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海日报的总部大楼①是静海市最高的建筑,远远看起来几乎和雄伟的多泰尔山一般高,如果从大楼253层,光明专栏总编办公室的巨大落地窗眺望出去,整个静海市被微缩在眼底,冥河就像是一条细长的无鳞黑蝮蛇②,从永夜之地爬出来,蠕动着穿过人间,然后又钻回到那死寂的黑暗世界里去了。
“睡得还好吗?费明总编。”阿莱面带笑容的对着长椅上瘫坐的人说道。
那人费力的挣扎着靠在椅背上,双眼瞪得满是血丝,绿色的眉毛拧在一起,胸脯上下起伏,嘴巴里只是喘着粗气,但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深呼吸,有一点排斥反应很正常,过会儿你就会习惯的,不用太着急,慢慢来,我们还有好多时间呢,反正马上就宵禁了,哪儿也去不了,今晚我俩可得好好聊一下了。”阿莱缓缓的说,“早就想来拜访你,一直拖到今天才来,还是在这种情势下与你见面,真觉得对不住啊,费总编你其实应该是认识我的吧,我是一个仿生人,代号ALECO7,你也可以叫我阿莱,我呢,现在是旅星计划的领航员,对了,我还是你同事安玲的男朋友。”
费明听完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紧紧的闭上了眼睛,额头上、鼻尖上出现许多细密的汗珠,看的出来,排斥反应还挺严重。
“我估计还有几分钟,你就应该可以恢复正常了,起码是可以开口说话的,那我先向你问几个问题吧,你且听着吧,想想看应该怎么回答。”阿莱拖过来一张白色的弗兰密斯椅,放在费明对面,坐下去说道,“第一个问题,《歌颂者》是你从高卫那里拿来后再交给安玲的吗?第二个问题,书里面的隐藏编码是你或者你们加上的吗?第三个问题,你们这么干目的是什么?”
费明慢慢睁开着眼睛,眼角带着不屑,还是只喘着气,就是不肯出声。
“哦,忘了告诉你,刚才我给你注射了一只纳米剂,这可不是高胖子手里那种已经格式化过的纳米剂,而是未经格式化的,换句话说,你现在身体里的几亿只纳米虫,是完全听从我的指令的,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倒也可以先试验一下,那你就自己把左手的小指扭断试试吧。”阿莱慢悠悠的说道。
费明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右手,慢慢的向左手小指伸去,握住,然后用力的扭断了它,一股巨大的疼痛感袭来,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他嘶哑的咒骂道,“去你娘,下流低贱的狗畜生,你他妈赶紧给老子,把那些恶心的东西弄出来,不然信不信我打爆你的脸。”
“还是可以说话的嘛,这就好。”阿莱看着因疼痛和愤怒满脸通红的费明,绿眉毛红面孔,很是滑稽可笑,“为了不再增加这些没必要的痛苦,我建议你还是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回答刚才的问题吧。”
费明满头的汗水,沿着绿色眉毛,混着眼泪和口水,流到胸口,湿漉漉的一大片,良久他缓了过来,厉声问道,“安玲人在哪?你个贱种把她怎么了?”
“这个问题好像不是我问的,但是为了让我们的谈话能更顺利些,我倒是也可以先开个好头。”阿莱将一杯水放到长椅的扶手上,“安玲和我在一起,对于你来说,这可能很难理解,但是无论现在还是将来,她都会和我在一起。”
“你就是个杂种烂胚。”费明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呛的咳嗽起来,“咳咳,你的那些问题,不是都他妈知道答案了吗,还问个卵劲,咳,书就是老子从高卫手里搞来的,然后交给安玲,什么附加的鬼编码啊,我不知道,你娘的,这些屌事和安玲没关系,她一直以为诗集是我从谷地星风城买来的,她知道你个卵贱货不喜欢老子,所以大概和你说是自己找到的吧。”
“这你就不用替她操心了,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处境吧,毕竟用纳米剂是可以让人口吐真言的,但是后续会麻烦很多,还是希望我们不要走到这一步。”阿莱说道。
“老子知道的就这么多,你不信,有鬼办法,安玲和你怎么说的?“费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声嘶力竭的喝道,”你,你不会对安玲也!你是个卑鄙无耻的恶魔,我发誓,他妈的一定要杀了你……”
“那我们就不要再闲扯了,还是请直截了当的回答问题吧,说吧,你们目的是什么?我怎么看你们也不像是单纯的要给旅星计划制造一些麻烦啊,搞破坏方法多的是,没必要弄这么多复杂的鬼名堂,所以你们光明会③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什么光明会不光明会的,不知道,老子的目的?目的就是要搞死你个龟蛋,怎么样,满意了吧,给我个痛快吧,贱种。”
“哎,最终还是要弄成这个局面,那就如你所愿,去吧虫子们,接管这颗顽固不化的大脑吧。”阿莱轻声说道。
十五分钟后,静海市昏暗的空中,响起了一阵刺耳的蜂鸣警报声,它宣告每日例行的宵禁开始了,在静海日报总部大楼253层的光明专栏总编办公室里,绿眉毛的费明,他作为一个人的本质属性,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彻底不存在了。
注释:
1.静海的光明日报总部大楼是全星盟行星上,未使用反重力装置的最高建筑物之一,总高度1712米,共270层。
2.无鳞黑蝮蛇是Mars中部沼泽地区的特产蛇类,头略呈三角形,身体十分细长,尾长占全身长的一半以上,全身无鳞片,背呈黑色,虽然口腔中无毒牙,但覆盖全身剧毒的粘液,危险度极高。
3.光明会是起源于古老的海蒂光明圣殿的一个分支教派,在近百年来发展十分迅速,已经成为E星上的一个较大的宗教组织,由于改教会历来以隐秘行事而著称,外界也一直无法获得光明会的准确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