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戒指？”段千煜压下心头的震惊，看向柴教员，这老头到底是什么人。
柴教员眯眯眼，摘下老花镜，把段千煜往角落里拉了一把，神秘一笑：“这叫戒仪，来，试试。”
柴教员做了个动作，段千煜把怀里的装备放下，接过那枚暗金色戒指，两指轻轻一擦，戒指弹成几层，变成了一个戒仪，上面刻着黄道十二宫的符号。
“哇哦。”段千煜咧开嘴，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有什么用。”
柴教员摸摸下巴：“……总之是个宝贝。”
当然是个宝贝，段千煜心道，这可是云夜集团绝版的装备，材料特殊，这种暗金色的戒仪能对抗巨磁力，在特殊环境下帮助人判断方向，消减地磁力对双电波的影响，是防磁环功用的千倍。
听说还有一枚特殊的戒仪，被称为主戒仪，功用更强，传闻在云夜董事长夜连城手里，但谁也没有见过。
夜连城段千煜倒是很熟，双电波设备行业，有几大著名制造商，各有千秋，其中就包括云夜的戒仪、段家的维度枪、陆家的机能服等，在双电波领域，这些家族企业都是风浪之上的巨轮。
多年来，除了和K联长期合作，他们还和一些非官方组织合作，比如半月调查局，双电波能力者协会等，这些是除了K联，最大的几个收容双电波能力者的非官方组织。
毕竟同行，云夜和段氏也有所联系。段千煜的爷爷段华铭和云夜的董事长夜连城是故交，段千煜拜访过夜连城几次，眸光深邃，是个看起来很儒雅的人，做事情却杀伐果断，还喜欢出些连环招。
段千煜不曾见过传说的那枚主戒仪，却在云夜看到过关于戒仪的资料，云夜做出的戒仪只有十二枚，是K联总部定制的，材料也是K联定量提供，故此无法量产。
“柴教员，那您为什么说它是个宝贝。”段千煜眨巴眨巴眼：“这看起来很普通啊，不会是您逗我玩吧。”
柴教员啧了一声，拍拍段千煜的肩膀，压低了声音：“你知道我为啥能混上编制不？全靠它。”
“哦？”
柴教员简单说了几句，当年他以最低等级的电波强度进入K联，成绩一直不见起色，如果年终考核任务不达标，他就会被开除。
“那次考核，就我一个人抽中了微空间地图，你猜怎么着？”柴教员得意道：“由于我的电波强度太低，进去之后竟然激活了弱镜面效应，掉到了一片水域，我记得有个什么特别大的东西飞过去，最后我就找到了这个东西，靠着它指路，顺利通关，就此转正。”
段千煜还在奇怪，微缩空间里竟然能产生弱镜面效应，而且竟然会有水域，K联的任务地图他也研究过一些，这两种都是在巨型地图里才会产生的。
“既然这个戒指这么珍贵，那我不能要。”段千煜抱起装备，杜合在催他。
柴教员扶了扶眼镜，大手一挥：“我马上都要退休了，看你有我当年的风范，送你了年轻人。”
段千煜心中五味陈杂，看来这个D5也不是一无是处。
“等我回来，再拜访您。”
段千煜也没时间客气，匆匆收下，戒仪对他来说还是非常有用的，柴教员这个人也有一些奇妙之处。
柴教员戴好老花镜继续发装备，段千煜迅速跟上队伍，捏了捏装备袋，跟别人的不大一样，显然柴教员同理心强大，因为D5这回事对他特殊照顾了。
杜合已经等着急了，舌头弹了一声响：“磨蹭半天，走吧五弟。”
明媚难得开口，语气还算宽容：“时间紧张，别再这么浪费时间了。”
看双胞胎和杜合的样子，显然都已经认定了明媚作为队长，段千煜识相，乖乖点头：“知道了。”
明媚作为种子选手，被迫承担起了队长的职责，简单规划了一个方案。
“资料显示，任务文书会在进入虚拟环境后解锁，同时，这不是单项任务，我们和其他队伍会有部分竞争关系，假如到达现场后，我们不在同一个位置，保持通讯，先汇合。”明媚思路清晰。
几个人预想了一些突发情况，约定了一个记号，防止设备失效时无法汇合，明媚的领导能力还算可以，段千煜几乎没什么可补充的，虽然杜合并不在乎他的意见。
杜合撞了撞段千煜的肩膀：“五弟，要是不行，赶紧过来，哥罩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谢谢。”段千煜扣好任务手环，戒仪套上了无名指。
考核任务已经开始，教员在任务大厅引导，所有人换好装备，分批进入了任务仓。
任务仓里的灯光暗下来，杂音也渐渐消失，最终只剩了黑暗和安静，双胞胎妹妹白烟有些胆小，轻声喊了一句：“大家听得到？”
耳机还是可以用的，哥哥白远回复了一句：“可……以。”
只是介质明显发生了变化，信号传输受到了影响，声音断断续续。段千煜安静的感受着四周，时间流逝的感觉变得缓慢。
任务手环一震，段千煜睁开双眼，微弱的电子光照出环境，他身处在一段黑暗狭长的通道里，周遭散落着发霉的木料，细细的风声呜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段千煜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东西，装备都在，试着呼了一下耳麦，没有任何回应，定位和时间都无法显示。段千煜一笑，是他们预想的最差情况了。
