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含笑点点头,然后就望着马路上过往的大小各种车辆和在烈日下依然英姿飒爽的指挥交通的交警沉默下来。
突然——蓝星仿佛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推着太阳快速走过斑马线。走出了一段路,在街边一个供人们休闲的长椅旁停下来,转到太阳面前,半跪下一条腿,双手捧住他的脸,就在路人的注视下,在坐在过往车辆里的人的注视下,在街道两旁楼房里的人的注视下,在他唇上重重亲吻了一下。太阳似被她这毫没来由的举动闹愣了,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你……你干嘛……”
“小阳,我爱你,相信我……”蓝星柔声说。
“刚才的事……我知道我不该那样,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你别往心里去好吗?”
“刚才?刚才你没做错什么呀?”太阳仍然一副浑然不解的样子。其实他心里已然明白了,但是他不能让蓝星难做,所以才。
“好了好了。”蓝星起身退到长椅旁坐下,感叹地:“我不明白,人们在看到一对恋人时,为什么总首先想到的都是他们般配不般配?难道爱情必须要建立在某种条件之上吗?莫非人们重视的只是外在的基础,而不是内在的感情?那种获益对等的婚姻与交易又有什么不同?”
“这是咱们人历经两千年历史遗留下来的不太优良的传统。”太阳说:“既然已经成为了传统,虽不优良,我想一定还是有它存在的价值,虽说这价值并不是百分之百。但由于人们往往倾向于传统的东西,也就忽视了感情的必然性,认为只要两个人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便是一段无可厚非的美好姻缘。”
“但是,趋向于外表的东西往往禁不起时间的考验,而众多的经典的悲剧故事,正是来源于这种传统。遗憾的是,经过这么漫长的历史考验,人们始终没能觉悟,这究竟是可悲呢还是可恨?”
“我想是可恨,因为没有爱,不就剩下恨了吗。”
两个人对望了一会儿,忽然都笑起来。
笑完了,不可避免的还是那个历史遗留问题所带来的沉重压力。
“蓝星,”太阳严肃认真地:“你跟你父母说过我们的事吗?”
“还没有,”蓝星说。怕太阳误解,她马上又说:“今晚我回去就跟他们说。”
“你说,他们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会,我爸爸妈妈都是非常好的人,你就放心吧。”
太阳沉默了,似在想着什么。
“怎么了小阳,你不相信我?”
太阳望望她,仍然不语。
“好啦——”蓝星握紧他的手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了,啊。在我的印象里,你可是个从不自卑的人,这也是我选择了你的几个原因之一,要不我可要重新考虑了。”
“别介,我不没说什么吗。”太阳连忙歉意地,模样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蓝星这才舒心地笑了,用手摸摸他的头。她觉得男人在女人面前有时候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脆弱、单纯、幼稚,同时还有点顽皮,既容易受伤害,也容易伤害别人。而女人在男人面前有时候像姐姐,有时候又像母亲,只有不断的给他安慰、鼓励、爱和教育才能使其尽快长大、成熟起来,最终担负起一个男人的职责。男人的责任很重很重,首要的就是对社会的责任和对家庭的责任。蓝星觉得:作为女人,可能责任比男人还要多还要重,而她接下来要负的责任,就是去圆她刚才撒的那个谎。她的父母的确是非常好的人,这不在撒谎之列,但若说他们像所有家长迎接女婿进门那样热烈欢迎他(太阳),好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她了解她的爸爸妈妈,乃至家里没一个人,嫌贫爱富的思想几乎融进浑身上下每一个骨缝里,这样一群人,可想而知对太阳会是个什么态度。
其实,她早已把可能发生和存在的诸如此类的问题都想到了,只是没有想到到真正面对并去解决的时候,会这么的艰难。总之,蓝星已决定去解决,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从形式上她可能要脱离那个家庭——如果那是她唯一的选择——为了她和他的爱情。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那样做。
今天蓝星没有像上次那样,吃完饭坐在餐桌旁等着说自己的事情,她先回了自己的房间,等一家人吃完了饭坐到了客厅里,保姆小雨沏好了茶,才来到客厅里。她看到哥哥在看电视,不停地用遥控器换着频道。爸爸戴上老花眼镜在翻报纸。嫂子捧着手机在发短信,也许是在看短信,侄子蓝天宇站在沙上,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不停说着“看这个爸爸,看这个爸爸”,但是爸爸不理他,依旧在换频道。妈妈不看电视,也不看报,她端着茶碗在享受,享受这一切所带来的氛围。
“爸、妈,”蓝星站在茶几前,与爸爸、妈妈相对的位置,说。
爸爸和妈妈同时把目光投向她。
“我想和你们谈谈我男朋友的情况。”蓝星说。
“好啊,快来快来,坐妈这儿来!”妈妈表现出超长的兴致和热情。爸爸看了看妈妈,又去翻报纸。
“我就坐这里吧。”蓝星没有坐到妈妈指定的她的身边去,而是做到了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她觉得这个地方对自己有利,是个可攻可守的位置。她知道接下来发生的,对双方(她和她的爸爸妈妈)将是一场战役,在以少对多、以及弱对强的情况下,这对她很重要。
“爸、妈,首先我要求你们有个心理准备,因为这对你们来说,可能很突然。”
“哦?”妈妈疑惑地望向女儿,脑海里想着女儿这句话的出处。
“……”爸爸也望向女儿,两手撑着报纸。
“他不是个健全人……”
“不……不健全是什么意思?”妈妈原本笑容可掬,满心欢喜的脸立时变得像玻璃一样冷硬平整。爸爸就那么两手撑着报纸,目光在她和妈妈脸上来回移动,似乎在寻找答案。
“把电视关了。”嫂子推了丈夫一把,提醒他注意眼前发生的事情。哥哥关了电视,把注意力投向这边。蓝天宇从爸爸手里拿走遥控器又把电视打开。
“爸、妈,”因为对父母的这种反应早就有心理准备,这会儿蓝星反倒平静了,“对不起,请原谅我事先没和你们商量。其实,就算商量,也是今天这样结果。所以……”
“什么结果?”妈妈问。
“他是残疾人,不能走路,只能坐轮椅,但这并不影响他过正常人的生活。”她还是辩解了一句。
这次最先做出反应的是爸爸,他转头继续去看报纸,脸色阴沉冷漠。妈妈似是经受不住这么沉重、残酷的打击,脸色一下子变苍白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妈,您、您没事儿吧?对不起……”蓝星下意识地站起来,担忧地望着妈妈。
“不是,这也太可笑太离谱了吧?”哥哥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你是不是疯了蓝星?”
蓝星看了哥哥一眼。
“你一定是疯了,神经病……”哥哥近乎愤怒地。
“少说两句吧,要不你回屋去。”嫂子瞪了丈夫一眼。
“有病!“哥哥愤然离座,走了。
“星儿,你别听你哥胡说八道……”
妈妈突然抬手制止了儿媳的话,冷冷地冲蓝星:
“你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