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看了看坐在一旁母鸡关注和保护小鸡雏那样守护着儿子的太阳的妈妈,觉得完全有必要向她了解点什么,便把太阳的妈妈招呼进了里间客厅。
太阳目光追随着蓝星,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关上的门里,这才回过头不好意思地冲大江笑了笑:“您姓江?”
大江不知道这个脑筋似乎缺根弦的男孩那种不好意思是从哪里来的,因此审视地望着对方,面无表情,口气淡淡地:“是,我叫江川,他们都叫我大江,你也可以这么叫。”
“她星蓝?”太阳眼睛向里间闪了闪,以示他所询问的对象。
大江说:“是的。”
“是你么队长?”
“是副队长。”
“她叫什么?”
“你问这干嘛?”大江本想照直回答,但突然间似乎觉察出这里边存在的不寻常的意味,对方好像是有意这么问的,因此反问。
“人民了解一下人民警察,这不违法乱纪吧?”太阳没有正面回答大江,却是他的意图更趋于明显。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问的是你。”
“你问我我就得告诉你?”
不论在谁听来,大江的回答都有点意思了,他似乎是有意在这么做;他有意这么做不是说戏耍太阳,他绝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而是觉得太阳在他的心上开始有了重量。开始他同蓝星一样的想法,认为他有毛病,觉得他在任何一人的生活里,都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但是现在他不这样想了,他觉得这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出现在你面前又随随便便从你眼前消失的人,而是那种让你见上一面就会永远记住的人,因此多说了几句他认为的废话。其实大江平日就是个少言寡语的人,能让他多说几句的人实在是让他对对方敢了兴趣。
“不是那意思,”太阳说:“你当然可以不告诉我,待会儿我问她本人也一样。”
大江就缄默,一直缄默到有人进来。
太阳也不再问他,低垂着眼帘闷坐在那里,在大江看来仿佛在打着什么主意。
张大姐本名张清娴,五十左右岁,当居委主任已当了有接近十年。一个人若当了近十年的居委主任,可想而知心肠该有多么热,因此这一带的人都管她叫张大姐,七八岁的儿童叫她张大姐,七八十岁的老人也叫她张大姐。
张大姐是带着风带着火进来的,这和她的性格很贴,嘴快,腿脚更快,因此连口气都没顾上喘匀实,进门就问:“太阳,出啥事儿了你?”
“张大姐,您猜猜我能出什么事儿?”太阳故意不慌不忙地。
“对呀,你能出什么事啊?”张大姐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这并不影响她此来要实施的目的,把脸转向大:“警察同志,你们没弄错吧?把警车咋还开家来了?”
蓝星和太阳的妈妈闻声从里间出来,蓝星替大江向张大姐解释说:“您误会了,我们只是跟向师傅了解点情况,并不是来抓他或者怎么样,您别这么着急。”
张大姐这才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嘴上便开始快速地感慨起来:
“我就说嘛。蓝同志,您是不知道啊,太阳这孩子我可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拖着个病身子开这个店,忒不容易了,人品更是没得说,早就是我们这一片儿的个体文明户了。按规定他是可以不缴整税的,可他不想占公家便宜,都如数全额上缴了。”最后又找补一句:“这孩子,哪样儿都好,就是命苦啊。”
太阳就自我解嘲地:“我不命苦谁命苦,让谁命苦也不如让我命苦。”
蓝星觉得这个男孩性格很像他的名字,很阳光,一次说了句:“你倒看得开。”
“你懂了?”太阳直视着蓝星的眼睛。
蓝星从没感受过一个男人望她的目光如此火热,因此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有一种被灼伤的感觉,只是一时又不明白她如何会有这种感觉,因此那一刻她生平第一次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