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倾盆的雨,彪悍的刀光,锋利的剑影,被雨和夜色模糊的视线,今晚委实不是一个好天气。
吴王心里这么想着,偷空瞧着远处陷入黑漆漆雨夜的太极宫,手里的宝剑划过身形渐缓的谈候后背,一道温热的液体溅到他的手背上,他心里突喜,攻势越发凶狠。
谈候死死咬着唇,倒底是多年不上战场了,他心底叹了一声,若放在二十年前,他何至于和这么一个人纠缠半天分不出胜负来。
刀避开吴王凶猛的攻势砍在吴王的左肩上,吴王剑势一顿,攻势渐缓。
一旁的李妙然举着手中的小弓,趁着俩人分开之际,一支羽箭朝着吴王而去,吴王一边躲避着谈候的攻势,一边侧身避过袭来的羽箭。
李妙然咬着唇,恨恨地望着吴王的身影,握弓的手紧了紧。
城墙上守城的已经换作叛军,飘泼的大雨中,几个叛军从城楼里探出头看看城下乌麻漆黑的夜笑笑:“这鬼天气。”
一个叛军又回看了看太极宫方向:“今晚是再后一战,很快主子就得偿所愿,想来我们升官发财的好日子也很快要来了。”
另一个叛军摸出腰间小酒壶抿了一口:“格老子的,那些人居然凭那点人马熬了两个月。”
叛军们说说笑笑,丝毫没听到城墙下的马蹄声和人语声。
齐思嫣翻身下马,身后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从马背上抱下一捆长绳,绳端是铁质的钩爪,他转动胳膊,将那钩爪甩上城墙。
齐思嫣走到城墙下,抓起绳尾:“左队和我上城。”
顾小五从马背上冲过去,也顾不得男女大妨,抓住她的手:“不可以。”
齐思嫣朝着他笑了笑,拨开他的手朝那几个人道:“我先上。”
顾小五急道:“不行。”
齐思嫣挣开他的手:“放开,要不你来。”
顾小五看看高耸入云的城墙,自知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但仍抓住她的手不放,看着她:“我不许你冒险。”
齐思嫣瞪了他一眼:“放开,我是主帅,我不上谁上,你给我走开。”
话毕,一脚将顾小五踹过一旁。
顾小五坐在雨地里,看着那道纤细灵巧的身影,心里紧紧揪成一团,第一次后悔为什么年少时没有好好跟着二哥练武。
城墙上躲雨的叛军没料到如此雨夜会有人突袭,他们躲在城门楼子里喝着酒扯着闲话,偶尔探出头朝空荡荡的城墙上瞧两眼,直到脖子上那抹凉意袭来,仍没回过神来,瞪着吃惊的双眼仰望着黑沉沉的天空,无声地陷入死亡。
吴王世子开始指挥大军攻击太极宫厚重的宫门,边上是那堆被暴雨浇熄的大火堆。
朱红色的宫门被撞击的嘭嘭作响,上面金碧辉煌的铆钉随着撞击,大部分凹进去了,也有一些落在地下。
李妙然又射出一箭,这一箭不是向着吴王,而是向着结束和死士们纠缠的叛军。
她笑笑,从箭囊中又取出一箭,只盼着能替谈候多撑个几分钟,也期盼着谈候能在这几分钟里能将吴王斩与刀下。
谈候也看到那些叛军,他目赤双红,紧握大刀,将吴王的攻势全面压制。
吴王也看到自己的增援,他大喜,分神间又中了谈候一刀。
李妙然紧据着唇,一箭又一箭的朝着那些人射去,直到箭囊里再也摸不出任何可以射出的箭支。
谈候到底是年纪大了,拼尽了全力也只是让吴王受了些轻伤,几个叛军已经围了上来,他即要应付吴王,又要应付围上来的叛军,几招下来就相形见佉。
李妙然捡起地上一个受伤士兵的刀,冲进了战圈。
吴王看到自己人足以应付谈候,提着剑退出战事:“不计生死。”
谈候将李妙然护在身后:‘公主,我拖住他们,你快走。’
李妙然摇头:“我跟着来时,已经将诸事按排妥当,候爷专心迎敌,别管我。”
谈候还想说什么,但越来越多的叛军围了上来,他自顾不暇也就无法再和李妙然说什么。
