面的唯一。有谁是必须要对谁负责的吗?应该没有吧。按管强说的话,应该没有。管强指着酒吧里的灯红酒绿:“你看,这满世界的女人,一到了晚上就开始妖艳起来,这是白天你根本见不到的妖艳。”

咱们得理性地看待生活,看待感情。

谁还能说哪个人就是为哪个人而生的呢。

千万别指望在二十一世纪找到西厢记式的爱情。你指望了,只会苦了自己。

“这满世界的女人,你相信里面会有处女吗?”管强问李伟航。

李伟航咽了口啤酒,不禁皱起眉头,道:“这啤酒有点苦。”

“喝多了就甜了。”

管强的不以为然成了李伟航失恋最华丽的借口。可是,华丽的借口下面掩饰的,毕竟,是李伟航的失败。

失败是很让人痛苦的事情,尤其是感情上的失败。

无奈的是,不想面对的事情,还是必须要面对。

如果之前有心理准备的话,应该会好过一点。可是有谁在谈恋爱的时候就做好了分手的准备呢?

管强连连摇头,他说李伟航这是钻牛角尖,是想不开,完全是心态上的问题。分手不是世界末日,感情合不来,看不到幸福,那就得当机立断,该分就分,这是理性、科学的现代生活方式。

一段不合适的感情结束,才会有机会让更完美的感情来敲门。

也难怪李伟航有这样的心态,管强帮李伟航分析,他这种人,没搞过一夜情,恋爱也没谈过几次,交流圈子又窄,整天在艺术元素里打转,遇到感情这挡子事,怎么可能不钻牛角尖?失恋,根本不是个事儿。

恋爱时,李伟航的失败在于太不把感情当回事;失恋时,李伟航的失败在于太把感情当回事。

睁开眼睛看看外面世界里这些红男绿女吧,看多了,就不难发现,现在这个年代,荷尔蒙高度膨胀的年代,人要懂得自己滋润自己,尤其是男人,压力这么大,更要懂得滋润自己。

李伟航说他不****。

管强笑李伟航,说他虚伪,虚伪得就好象在他面前吹嘘自己是处男一样滑稽可笑。

管强说,像李伟航这种病症,需要的是一个领路人。

这个重任,刚好他可以担当。

7

那天晚上李伟航和酒吧里认识的一个小姐开了房,睡在了一张床上。那姑娘身材还不错,胸部很大,脸上打了厚厚一层粉底,在酒吧,是管强不知道从哪搭讪带到他们的卡座上,然后李伟航稀里糊涂地跟她摇骰子,又稀里糊涂地跟她进了酒店。李伟航猜她应该是小姐,从衣着打扮上看,不像有正经职业。这姐妹应该喝多了,他们不停地舌吻,拥抱,在床上打滚儿,折腾了很久。但是没发生关系。

这点李伟航确定。

男人酒醉之后,肠子肚子都绞在了一起,那事根本不行。

反正李伟航是不行。

欲望还是有的,李伟航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几乎摸遍了她全身的每一个部位,尤其是姑娘饱满的胸。

第二天清晨,剧烈的头痛针扎似的把李伟航刺醒。

醒来才发现姑娘还枕在李伟航肩膀上呼呼大睡,她的样子极其狼狈,脸上的妆融了,眼影跟画魂似的在脸上一滩一滩的晾着,左眼的假睫毛几乎飞到眼眶上,右脸的粉底掉了好大一块,连脸上的疙瘩都清晰可见,混着不知名的香水,闻着有一股过期面粉的味道。

