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谭睿之本人，真的一点都没有要和袁胜搞决裂的意思，他所做的一切，也并没有上报给上面社长，所有的‘官方通告’以及出版社停止印刷，都只不过是他用来唬人的假消息。
毕竟，他只是出版社的一个小小主编，还没有权利代表整个出版社发表这种颇具挑衅的通告。
更何况社长颇为看重人才，如果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是肯定不会允许的。
但是谭睿之觉得，有些事情就不能优柔寡断，如果他们出版社能够拿到《围城》的版权，那对出版社之后的发展，绝对是一股巨大的助力。
等事情真的成了，社长就算知道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他看来，袁胜只不过是一个连大学都还没有毕业的毛头小子，面对这种‘封书’的威胁，而且还是自己第一本成名书，怎么也不可能坐得住。
他也确实猜对了，袁胜的确很快就采取了行动，而且速度要比他想象的快很多，只不过采取行动的过程和结果，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一个忽然猛的撞开了他办公室的门，跌跌撞撞跑到他面前，一脸紧张的道：
“谭...谭主编，不好了！刚才袁胜他忽然打电话过来，说...说要和我们解约！！”
谭睿之一愣，整个人差点傻了：“你说什么？”
那人重复道：“袁胜刚才打电话说要跟我们解约啊主编，怎么办啊！咱们是不是把事情闹大了啊！”
谭睿之猛的一拍桌：“他难道不知道，违约的话，是要赔偿违约金的吗！他一个大学生，能赔得起这么高额的违约金吗？！”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支支吾吾的道：“那个主编...当时咱们和他签订合约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成绩会好到这种程度，所以当时的违约金条款设置的金额是十万元...而袁胜第一个月的稿费就是十五万...”
谭睿之一怔，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
出版社和新人签约，的确不会设置太高的违约金。
一是为了不给新人压力，二是因为不管新人违约不违约，对出版社也都造成不了什么影响，更带来不了什么利益。
违约金，往往都是用来针对那些挣钱挣得多的著名作家的。
没过一会儿，又一个人走了进来，看着谭睿之，脸色颇为不善。
“谭睿之，社长找你，让你立马去一趟。”
谭睿之一听，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社长是最看重人才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刚看了《围城》的定稿之后，就毅然决然的决定，这本书的初版初印数最低要有5000本。
哪怕这是一位新人作家所写的书，毫无名气可言。
其实这种事情以前也出现过，社长给予所有优秀作家的待遇往往都是最高规格的，哪怕对方只是一个毫无名气的新人作家。
所以谭睿之很清楚，如果他拿到了《围城》的一次性买断权和版权，或许社长还不会多说些什么，至少他为出版社带来了不小的利益。
但是一旦他这次行动失败了，出版社很有可能就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
在联系了聚文出版社那边过后，袁胜将十万的违约金直接打给了聚文出版社的财务部，撕毁了自己手中的合同。
其实解约这种事情，是需要双方进行详谈的，而且对方手中还持有合同，他也有必要把对方的合同拿过来再打钱过去。
但是违约的话，其实就没那么多事了。
他只要付了钱，能够查的到银行的流水号，对方就算有合同，也不能再印刷和出售任何与《围城》相关的物品。
否则袁胜直接可以把他们给告破产！
说实话，才刚刚到手的十五万，就这一瞬间又赔了十万进去，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不过他并不后悔。
小爷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凭什么你们说签约的时候就签，你们说合同有错的时候就要重签，你们想让我卖版权我就必须得卖？
他宁可不要这之后的一大笔收入了，也绝对不会便宜了这帮恶心自己的人好吗？
没过一会儿，袁胜手机又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他直接点了接通，对方的身份让袁胜有些意外。
因为打电话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聚文出版社的社长——胡世雄。
胡世雄在电话中挑明了身份，而后笑了笑，道：“袁老师，我们之间或许有着诸多误会，聚文出版社一直秉承着尊重作者的思想，一路走到今天，是断然不可能发布如此不尊重作者的官方发言来，还希望袁老师能够给我，以及聚文出版社一个机会，让我们免谈一次，如何？”