任务手环亮起，任务文书已经解锁：
任务名称：打扫战场。
任务目标：清理一场爆炸后，该区域残留的7号碎片。
爆炸时间：二十年前。
搜索范围：直径四十公里。
残片大小，没有人知道具体，可能是指甲盖那么大，也有可能早就变成粉末了，而且周遭危机四伏，有潜在化学品爆炸的可能性。
段千煜稍微休息了一下，这个地方太潮湿，待着不动体力下降的会更快，通道只有一条，戒仪没有反应，双电波也都正常，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大步往前走。
段千煜调整呼吸，回顾着任务背景和仅有的信息：
二十年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惨烈的爆炸，引发了大火，惊动了各方介入调查，最后被判定为恶意带入化学品爆炸引发的火灾事故，由于是某集团的私人地产，远离城市，后来因为各种缘故，这里被封锁了起来。
爆炸发生在一场私宴上，7号材料就在宴厅展柜中。
实际上这场事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但K警无法获取更多信息，对这个特级事故，报道中只摘录了一些晦涩的片段：
特殊电波爆炸引发了伤亡事件，7号材料或许已经碎成了粉末，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一场灾难。
这是个无法清理的战场，根据确切的算法，二十年内我们也不能靠近，仅为运送尸体，他们已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不会有人尝试的，就算过了二十年，也没有把握。
高层的报告上写道：完全撤离，救赎是愚蠢的事情。
“救赎是愚蠢的事情。”
段千煜默默重复了一遍，“打扫战场”，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出了通道，爬上了一个台阶，外面还下着雨，判断不来时间。
雨幕后是十几栋废弃的建筑，灰默惨白，在灰暗的天光之下显得十分可怖。树木大多被烧毁，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周遭的灌木丛长势凶猛，遮掩住了半个围墙。
判断不出哪栋是主建筑，段千煜只能沿着边缘往前，尽量往高的地方走，环境诡异，不敢轻易涉险，这里面积太大，逐一排查显然不可能，况且这个环境里，不知道投放了多少人。
之前的资料里显示，任务仓有切割功能，只要罗蒙乐意，他可以把同样的环境切割成无数个，段千煜思量，如果在这里遇不到其他任何参加考核任务的人，那么就只有在任务完成度到60%的时候，才能同时进入到真实任务里。
段千煜看了一眼灰默的天空，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想必其他人都跟他经历着同样的事情，这样一来倒对他有利，可以敞开做事。
嗅了嗅空气中特殊的味道，段千煜爬上了一个断裂了一半的露台，从这里能看到炸毁程度最大的一栋建筑，灌木丛掩盖着断壁残垣，裹着枯萎的蔷薇花。
既然是在一场私宴上爆炸的，那么炸毁痕迹最严重的大概就是主宴厅了。
段千煜摸了摸装备袋一乐，柴教员多给他的几件装备刚好派上用场，一个夜视仪，一个电子地图构造器，还有一块电波监测板，段千煜戴好装备，贴着栅栏猫腰在灌木丛里穿梭，往主宴厅的方向走去。
雨势减弱但没有停的趋势，他撑手翻过了墙洞，贴着一个角落观察，好在这里的天花板还未完全塌陷，二楼的楼梯炸毁了一半，但是半边房间还在。地下全部是石块和各种残渣，地板被连砸带炸深深陷了下去，饶是这样，也能从残渣中看出这里当年有多么辉煌。
或许会有些可用的东西，段千煜借力爬上了二楼。
这里的炸毁程度很严重，但是特殊电波的炸毁过程也说不清楚，他在这里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威胁感。
二楼有很多房间，个别房间还保留着欧式的门，段千煜一脚踹开一扇门，闪身捂住口鼻避开灰尘，确认没有异常才进入观察。
房间里已经被烧毁了一半，沙发和柜子的旧框架还在，像是接待用的客房，所有的玻璃制品都已经被炸毁，角落里有些变形的金属物。
他又搜索了几个房间，勉强搜罗到了一些幸免于难的物品，把一些可用的皮革和结实的布条绑在装备带上，收集了一些金属片。
段千煜错身跳到一楼，看着一地断壁残垣，觉得有点难办，得把这些都搬开，这是中心点，观察了整体结构之后，只有这里的塌陷方式最奇怪。
