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太阳觉得大哥不应该再伸手朝妈妈要钱了,他已经是个完全独立能自食其力的人了,再者,爸爸、妈妈将他抚育成人,又给他找工作、娶媳妇、买房子,那样没做到?哪样不得花钱?这一切爸爸、妈妈岂非已做到仁至义尽?他也应该满足了。
爸爸有手艺,在镇机修厂退休后一直出门在外打工,妈妈对儿子又溺爱,所以家中的经济大权一向由太阳掌管,因此妈妈才征求他的意见。
太阳说:“哥,钱的事儿你甭指望,不是我这当弟弟的不讲情分,咱家的情况你也清楚,我开店借冰花家的两万块钱到去年才还上,今年我又添了台电子检测仪和一些别的设备,又花了不少。另外,我二姐马上毕业了,如果她‘考研’还得一大笔钱,一旦家底儿弄空了,到时候一抓瞎,我二姐不得埋怨我一辈子?你说现在这三头五百的还叫钱吗?我就算给你三头五百的你也不能拿啊,我看你还是想想别的招儿你吧。”
大哥在他意料之中地脸色不好看了,眼里、口里都含着冷笑的意味,说:“哎得,老三,什么都甭说了,妈刚才跟我说的也是这套话,看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来对付我。哼,至于吗?我不接了成了吧?谁都不是傻子,别以为我不明白这里边是怎么回事儿,别以为谁离开谁就活不了,什么呀!”
在大伙眼里,太阳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待人和气,长幼皆尊。但懂事并不表示他没有脾气,何况他又是在娇生惯养中长大的,在家向来说一不二。
太阳忍住由弱渐强的火气,说:“那你干嘛还来求我?”
大哥本来胸中也憋着一百个不乐意,这会儿也急了,指着太阳的鼻子:“老三,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吧?我求你?我求你干什么?我是不忍心看这个家败霍在你手里头!你以为我不知道?咱爸在外面打工,这几年哪年不剩万八千的?加上爸的退休金,没有三、四万也差不多了吧?你凭什么攥在手里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大阳,你干什么?”妈妈在旁边呵斥大哥。
大哥蛮横地一摆手:“妈,没您的事儿。”
妈妈把洗盆种种往凳子上一放,对大哥:“你敢吓着小阳,我跟你急!”
太阳也回指着大哥:“你那是说话呢?我们不吃不喝?我们交不交水、电、煤气费?小店叫不交税?买不买米面油盐?菜市场的菜白给你?我二姐上大学的钱你给拿的?”
大哥根本不理太阳这茬儿:“你甭跟我说这些,没用。反正我是向家的长子,分不分家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继承遗产时仍有我的份儿,你最好别那么死心眼儿。”
“你盼着爸妈死?”
大哥摇头,悻悻地:“没那意思,我还没那个胆儿。”
“你最好别有那意思。”太阳鄙夷地:“大哥,我看不起你!”
大哥瞪着太阳,气急败坏地:“你甭看不起我,老三,要不信咱俩试试,咱俩一起出去要饭,我能赶上热乎的,你就未必。”
太可恶了,对太阳来说,这样的语言远比狠狠扇他两个嘴巴来得更直接,他顿时失控地火冒三丈,脸涨的泛起了青紫色,冲着大哥嘶喊:“滚??”
大犊子你咋这么恨人呢!诚心想气死我呀你!“妈妈气急了,抓起笤帚劈头盖脑朝大哥打过去,同时咬牙切齿地骂。
大哥抱头鼠窜地跑了。
太阳气得浑身栗抖,嘴唇都青了,突然大叫了一声,握紧双拳狠狠捶打着自己的腿??如果不是因为这双腿,他怎么会受这奇耻大辱……
“三儿!”妈妈又心疼又难过,慌忙抓住儿子的手,含着眼泪,“三儿,你有气就打妈吧,千万别气坏了,啊……”
“妈??”太阳哭了,抱住妈妈哭得呜呜咽咽。太阳不是爱哭的人,男人动不动就哭,他觉得是一种软弱的表现。他不哭不是说他不会哭,也不是没有软弱的时候,只是分在什么时候、什么人面前表露出来。比如今天,比如在自己妈妈面前,比如想到那个他挚爱的人,他的这种委屈他的软弱便也无限之地增大了……
妈妈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