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
刘清峰看到山门口形色各异熙攘的人群,面露一丝痛苦之色,与他年龄不相上下的孩童们都有长辈陪在身边,安慰教导着,现在想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独自离家如此遥远,周边没有任何亲人,难免悲从心来。
好,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学有所成。
下定决心的他悄然抹掉眼角的泪水,挤到人群之中。
“各位,试炼很简单,无论男女老幼,只要你能徒步走上这主峰,就可成为一名紫阳山的弟子,”眉目分明白皙皮肤的年轻人说道。
石台下面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一方面是尊重这个年纪轻轻就成为修真客的小师傅,另一方面是在等待着他的下面一句话。
年轻人很满意这样的场景,凡人就该有个凡人的样子,“为期十天的试炼就此开始,”他侧移到一边,将不大的山门让了出来。
摩肩接踵的人群瞬间变得狂热起来,推搡着,争先恐后的想要做第一个走上成仙路的人。
为期十天?
刘清峰并没有立即踏上开凿在山壁上石路,像是这种雾气厚重的山中,想必那约莫可以并行三人的山路,因为湿滑,并不会太好走。
果不其然,第一个牺牲者很快出现了,他尖叫着坠下山谷时,狂热的求仙人群瞬间冷静下来,谁也不想成为枉死鬼,这时振奋人心的声音喊道:“刚才的小师傅说过了,踏上主峰的人都可以成为弟子,所以大家不要挤,一步步来。”
有了第一个人的教训,人群开始排列着有序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坠入山谷丧命的人。
但是毫无经验的他们还是小看了这条仙人路,“我是皇帝!我是皇帝!”靠山壁的一个人突然发狂似的大叫起来,疯狂的冲撞着周边人群,最外侧的人率先支撑不住,纷纷坠落,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陷入迷幻中,打斗,撕咬,最后跌入山谷,至此,最先行动的人群全部消逝殒命。
这情形让刘清峰胆战心惊,但更让他惶恐不安的是,山门口的这五个白袍弟子并没有任何打算救人的行动,单是背负着手欣赏着这副画面。
这就是求仙问道吗?
刘清峰喃喃自问道,这与他在书本上与说书人那里了解的完全不同,仙人当是普法救世,济世救人啊。
这是与他同样停留在原地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他们是第二批踏上仙人路的人,与第一批不同,他们排成一列,间隔六七个台阶缓步前行。
“你还不行动吗?”一个白袍年轻人问道。
“我......”这吃人的山路让刘清峰心生怯弱。
“如果你在等这雾气消散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不可能,”年轻人玩弄似的笑看着身下这个十岁孩童,“难道说......你害怕了?”
刘清峰不理解为什么对方单挑山下人群中的自己对话,不,是自己为什么会认为对方在与他对话,搞不懂,理不透。
“我......才没有,我这就上山,”刘清峰惊恐的发现自己言心不一,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走去,他马上反应过来,这个混蛋在控制我,对方想让他死!
“小子,那你要感谢我告诉你这个消息哦,”年轻人对着走到身边的刘清峰轻笑道。
“谢谢,道长,”刘清峰横眉怒视着这个高他半个身子的修真客。
“你的眼神真是犀利啊,希望你走上去后,也能这样,”年轻人不以为然道。
另一个修真客道:“李兄,这次这个小鬼是你的猎物吗?你还真是过分啊,不过这也是我们几个的乐趣,”他说的这句话引起了另外几人的共鸣,纷纷哄笑起来。
这几个玩弄别人性命的人是一伙的!
怒不可遏的刘清峰瞪大了眼睛彻底记住了这几个仇人的样子,他只有一个活着的路径,成为紫阳山的弟子,才能有能力反击。
在踏上山路的那一刻,他重获了身体的自由,但却没有出口呵斥辱骂身后的那五人,告诫众人五人的恶行,赵怀安的事情告诉他,实力不济就不要做出格或者复仇的举动,现在现将这份滔天恨意藏在心底,将眼前这条山路通过。
正如他所预测的一样,山路布满了水渍,一些地方甚至长满青苔,一旦没注意踩了上去,就会直接摔落山谷,深呼一口气后,他沿着最内侧,为了保险起见,手扶着凹凸不平的山壁缓慢前行。
越往上面行走,台阶的跨度越大,空气越加湿冷,呼吸越发困难,刘清峰的华服已经被汗水与雾气侵蚀的湿透,头发也是粘着在一起,很是难受,每走一步就是在对体力的极大挑战,他的手掌已经被山壁摩擦的血肉模糊,“嘶,”豆大的泪珠从眼眶落下,锦衣玉食的他从未遭受过这种罪,“爹,娘,”他不禁回忆起从前那种轻松愉悦的生活,也开始后悔一时冲动做出要来修仙的决定。
刘清峰,你高调的出来三元镇,现在就要灰溜溜的滚回去吗?你他妈的就这点能耐吗?成天吹嘘自己多厉害,但到了关键时候就要躲到自己的爹娘后面吗?就不能像个男人坦荡的正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吗?
