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信,北夕拿起那个精致的塑料小盒,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早上买的包子就在手边早已凉透,他却完全没有心思去想那几个包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透明的眼镜盒,盒中是两片微微散着金黄色光亮的隐形眼镜片,和他藏起来的那套初代设备很是相像,却没有那四条腕带。伸手抓过那个纸盒,蒲北夕把里面的塑胶泡沫全部扯出来,仔细捏过发现里面没有别的东西,也就猜到这设备是不配腕带的。
他的手有点抖,起身走去卫生间将灯拉开,对着那污脏的镜子,看着镜中干枯灰白的自己,看了好一会儿,才将手中的盒子打开。隐形眼镜立在指尖,质地并不柔软,蒲北夕用另一只手拨动了一下镜片,甚至都感受不到任何弹性。
这种东西戴在眼睛里,确定没问题吗?最终他还是一狠心,两手撑住眼皮一下子将镜片按入了眼中,也顾不上感受,又迅速带上了另一只。进入眼睛的镜片迅速软化,蒲北夕眨眨眼,看着镜中自己的眼睛。那镜片迅速液化,终于完全变成了黄金色的液体,一部分渗入他的眼球,使他的眸子染上一抹极淡的金光,另一部分则像接受到了某种指令一般,迅速向四周扩散并以肉眼可见的轨迹跑入他的皮肤之下,以血管状的布局从他的两处太阳穴出发,逐渐爬过他的脖子并向下蔓延。
一种被撕裂和被入侵的剧烈疼痛从液体跑过的皮肤散布开去,蒲北夕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掐住自己的脖子,下意识的去挠抓皮肤上那些凸起的脉络,但像是有人紧紧抓住了他后脑的头发,他感觉自己的呼吸被遏制住,精神也在不断被夺取。即便是自己因为剧烈疼痛而嘶喊的声音,他听着也仿佛是隔了千米远的杂音。
那皮肤下的网络仍在蔓延着,并且逐渐越变越细,越变越密。蒲北夕看着镜中自己的脸,那因为皮肤下爬满了不明物体而变得扭曲和可怖的脸,跌跌撞撞从卫生间跑出来,终于脚下不慎摔倒在桌子旁边。随即他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饥肠辘辘并且口干舌燥,家里只有卫生间的灯亮着,借着那点光,蒲北夕爬起打开灯然后坐到桌旁,仍惊魂未定的环视四周,好像已经忘了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
双手颤抖的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灌下后,蒲北夕才忽然忆起自己失去知觉前的一切。云则的通知书,卫生间,隐形眼镜,自己扭曲的脸…
佩戴云则设备的副作用竟如此之大,果然像二达哥说的那样,除非走投无路,一定不要跟云则牵扯上关系?蒲北夕倏然起身冲进厕所,借着厕所里那一点光,扒着眼皮在眼中寻找隐形眼镜的痕迹,可是他什么都看不到,甚至是最初那一点点金黄色的微光也消失不见。蒲北夕又摸着自己的太阳穴和脸上身上的皮肤,在他记得的那些蔓延着凸出脉络的地方,现下更是什么都摸不到,只有自己光滑平顺的皮肤。难道恍惚间,自己看到的都是梦魇?
喝过水,碌碌饥肠开始发出不断的响声,蒲北夕看着桌上早已冰凉的包子,不忍心浪费,终于还是坐回去,喝着凉水吃起了包子。除了饥饿,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他这么想着,再次拿起那张厚重的信纸,又从头到尾读了一遍信。一笼也就六个包子,一封信读到最后,包子也全部吃完,蒲北夕就着凉水将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去的时候,正看见“快速眨动双眼两次开启设备”。
是了,现在就要打开设备,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他快速眨了眼睛,瞬时间面前就有了一个操作界面,显示着“正在启动”几个字。蒲北夕内心暗暗激动起来,仿佛第一次去游乐场,正在门口等待进入的孩子。只几秒的时间,程序启动就已完毕,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不一样,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变成了可以分析的数据。但凡他看到的东西,只要注目两秒以上便会被系统锁定,然后有相关的分析数据陈列在界面之内。此时的蒲北夕已经被满屏的数据搞得头晕目眩,虽然这一切都很新奇和高端,可是不知如何操控系统的他无论看什么都会被一堆无用的数据围绕,他既不会关闭系统,也找不到那引导他设置的指示。
“你好,蒲北夕。”忽然,有声音响起。这一声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蒲北夕茫然抬头四顾,却只有满屏跑的数据,屋内也不见任何人。
“谁?你是谁?!”他迅速背靠墙壁,再次四顾确认并警惕的喊道。
“我在你的脑海里,不在你的家里,你不用找了。我是多多罗,很高兴认识你,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系统助理。我的责任就是引导并且帮助你学习使用这套设备。”
蒲北夕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听到对方说在自己的脑海里,仿佛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寄生了,总觉得哪里别扭。过了一会儿,他才想到了什么,回应道:“我听过你的声音,你就是给我打电话,要我去面试的那个人?”