李妙然被一把刀砍在身上,痛楚让她红了眼,她武艺并不精,厚着脸皮跟着张若朴学的那几式,今日用来对敌,真的是勉为其难,但她也顾不上。
远处马蹄声声,急驰而来上千人马让这冷清的街道顿时慌乱起来,吴王皱起了眉。
一展旗帜在雨中格外醒眼。
“文家军。”
叛军中有人惊呼。
李妙然和谈候也听到那马蹄声和惊呼声,可他们无法分心去看一看,因为围上来的叛军根本没有给他们松一口气的机会。
“嗖”“嗖”的箭矢破空声,几个围在谈候和李妙然身边的叛军应声倒下。
吴王眯起眼,指挥自己身边的叛军:“别管他们,将她给我拿下。”
李妙然看着指向自己的手势,被人如此重视她可真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谈候力战多时,此时又被多人围攻,一时不察,腿上又重了刀,他闷哼一声靠在街边墙角,仍挥出自己的刀。
李妙然咬牙挺身挡在他面前,那些人虽然投鼠忌器不敢真的伤她,但仍免不了收不住攻势,给她身上添了几道血口子。
那群骑兵越来越近,吴王的眉也越皱越紧,终于开口:“我们走。”
齐思嫣从马背上跃下:“想走,没那么容易。”
顾小五冲到前面:“阿妙。”
李妙然抬头看过去:‘顾小五。’
齐思嫣看了看正热烈打招呼的二人,轻轻哼了一声,提着长鞭走向吴王:“想走,要问问我的鞭子同不同意。”
吴王看着面前的女孩子:“文家人?”
齐思嫣傲然抬头:“齐思嫣奉命勤王救架。”
吴王冷笑一声,扫了扫她身后那群不足百人的队伍:“就凭你们区区不足百人也想要我留下,真是痴人说梦。”
齐思嫣笑了声:“那我们就走着瞧吧。”
她挥鞭加入战圈,身后的人也跟着挥动自己的兵器进了战圈。
场中情势顿时发生了翻天彻底的改变。
吴王瞧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去,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望了望李妙然颈下的那枚玉玺,眼神一片狂热。
李妙然也不知自己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上一世爹不疼娘不爱,这一世有人疼有人爱,但还有人心心念念想要自己的命,真是的。
吴王将剑架在李妙然颈上:“你们说,我一剑下去,会是什么结果?”
齐思嫣收了鞭瞪了一眼李妙然:‘你也流着文家人的血,怎么这么没用?’
李妙然被数落地脸红:“我也没想到皇叔为人一向端正,怎么会突然行小人行径。”
吴王剑贴着她的脖颈微一用力:“你给我闭嘴。”
李妙然很识趣地闭了嘴,眼前情势已方一片大好,她犯不着为了点小口舌,拿自己的小命置气。
吴王一把将那枚玉玺扯过,握在手中:“天子玉玺是我的了。”
李妙然叹了口气:“皇叔,这个是假的。”
吴王一顿手中剑一紧,一缕鲜红的血顺着剑锋渗出:“你胡说。”
李妙然感到脖颈处的疼楚,今晚她也不知自己倒底受了几处伤:“是不是胡说皇叔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对面的齐思嫣看到发狂的吴王,撇了撇嘴,这个黑不溜休的东西有什么好的,还值得这么多人争来争去。
吴王举起玉玺细细端详,那面记忆里缺了一角的玉玺此时完好无缺的躺在自己掌心,他脸色突地一变,怒火顿生将假玉玺扔到地上,长剑用力贴在李妙然颈间:“你敢骗我?”
李妙然被长剑压得连呼吸都不顺畅,她重重地咳了几声,颈间伤处的血随着她的咳又涌出了许多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