撕拉。
刘清峰用牙齿紧紧咬住宽大的衣袖,硬扯了两块布料下来,将左右手简单的包扎之后,迈开沉重如铅的双腿,气喘吁吁地继续向前走去。
路很滑,身体冰冷疲劳,每一次的吸入寒冷的空气都会使心口一紧,异常难受,理智告诉他放弃,但是心中的那份倔强劲总是鞭策着他不停地迈出每一步,哪怕他是已经近乎以蜗牛般的速度缓慢爬行着前进,那份自尊仍旧没有退散。
此时浓重的雾气前方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形,里面的人失神大声喊道:“仙,我成仙了,何人胆敢不屈服于我?”紧接着就失足坠入山谷,雾气中回荡着疯癫的笑声。
刘清峰满是痛苦之色,这不光是因为肉体上的疲劳与疼痛,也是因为前方未知的危险,如果说之前仅仅是预测到危险,那么这次真的是深入险境。
对着漫无边际的雾气怒吼一声后,刘清峰接着向前爬去。
这段石路与下面的并无二状,周围空旷,寂静,浓郁似水的雾气让刘清峰的身体不停的打着冷战,无论衣服如何裹紧身体,都带不来一丝暖意,寒冷,畏惧,寂寞,甚至死亡,多种负面情绪充斥着他的脑海中。
这是......火?
刘清峰的眼前闪过一缕火苗,这里怎么会有火呢?这是幻觉吗?
“清峰,傻愣着干嘛?还不进来?”客厅中一个身披黑色貂皮大衣的肥胖男人,拿着切肉刀,不停从外焦里嫩,色泽油亮的鹿腿上,切下来大片的嫩肉,“快过来啊,刚刚烤好的鹿腿。”
“爹,你怎么在这,”刘清峰上前一步发现自己同样披着大衣,门外鹅毛大雪下个不停。
“你待在那干嘛?过来啊,”刘轩铭顺手拿起桌子上的几个大地瓜,放进了身前的火盆里,“这里多暖和啊,要是你冻着了,你娘又会教训我了。”
但刘清峰并没有往前走一步,而是红着眼说道:“爹,我修仙可能失败了。”
“说那个干嘛?赶快过来啊,”刘轩铭焦急道。
“这话你可不要对娘说,”刘清峰噘着嘴,强忍着泪水不落下来。
刘轩铭微笑道:“清峰,要是累了,就回来,你永远都是刘家人,我们的好孩子。”
没有什么比得上亲人的温情更让人心生暖意了,“爹.....”刘清峰的嘴唇颤抖不止,视野因为泪水变得模糊不清,转过神来,他已经站在石路的边缘,前方就是万丈深渊。
九天后的峰台上开始陆续出现瑟瑟发抖,脸色青白的男女,在一位老者的指示下,立马有专人递过丹药与棉衣,试图让这些未来的紫阳山的弟子们情况好转一些,与此同时他们必须还要做出师从于谁的决定。
第十天亥时,冷月余辉下,一个蜷缩着的不停颤抖的身形从石路出爬了出来。
“快,立刻给他棉衣与驱寒丹,”老者焦急道。
一个年轻弟子立刻拿起堆放在石桌上丹药与棉衣,快跑到这名通过试炼的弟子。
“你......”他有些不忍直视这名近乎成为冰雕的弟子,如果不是对方还在喘着气,他很怀疑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快吃了这个,会好受很多。”
然而冰雕弟子却推开了他递来的丹药,用着沙哑颤抖的声音问道:“我......成......成功......了吗?”
“对对,”年轻弟子说完后,冰雕弟子挤出个渗人的笑脸,就瘫倒在地不动了。
“你......你这傻小子在干什么?”老者愤怒道。
“韩长老,莫要生气,他还没死,”盘腿静坐在石地上的一个男人站起来道,他穿着绣有流云的火红长袍,与披在身后的墨发交相辉映,“正好他就作为我的弟子了。”
“遵命,”韩长老微微颔首道,他可不敢与这个男人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