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持剑的手被暗箭射中,本来刺向李妙然胸口的剑滑到她的左肩,一阵锐痛,鲜红的血顺着剑刃迸射而出。
吴王的眼也如这血般鲜红的血顺着剑刃迸射而出,李妙然也丝毫不顾及自己的伤势,她看着吴王握剑的手上那道鲜明的伤痕,又瞟了眼他腰间那处自己留下的伤,咯咯笑了起来:“皇叔,看来你想要坐上王位还需费些力气才行。”
吴王紧紧抿着唇,眼神凶狠暴戾,他自认自己并未轻敌,也行事谨慎,计划缜密,但今日种种无不说明自己还是轻敌了。
他怒看着李妙然道:“你既然一心寻死那我就成全你。”他挥起自己未受伤的手:“一个不留。”
那群执弓的黑衣人拉起手中长弓。
李妙然眯起眼,收起笑意看向自己身后一个平凡无奇的男子:“皇叔想看看你们的本事,你们可不要让他失望了。”
男子低头应了一声,捏唇长啸。
围墙上突然冒出许多同样着黑衣的弓箭手,和院中吴王手下的黑衣人不同,墙上的这群黑衣人从头自脚皆被黑巾所遮,只留下一双眸子在外面。
吴王目光阴沉不定地看着墙上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神色不善地看向李妙然:“箭不长眼,你难道不怕死嘛?”
李妙然淡然一笑:“有皇叔陪着,阿妙何怕之有。”
吴王扫了一眼小皇帝:“你不顾及自己的性命,难道也不顾及自己胞弟的性命。”
李妙然又笑:“皇叔刚刚可并没有这许多的妇人之仁呀。”
吴王冷哼一声。
李妙然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阿满公公一眼,他正红着眼为李妙然包扎伤处:“皇叔,不知你我今天丧命于此,太极宫的主人会是魏王和蜀王那一个,又或者东阳王也说不定。”
吴王沉下脸,他需要迅速地做出决定。
李妙然也不急只静静地含着一抹淡淡笑意看着他。
明明场中有数百人,可此时除了树上的蝉鸣竟一丝杂音也无。
明明是六月最热的正午时分,可众人竟有如置冰窖的感觉。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吴王看向李妙然:“今天我可以饶你一命,但过了今天你我必有一争。”
李妙然很中规中矩地朝吴王行了一个晚辈礼:“那阿妙就谢谢皇叔今天的不杀之恩,明日之事,明日再说。”
吴王转过脸不再看她。
李妙然转过身:“陛下,我们出宫也有时间该是回去了。”
阿岿恨恨地看了一眼吴王还想说什么,李妙然拿眼神将他冲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他恨恨地一甩袖子大步从吴王身边急步而去。
那群被围的官员家眷急得朝着他大喊:“陛下,还有我们。”
李妙然看向吴王:“皇叔。”
吴王不屑地看了看那群从未向他低头的官员,他银子再多也不想养对自己不忠之人,一摆手:“放他们走。”
李妙然又笑:“那阿妙就再谢谢皇叔了,皇叔气度天下无人能及。”
吴王冷哼一声,他身边亲随这时跑来给他治伤,被他不耐烦地一把推过:“这点小伤死不了。”
李妙然走了几步回头笑道:“皇叔还是早些让人看伤才是,小伤不极时治疗拖成大病就不好了。”
吴王瞪着她的笑颜心情越发烦躁:“你要走快走,我若改变心意,只怕你想走也走不了。”
李妙然笑了笑转身离去,从始至终,墙上那群黑衣人执弓拉箭稳丝不动。
脱困的官员和家眷在成府门口被李妙然拦下:“吴王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若投诚于他,我也不怪你们,可若你们忠于大夏忠于陛下,我李妙然拿命担保,除非我倒下,不然绝不让你们无辜丧命。”
那群官员家眷泪光闪闪地看着面容稚嫩的小姑娘,若说心里不触动是假的,他们一拱手:‘微臣但凭长公主令。’
李妙然道:“如今出城已是不可能了,你们可随我一起固守太极宫,等援军解围。”
众臣点头,各自回府将所有家眷快速接进太极宫。
不等第二日,傍晚时分,就听到攻城的鼓声隔着重重宫阙传至李妙然耳里。
李妙然冷笑召了兵部众人:“如今兵部就剩你们几人,吴王城外的军队已经开始攻城,你们可有应对之策?”