“没错。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还行…”听对方问起,北夕停顿了一下,感受了自己身体的感觉,确认没什么异样后继续说,“我是没想到,你们云则的系统这么高级。你能先帮我把这个数据分析关掉么?我看着这桌子,眼前面跑的就是什么材料,桌子的长宽高,一堆奇奇怪怪的数据,搞得我心好乱。”
“没问题。关掉数据分析,完成。从戴上这套设备起,你就是我们云则的一份子了,是‘我们’云则哦。”蒲北夕系统里的多多罗,只是被三好家里那个多多罗支配的一个小程序,虽然语气俏皮,却不似在三好家里那样伶俐,反而更多了一种机械的冰冷。
数据分析被关闭后,蒲北夕终于找回了清净的世界,眼前的一切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问道:“不是有自动触发的指示吗?在哪里?”
“本设备有三种模式,分别是游戏模式,日常模式,机动模式。游戏模式即为进入重生游戏的模式,在游戏外的其他人视角里,你将有普通等级的白色无面服作为身份掩饰,待你入职云则后,需要在此模式下进行工作。日常模式即为你现在所处的模式,在其他人的视角里是没有任何异常的普通样貌,在你不上班的情况下可以进入此模式待机。关于以上两种模式的讲解,你听懂了吗?”
蒲北夕磕巴了一下,话虽然是听懂了,可他还是有些不理解,扭了扭眉头问道:“不上班的时候,为什么还要进入日常模式待机,不能关机取出设备么?”
“本设备是没有关机选项的。你若想取出设备,也只有在离职后才能找专人取出。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将默认你听懂了我对游戏和日常模式的讲解。”多多罗的回答即冰冷又不懂得变通,蒲北夕想到与自己对话的只是一个系统,也就不再计较,便答道:“还好吧。”
“还好,是好?还是不好?请准确回答。”
蒲北夕皱了皱眉,嘟囔道:“好!我懂了。”
“收到。下面讲解第三种模式:机动模式。机动模式是三个模式中的最高级模式,你将通过完成任务获取机动点数,并利用机动点数对你自身属性进行更改。机动模式可在前两种模式状态中启动,在此种模式下你可以进行改装、训练和战斗。”
“什么意思?”这下蒲北夕是真的没听懂了,怎么还有个需要自己完成任务并获得点数的模式?这点数还可以更改什么……参数?
“打个比方,你在游戏或日常模式下,都可以随时开启机动模式。开启机动模式后,你的外观不会发生任何变化,但是你可以使用此模式下的独有招数,并且你的战斗力,战斗技能等都会根据你的参数设置发生质变。”
“什么点数,什么任务?”系统虽然解释了一大通,但却没解释到蒲北夕要求的那个点子上。
“机动模式就是如梦令的精髓所在,是可以改变你人生的模式。”多多罗对蒲北夕的问题避而不答,却说出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他不知道什么是如梦令,更不知道什么改变人生,他想多问几句,多多罗却又道:“现在进入游戏模式,进行初步设置。”
游戏模式启动,互动界面上出现了一个人体轮廓,这时多多罗再次发声:“你可以通过抬起右手唤起操作界面,操作界面启动后进行输入或者点击操作,完成操作后,即可通过拖拽的方式取消操作界面。若想更改启动手势,可以在交互界面的设置中进行更改。”
本能的,蒲北夕一面听着系统的指示,一面学习着设备的操作,已经忘记了先前脑中的一千个疑问。当他基本熟悉操作后,系统再次引导着他完成了游戏形象的设置。
蒲北夕很实诚,将游戏中的自己设置的和本人没什么区别,依然是高高的个子,瘦削的身材,只是游戏形象中的他并没有那么多病色,因此看起来竟是英俊了几分。他看着自己角色的样貌,感到很满意,自言自语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