任务手环会记录他行动过程中的双电波值，而段千煜的双电波频次普通仪器无法检测，一根直径大约一米的混凝土柱子，他的C波陡然上升，单手击碎柱头，又花了点时间清理周围的大碎块，终于露出了一道地板，用手摸了摸，依稀可见地砖上的花纹。
段千煜敲了敲这地下的地板，果然听出了异常，难怪塌陷的方式这么奇怪，这地下有地下室，顶层做了加固，这一处的地板是拱起来的，石柱砸下的地方刚好构成固定的斜角，从这里下去应该还算安全。
段千煜从塌下的天花板望去，雨还在下，天色渐渐转暗，一切就像在梦里一样，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脚踩下去，立刻翻身贴墙半蹲到了旁边，地面细微的裂缝如蜈蚣一样扭曲扩大，碎裂声变大，地板中心轰然下陷，和渗入宴厅的雨雾混合，掩住了视线。
灰尘平息，段千煜无声潜入地下通道，在那一刹，一个人影从窗外纵身跳了进来。
这是一截很短的通道，四周的墙壁上涂了感光喷漆，只能用弱光灯，他没有开灯，在夜视仪里只能看到一团被掩盖的痕迹，短暂的通道过去之后，是一个三岔口，随着他的移动，电子地图正恢复着这里的构造，地下显然还有多层空间。
通道里有被人清理的痕迹和新鲜的裂痕，段千煜警惕的贴在墙边，刚刚听到了这里的动静，电波监测仪在一瞬间显示了特殊能量波和改造值的变化，段千煜确认，这里还有其他人。
他感觉到身体里的双电波开始浮动，径直走向左边，之后也是跟着波动值大的方向走，方向不一定对，但是有一点他很肯定，之前下来这里的人就在他前面不远。
段千煜放轻脚步，从腿包里抽出电波抑制器，一旦有人攻击，这是最有效的自卫方式。忽的，他停住了脚步，看着前面弯曲黑暗的通道，似乎只剩下了心跳声。
双电波值忽然爆表，还有一项未知电波陡然达到峰值，似乎是有人一拳砸在了横梁上，段千煜迅速后退，轰然倒塌的碎石飞溅，粉尘浓度爆表，在一瞬间，段千煜看到一个身影迅速往前逃离。
“疯了吗。”
段千煜躲开碎石退出通道，深感疑惑，看着监测仪上的未知电波值爆表，在震惊之余讶异，什么人疯了么，明明很强为什么要逃向死路。在地底下坍塌，会被活埋的很彻底。
段千煜平复呼吸，在确认安全后重新返回之前的位置，面前的通道被堵死，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监测仪上的各项电波值也都弱了下去。
“有人吗？”段千煜打开弱光灯问道。
对方显然控制了力气和角度，这里的结构也比较特殊，通道没有完全塌陷，两人只有一墙之隔。
段千煜倚着碎石块堆起的墙，淡淡问了一句：“你受伤了吗？”
半晌，久到段千煜以为那人已经被埋的时候，才得到回应：“你是谁。”
竟然是个女孩子，难怪背影那么瘦弱，同时段千煜警惕，对方这么问，可不太像是执行考核任务的，不过这个地方没有外人私闯的可能，K联有身份识别，不会允许外人进入任务仓。
对方不像虚拟的NPC，有可能是K联安排的真人NPC？但这都不重要，他只需要获取7号材料的信息。
任务手环一震，忽然失去了反应，段千煜心弦紧绷，语气却尽量放松：“我来执行任务，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有没有受伤。”
没有回应。
段千煜思索道，“我监测到你有未知电波，应该是同类人。”
“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碰到什么异常，但是也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什么意外，我需要确认身份才能继续行动，我是K联的人，你呢。”
“你不说也没关系，你已经受伤了，”段千煜笃定道，“我的装备很齐全，能来这里应该都是同一个目的，你该信任我，不如一起行动吧，我帮你出来，你现在这个情况，耗着没有意义。”
段千煜也几乎已经确定，对方没有什么信息，而且刚刚砸墙埋自己这个行为，实在不像有自信和他抗衡的样子，正要再说些什么时，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你往后退一些。”
段千煜照做，监测板上的未知电波又升了上来，巨大的碎裂声，碎石轰然倒塌，段千煜打起了光，灰尘和黑暗里，那女孩靠着墙倒下，脸上全是血和灰。
“你怎么样。”段千煜立刻上前，看着一地碎石惊讶极了，这个程度，即便有特殊电波，也不是一个受伤的女孩子可以做到的。
段千煜蹲下拨开碎石，一抬头，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睛。
“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