袁胜沉思须臾，瞬间明白了胡世雄话里的意思。
但是他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拒绝道：“胡社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们在谈合作的事情吧，至少现在，我没这个打算了。”
电话里的胡世雄似乎也并不意外，声音依旧谦和：“那好，如果以后袁老师有任何出版相关的困难，都可以直接和我联系，只要我还能在这出版社一天，就保证你的利益绝对不会受到任何侵害。”
挂断电话，胡世雄缓缓的叹了口气。
他身旁的秘书推了推镜框，有些不满道：“社长，您都亲自打电话解释了，他竟然还是拒绝了，我看他当真是觉得自己写了本畅销书，就膨胀的没边儿了。”
然而胡世雄却摇了摇头，道：“没有能力的人，自信便是膨胀，有能力的人，膨胀便是自信，任何有能力的人才，都值得我们不惜一切的去挽留啊。”
秘书有些不能理解他的话，反驳道：“天底下人才那么多，难道没了他，我们出版社就活不下去了？”
胡世雄闻言，忽然笑了，从椅子上站起，看向窗外，缓缓道：“没了他，出版社当然也能活下去，只是有了他，出版社才能够活的更滋润呐。”
秘书还想说些什么，胡世雄忽然反问道：“难道他的《围城》，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秘书顿时哑然。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而在他们这个行业，书的销量就是这个唯一标准。
而袁胜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他有销量。
这也正是秘书无法再反驳的唯一真理。
秘书犹豫了许久，又道：“那谭主编那边，您真的打算开除他吗，虽然他这次的行为的确应该重罚，但是他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这么开除，会不会有些可惜了...”
胡世雄看了秘书一眼，问道：“天底下人才那么多，难道没了他，我们出版社就活不下去了？”
秘书嘴角抽了抽。
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见他不说话，胡世雄又问道：“没了他，出版社当然也能活下去，而有了他，我们出版社能够活的更滋润吗？”
一个主编，让整个出版社活的更滋润？
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看到他的表情，胡世雄笑了笑，道：“那不就得了吗，让他早点收拾东西，走人吧。”
秘书叹了口气，道：“好，我马上去办。”
直到秘书出了门去，胡世雄才缓缓叹了口气，喃喃道：“哎，他要是不走，又怎么解开袁胜这根心结呢。”
……
几天之后，袁胜从李愁那里得到了一条消息。
谭睿之因公报私仇，私自利用聚文出版社的渠道，散步虚假消息，同时使聚文出版社损失惨重，故开除。
当这条消息传到袁胜耳朵里的时候，他其实就明白了，这是那位社长做给他看的，为的就是打开他心里对聚文出版社的心结。
老实说，袁胜倒是有些佩服这位社长了，为出版社工作那么多年的一位人才，说开除也就开除了，一般的社长，还真不一定有这个魄力。
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儿，谁也不知道，那个谭睿之究竟是这次的主谋，还是只是一个替死鬼。
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位社长在背后谋划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所以，至少短期内，袁胜是不打算和聚文出版社合作了。
至于和其它出版社合作，那就更不可能了。
虽然他现在已经和聚文出版社解约，手中的《围城》在任何出版社眼里，都是一块香饽饽，但是他暂时都不打算再进入实体书行业了。
首先是因为，来钱的确太慢了。
经过了一个月，销量足足十二万，但是他却只拿到了十五万的稿费，虽然他还手握着《围城》的所有版权，但这个来钱速度，让他觉得，自己还不如去写写网络小说来的实在。
起床，这次和聚文出版社之间的矛盾，的确对他的打击挺大的，同时也告诫了他，做任何事情，都不会一帆风顺。
《围城》发行这段时间，他先是有些兴奋的睡不着觉，而后则是开始担忧销量，最后又落得一个违约赔钱的下场，着实让他有些心累。
和那些小说中，左手发展上市公司，右手玩转娱乐圈的主角不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件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他先是给手机关了机，而后洗了个澡，换上睡衣，自由落体般的栽倒在床上。
不到两分钟，均匀的呼吸声渐起。
时隔一个月，他也算终于安稳的睡上了一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