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游府住了一周之后,外面传来消息:周皇暴毙,下遗旨立顺阳公主为新皇;同时,军中军师成泽叛变煜国,被西北军众将领制服,不日便押回荣京。
嗯,要是没有这事儿,我们此时估计已经进了煜国。
中间我给钟澜传了回音,叫他提防沈傲轩,也不知天门宗里此时该如何了,不过既然是我自己说的不让他们回信,我现在就该受着。
这边,游随邀请我们去大牢走一圈。成泽已经到了,让我们去也是沈傲雪的意思。这一去,她就算是把成泽直接交给白幼枫了。
至于旁的,她已经处理好了,成泽的罪状已经全部公之于众,这里面许多证据还是白幼枫提供的。
“她这是为了保下西北军?”我问游随。
“你这么想也可以,比起一个草包皇帝,西北军这种力量对于周国来说才是必不可少的,”游随笑着说,“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呢?”
到了大牢前。牢门打开,并没有想象中的寒气,反而是一股不可言说的味道混着夏日的热气,让人十分不舒服。果然死人多的地方会冷都是扯淡。
游随走在前面,拿着谕旨一层一层地带我们走进去,足足过了五层,每过一层,守门人都要传音一次,和刑部报备一次,得到上面的许可才能放。而且放的是谁,放了几个人都要记下来。
不过我和白幼枫不可能用本名,我随便报了个“慕瑶”,他报了个“白少鸿”,我总觉得这个可能是他的本名。
少鸿、幼枫,倒是好一派季夏光景。
进了大牢,我才发现,里面并不是只放个铁栏杆的开放式监牢,反而是和现代监狱很像的一个一个的小隔间,厚重的铁门被阵法封住,门上开了个条形口,大约是送饭用的。
成泽被关在地下。
进地下的时候,我们又登记了一遍。
地下和地上看起来是一样的,但是地下这一层,及其铺张地用隔音阵法把所有的隔间都隔开了。
也罢,毕竟是建在皇城边上的大牢,全国重犯十有八九都关在这里。搞的太随便,岂不是等着人家越狱。
不过也就是这样,我才更能体会到白幼枫说过的,普通人和修士的差距。我要是被关在这里,别说越狱了,我直接当着狱卒的面把大牢拆了,他们都不一定能伤到我分毫。
成泽被关在最里面,走到这里,已经没有阳光了,只有最低级的灵石,正散发着如萤火一般幽幽的光。
但是还是热。
和我们一起进来的狱卒,拿出了一张随身带着的阵法图,然后依样画出了解阵的阵法。他也不怕我们看,不过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绝对不是我能记下来的---你能把一块石头上的纹路都背下来吗?
他画了半天,我实在是受不住热,运了点灵气开始制冷。白幼枫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有很多疑惑,但是这儿也不方便说。
终于进去了,即使是在这样的单间里,成泽的手脚也都被套上了刻着符文的铁镣。不过看来他应该没受到什么苛待,形象很是整洁。
而且他的穿着和白幼枫差不多,都是白面书生类型的,我现在在怀疑魔教大本营会不会就像书院一样。不,这太离谱了。
门在身后关上,他继续闭目养神,连睁眼看我们都不看。
游随就在门口一站:“你们随便吧。”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白幼枫的能力:红黑色的丝线刺穿了成泽的脖子,一根,又一根,血液顺着丝线被引到地上,一滴都没有被喷溅出来。就像是缠住猎物的蛇,只有在冲上去的那一刻才需要速度,接下来的时间,只需要不断缩紧,等着猎物断气。
终于,出血量已经达到了致死的程度,丝线凭空消散,周围的灵气甚至都变得淡薄了许多。血腥味弥漫在空中,混着热空气,更令人烦躁了。
成泽从始至终都没出声,闭着眼,好像已经死了,或许是他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了。
走出门的时候,游随把那道谕旨交给了狱卒,狱卒看了看,拿着谕旨向游随行了个礼,然后离开了。门开着没有关,血腥味传了出来。
黑暗的甬道、死去的人、弥漫的血腥味……牢狱吸纳黑暗、镇压黑暗、也产生黑暗。
回到地面上的时候,外面下雨了,淅淅沥沥的,有了秋天的意思。回到街市上,听着马车外的雨声,我一时竟觉得恍如隔世。
游随和我们讲,杀死成泽和先皇两个,换西北军二十万将士,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的。
“不管是她手里握的权势,还是这二十万人的人命,我想她是都想过了,无论最初她是怎么想的,如今都是一箭双雕。”游随这么说。
他还说:“亲情是私情,断了私情,就有公心,就当她仁慈吧。”
我没说话,但我记得他说的这些话。私情和对大众的公心真的不能并存吗?我很怀疑,我希望至少在我这里,能打破他说的话。
这场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我们离开的时候,朝阳透过刚好散开的云层落在街巷间,凉风拂面,是好天气。
“慢走啊。”游随亲自出来送我们。
我笑着说了“后会有期”,白幼枫板着脸说了“承蒙照顾”,游随看着我们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这事就算告一段落,我还要走上我的路,但愿往后还能相见。
之后的日子就变得单调了许多,周国的国土实在太小,一连走了七日,路边都是山山水水和偶尔夹在中间的农田,没见过其他的景色。虽说这景色偶尔也称得上奇丽,可终究是比不上孤凌峰。
我也重复了七天醒来就上车头晕,下车就吐然后再醒来的日子,过的相当不好。
想家了。
我叹了口气,白幼枫看了过来:“难受吗?”
我摆了摆手:“没,有点怀念之前的日子了。进煜国以后可以直接御剑回去吗?”
“嗯,好,我领你回去。”
“啊,终于要解脱了。”我听到这个消息,难得脑子清醒了一下。
“少鸿是我的字,你要是不嫌弃,回去之后就这么叫我吧。”
我想了想,这个表面夫妻还是要装一装的,就答应下来了,不过前些日子他在大牢登记的不也是白少鸿吗?难道不会被发现。
“你之前在大牢也说的是这个名字吧,不怕被发现吗?”
“我本来不姓白,外界也没人知道我有字,”他话里的信息很多,“民间大多都以为我只不过一介乡野村夫,我本来的身份,说出去只会招来祸患。”
“那你说之前我们在天门宗见过,你也用的不是白幼枫这个名字?”
他点了点头,算是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