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期间,蓝星回到自己房间,把手枪锁进抽屉。这两天有任务,要不她不会把枪带回家。然后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脱掉牛仔服,换了一身松软的休闲服。
“奶奶,可以开饭了吗?”保姆小雨来到客厅问。
“好,叫你星阿姨。”妈妈说。
蓝家吃饭也是有规矩的,各自有各自的位置,绝不允许坐错,不许大声讲话,更不许放屁。
生在这样一个家庭,蓝星不知道是自己的幸运还是自己的不幸运。别人都艳羡她的高干家庭,甚至嫉妒她高贵的出身、优越的条件,可她自己却丝毫感觉不到别人以为的那种幸福和快乐,从小到大她只感到自己被一种无形的枷锁禁锢着,太多太多的条条框框让她找不到自己,更不知道什么是家庭的温馨,钢铁般的军人生涯让爸爸把家庭变成了他的军营,而他自己就是这个军营里的最高长官,习惯于把他的儿女当做他的士兵来发号施令。而一贯趋炎附势有热衷于虚假的贵族尊严的妈妈便毫无原则地充当了爸爸的帮凶。
爸爸从参军到离休,一直是个有口皆碑的好兵,因此他也要求他的儿女像他一样。自古强将手下无弱兵;老子英雄儿好汉。爸爸非常信奉这一点。但好事不可能也没有理由都落在他们蓝家头顶上,人太过自信常常会忘记脚下的路并非都是直的。残酷的现实的唯一功能就是让人相信一切不可能存在和发生的事情都存在和发生了。哥哥生来体弱多病,高中没读完又近视了眼睛,眼睁睁丧失了参军的资格。就像老天故意和人开那种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一样,偏偏她蓝星身康体健资且资质尤佳,爸爸一纸“军令”下来,以雷霆万钧之势砸碎了一个花季少女所有的美丽憧憬——她只有去当兵。
蓝星并不蔑视军人,也不是不愿去当兵,只是不满爸爸甚至憎恶爸爸那种总是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霸权行径。作为儿女,顺者为孝,这是古来的规矩,但这规矩蓝星第一个就反对,她认为如果错的也顺从,那就不是孝而是逆。为此,蓝星赌着气报考了警校。报警校不是说她喜欢当警察,而是她不想让爸爸彻底失望,但也不能让他彻底如愿。凭蓝星自身的条件和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她想报考艺术院校,如后当一名演员或者歌唱家,她有这方面的天赋,从小就有,这是众所周知的。不料却让顽固的爸爸一意孤行地用钢铁般丝毫不容动摇的军人特质的拳头挥扫的灰飞烟灭。蓝星想用不争的事实来证明爸爸的错误,那就是她不去当兵也一样可以做一个对国家对社会对人民有用的栋梁。因此,当她怀揣着警校的毕业证和一摞子各种奖项的荣誉证书回到爸爸四年没让她进门的家,爸爸又要吼她滚时,她郑重地向爸爸敬了一个礼,铿锵有力地说:“爸,我现在是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您没有权利命令我。如果您拒绝接受我这个女儿,认为这儿也不是我的家,那我可以看看我妈妈吗?”
爸爸愣在客厅中央足有三分钟没有做出反应,那三分钟里,蓝星一直保持着敬礼的姿势。三分钟后,爸爸凝重地生平第一次以一个老将军的身份向自己的女儿敬了一个依然标准的军礼。父女二人默默对视着,当爸爸浑浊的但目光依旧坚定的眼中渐渐涌现泪水时,蓝星早已泪流满。
“星儿,你今儿怎么跟往常不一样?”坐在蓝星对面的的嫂子突然问。
“有吗?”蓝星内心突然一阵紧张,但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她不想回答,就回答了一句不想回答的话。
那个男人追她居然追到了公安局,这件事让她想起来就觉得不真实甚至有点不可思议。虽然那是一个让人眼就能看到底的男人,但她仍无法理解自己怎么可能让“那样”一个男人来做自己的丈夫?更让她无法理解的是她搞不清那个男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态?他怎么会想到要追她?他怎么敢追她?而事实上那个男人不但想了,且正在做这种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的事情。这不禁让蓝星想到他将怎样做她的丈夫?他会给她一个什么样得家庭?甚至她还想到了他会怎样和她……
“星儿,你脸怎么红了?”平时就一贯关注蓝星的嫂子总觉得她不同往常,这会儿一直留心观察的她又不失时机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