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婊子无情。”
孤鸿念完,便往前走。
他声量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刺耳,又能让黄晓婉听见。
那些所谓郎情妾意的画面,外人只需一眼,就能瞧出青楼女子的惯用伎俩。
若不是楼上这女人,估计苏元贞就算卖家产,也能过得舒服一点。
可是走了几步,孤鸿又停住,低声道:
“我怎就确定,被骗光家当的苏元贞,过得就不舒服呢?”
莫测人心
——回想起师父的告诫,孤鸿觉得自己道行还是太浅。
“苏三,你个没良心的,竟这般骂我!”
黄晓婉约莫是真生气了,随手扔下一团东西,落在孤鸿脚边。
低头看那纸盒,孤鸿先是一愣,然后捡起来,抖了一下,将一支卷烟叼在口中。
“啊,舒服了。”
孤鸿笑着将剩下的半盒卷烟揣进裤兜,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又准备往前走。
可是,苏元贞与黄晓婉的这段孽缘,似乎有些天注定的成分。
孤鸿还没抬脚,就听身那红尘别院中传来一声震耳炸响。
“奶奶个腿儿。”
孤鸿骂了句家乡话。
就算不是枪械专家,也能百分百确定,那炸响必是枪声。
红尘别院里的姑娘,一窝蜂跑了出来。街上行人听到枪响后,纷纷猫腰,看来还挺有经验。
围栏上的黄晓婉不见了,也并未出现在落荒而逃的姑娘当中。
孤鸿叹了口气,叼着卷烟,在混乱中不慌不忙的进入青楼。
麻将、牌九,在大厅的桌上,孤鸿看到了这些熟悉的东西。
让人惊讶的是,台阶一侧,居然还有一部看上去像是猪笼的升降梯,用铁锁与齿轮连接屋外,那后头应该有台蒸汽机。
上下控制,则依靠一个船舵般大小的轮盘。
“给老子使劲!快!”
体重超过四百斤的青楼老板,此刻站在升降梯里,焦急跺脚。
转动轮盘的伙计使上吃奶力气,升降梯的速度也仍是有限。
等孤鸿慢悠悠的走上三楼,青楼老板仍旧悬在二楼与一楼之间骂娘。
“哼哼,死鬼,知道心疼我了?”
黄晓婉从拐角突然出现,扑进孤鸿怀里,身子软的就像在溶化一般。
孤鸿显得很淡定,望着楼上那些慌慌张张,大叫着“死人啦”、“杀人啦”的伙计,然后问黄晓婉:
“你不怕吗?为何不跑?”
黄晓婉侧脸紧贴孤鸿胸膛,
“怕得要命呢,只是那死肥猪说了,我左脚踏出大门就砍了我左脚,右脚踏出大门,就把我削成人棍。”
“蛮有逻辑的。”
孤鸿说完,发现在黄晓婉手臂、小腿上,隐有伤痕。
他往前迈出一步,一股诡异力道瞬间将女子推开。
黄晓婉追上来,明明气得瞪眼,却也不忘笑着挖苦一句:
“以前床头上,怎就不见你有这股子蛮劲?”
孤鸿装作没听见。
“你上楼干什么?死人了。”
黄晓婉又跟上孤鸿,抓着他的胳膊。
四楼一间敞亮厢房中,女子正襟危坐。
她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若不是脸上因惊恐而扭曲的五官,孤鸿看得出,她的长相,绝对能用闭月羞花来形容。
只是,伴随眉心弹孔中渗流而出的鲜血,美人再美,也都成了过眼云烟。
红尘别院当家花魁——杜樱红。
伙计们哆哆嗦嗦站走廊尽头,黄晓婉也只敢透过缝隙,从孤鸿背后往里看。
可当她见到那死状古怪的女子时,猛然间......
孤鸿对她这一瞬之间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
——茫然?
不过,古怪表情一闪而过后,黄晓婉便冲进屋里,泣不成声。
“樱红......”
黄晓婉浑身颤抖,看她反应,似乎平日里与杜樱红关系匪浅。
孤鸿走进屋内,从鲜艳精美的地毯上,捡起了一把手枪,准确的说,应该是一把小火铳。
“单发火铳,外雕盘蛇,造型精美,味道是......硝石、木炭、硫磺,嘶!还有雄黄、丹砂和黑虎血?”
孤鸿皱眉。
“奇门火药?”
他猛地看向那坐着的尸体,顿时更加疑惑。
而接下来,孤鸿又发现了一个更有趣问题——单发火铳枪管冰凉,铁质弹珠还在樘内。
黄晓婉只是轻轻碰了下杜樱红的手臂,尸体骤然从床边倒了下来。
“啊!”
看到尸体背部,黄晓婉惊呼一声,吓得又扑到孤鸿怀中。
杜樱红正面衣冠楚楚,然而背后从脖子到脚跟,居然一丝不挂。
衣裙断口整齐,可是这位当家花魁的后背,却看不到任何伤口。
少女柔背,白腚圆润,细腿笔直......
若只是这些,黄晓婉还不至于被吓成那副模样。
在杜樱红后背上,用朱砂画着一张古怪而狰狞的人脸。
青楼老板气喘吁吁跑进屋内,几个伙计也终于从走廊那头跟了过来。
将尸体翻转过来后,看到杜樱红的脸,青楼老板顿时痛哭不已:
“樱红,你,你怎么这就没了啊,呜......天妒红颜!天妒红颜呢!”
看他那副惨样,孤鸿忍不住拍拍他肩膀,
“算了,逝者已矣,你也别太难过。”
青楼老板仍是沉浸在哀伤之中,他与这位花魁之间,或许也曾花前月下......
“老子可是花了三千两白银,才把你从苏南买回来的啊,你死得这么早,老子本儿都还没赚回来,我亏啊!!!”
火气上头,
孤鸿一脚便将这肥猪踹到一旁。
“苏三!你敢踢我!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肥猪说完,孤鸿就在几个伙计追赶下,甩开黄晓婉,跑下楼去。
出门时,正好撞在一个锦袍青年肩上,对方岿然不动,孤鸿则险些倒地。
吃了苏元贞身子孱弱的亏,孤鸿第一次在与人相撞时,落于下风。
持刀的老成年轻人第二次与孤鸿相遇,正要开口,孤鸿却已经跑入人群。
“刚才那是何人?”
年轻人望着人群问道。
身后一名幽凉府九品护卫,上前恭声道:
“启禀少君,那是幽凉城郊一介破落户,叫做苏元贞,儒门子弟,整日在城中无所事事、寻花问柳。”
“苏元贞,儒门......他是否已开启‘儒法’?”年轻人又问。
那九品护卫不由得一笑,
“没有,这等废物,一辈子也不可能开儒。”
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古怪,他忍着肩上那股久久不散的震痛,带领身后八名护卫,进入红尘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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