兵部尚书向吴王投诚,如今这里最大的官是兵部的一个左侍郎,他抱拳出来道:“长公主,东都城墙高大厚重,吴王虽有备而来,但守城的虎贲营也不是软柿子,撑个十数八日还是可以的,臣忧虑的是吴王现在就在城中,他若从内做乱,东都势必不保。”
李妙然看了看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左侍郎一眼:“很好。”
兵部其余几人看了看年轻气盛的左侍郎,这个平时在兵部没少被众人嘲笑欺凌的粗鲁武夫今天竟一改以往诺诺弱弱的态度,在长公主面前这样堪堪而谈,太意外了,意外的比吴王谋反还让人大跌眼镜。
李妙然看向他:“你继续说。”
左侍郎一挺胸:“臣以为,现在我们应该在城里将吴王困住,不能与外界联手,这样我们还有机会挺到援军到来,若不然,还不如直接向吴王投诚的好。”
李妙然笑:“好,那我就将这件事交与你去做如何。”
左侍郎瞪大眼:“啊?”
李妙然看向一旁坐着的阿岿:‘陛下觉得可好。’
阿岿板着脸,他还在生气吴王的不轨和大胆之心:“甚好。”
李妙然看着孩子气的阿岿笑笑,转头看向左侍郎:‘我知你原是武将出身,对带兵打仗也不陌生,今日当着陛下的面和众臣的面,我将东都的安危交付于你,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令陛下失望。’
左侍郎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李妙然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李妙然也不理会他的失礼失态:“这是青虎营的令牌,你接令后,速去清剿城中吴王部众。”
左侍郎傻不愣愣地接过令牌,看了又看,再望向李妙然:“陛下,公主,臣定不服所托,那怕豁出命去也定保东都无恙。”
李妙然稳稳地端起面前茶盅:“左侍郎,我和陛下既然将性命交托于你,定信左侍郎之言,东都无恙,左侍郎也必无恙归来,我大夏朝堂还等着一个忠肝义胆的左尚书呢。”
左侍郎越发傻了,众从即羡又妒地看着傻不拉叽的左侍郎,有一个小郎中拉了拉他:“还不谢恩。”
左侍郎嗯嗯了两声,跪在地上,重重地嗑道:“臣感念陛下和公主的知遇之恩,定会力保东都无恙。”
阿岿伸出手去扶他起来:“左侍郎,你今日义举朕记下了,东都有你们这班忠肝义胆的臣子,大夏必会挺过此次乱相。”
众臣一起跪下:“陛下圣明。”
左侍郎拿着令牌转身离去,李妙然又将太极宫的防守交与众人群议,有了左侍郎的先例,他们也都不再唯唯喏喏,无不积极献言献策,很快又议出了太极宫安防措施。
等众人都散去,李妙然拉过阿岿:“还生气呢?”
阿岿抿着唇不说话。
李妙然摸了摸他的头:“不要气了,你以后大了就会明白,这世上只要有人就会有纷争,有利益纠葛之处必会有肮脏之事,所以你现在生的气,以后想起来自己都会笑自己的。”
阿岿抬起头看着她:“姐姐,我们会死嘛?”
李妙然侧着头看他:“你怕嘛?”
阿岿一挺自己小小单薄的胸膛:“不怕。”
李妙然含笑抚了抚他的脸:‘阿岿长大了,懂事了,不是那个爱哭的胆小鬼了,以后也必会是大夏史是最勇敢的君王。’
阿岿红着脸接受了自己姐姐的这番彩虹屁。
李妙然定了定神:“阿岿,姐姐要去城墙督战,你留守太极宫怕不怕?”
阿岿咬紧牙,他其实舍不得自己姐姐尤其是这个时候,他心里怕极了,可他也知道,有些事,只能自己面对,他点了点头:“不怕,我会守好太极宫的。”
李妙然欣慰地看着他:“阿岿真棒,姐姐去后,若有难解之事,你可求教顾师父,朝堂之事也多与众臣商议,我们一定将父皇留给我们的东西守好。”
阿岿再点头,李妙然抱起他小小的身子感觉他微微的颤栗心里苦涩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