突然间李伟航觉得恶心,反胃,想吐,跑到在洗手间呕了半天也没半点缓解。

李伟航在姑娘床边留了五百块钱,然后落荒而逃。

这是至今为止李伟航最懊悔的事,像一个梦魇时不时就在他眼皮里跳出来纠缠着他。这事赖管强,趁李伟航心情不佳,灌他喝了那么多酒,然后就往贼道上引他。

李伟航开始对女人和世界产生了怀疑,审美畸形地不相信世界上有完美的女人,偏执的认为:女人,要是天使,身材肯定一般般,要是魔鬼,长相肯定天使不到哪去。

此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李伟航的生理作息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主要表现在睡眠上。以前他的日子过得潇洒,想睡就睡,无拘无束。可现在不行了,想睡的时候,该睡的时候,偏偏就是睡不着。即便上把屋子里所有能发光的东西通通关掉,他还是睡不着。困,但是无法入睡。说他是失眠吧,这种失眠还是分时间段的,每天晚饭后,肚子饱得发胀的时候,他倒是睡意十足,什么也不想干,倒床上就能睡过去。可是过了这个钟点,特别是午夜时候,如果还没睡,或者别什么声音吵醒,那就惨了,整夜都很难再睡过去,精神得要命。不光是精神,更痛苦的是那种孤独的感觉,像是魔鬼趁午夜凌晨来找他讨要他人生前三十年所犯下的所有罪孽。那些个曾经难以启齿的过往一股脑儿地像放电影似的在他面前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播放,逼着他忏悔。

起初,李伟航觉得这事应该归结那次和陪酒小姐开房的经历,让他在潜意识里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灵魂,对不起自己的肉体。可后来,他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每次在午夜梦回,脑子混乱的画面种种,景象万千,却根本就没有这一茬。他开始明白,这是一种伤病。属于在以前的爱情受伤之后,在骨子里累积的毒,积少成多终于爆发出来,导致了他现在的重症。他试过去医院咨询医生的意见,得到的答复让他哭笑不得,医生说,这种症状在学理上被他们称作失眠,劝慰他这是正常现象,工作压力大,上了年纪,生活窘迫等等很多原因都会导致失眠,还给他开了一大堆安神补脑的药。最后,医生还叮嘱他,如果不放心,还可以去看一下精神科。

那天从医院回来,李伟航差点没崩溃。回想着医生跟他说的种种,除了工作压力大那一条,他几乎哪一条原因都接受不了。他才三十岁,三十岁能算是上了年纪吗?那天,李伟航在家里足足发呆了一个多小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的脸上那些皮肤上的纹路越来越明显,尤其是一笑的时候,满脸的褶皱,连他自己看着都觉得讨厌。他试了医生给他开的药,连着试了一个星期,一点效果都没有。如果非说有效果,那唯一的效果就是,吃药让他更加困了,但还是一如既往的睡不着,换句话说,这无疑加剧了他的痛苦,他需要挣扎在更大的折磨之中。

后来,李伟航也想开了,既然这样,不如顺其自然,什么时候能睡着就什么时候睡着,他跟管强打好照顾,从今儿个起,他李伟航就要规律作息时间了,每天晚上早早睡,早上早早起,享受健康人生。晚上过了九点半,就不允许再打电话吵他,任何事都不行。管强当时还笑他,说他这是因为长期缺乏性生活导致的内分泌紊乱。

李伟航的严肃表情让管强不忍心继续取笑他。于是,管强开始给李伟航分析这件事的利害得失,是,他管强可以做到晚上泡吧、唱K都不叫上李伟航,他李伟航也可以做到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花花世界无欲无求,可毕竟李伟航是公司的人,要靠公司的薪水维持起码的生活开支,万一哪个晚上老总有事要找他怎么办?公司有急事需要处理怎么办?

管强这个分析合情合理,李伟航即便在他能忍耐的时间段里睡得再晚,也不敢关掉手机。于是,某个温度适中、幽静美好的午夜,李伟航正酣然神游的时候,电话铃声刺耳地响了,声波像是导火索,顺着李伟航的耳膜迅速蔓延到他的大脑中枢神经,把他整个悠然自得的梦境彻底摧毁,世界末日似的天崩地裂。

睁开眼睛,李伟航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又将迎来一个无眠的夜晚。更可气的是,李伟航对着电话里喂了半天,电话那边也没有声音,纯粹的骚扰电话。李伟航火大了,他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来电联系人是,萧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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