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人巴不得外国人来征服它，只要征服者能让北海人活下去就行。
北海西部是戈壁，东部是高山，几乎种不出粮食。
北海之穷，穷得耗子都搬家了。
北海这么穷，最终还能成为一国，是因为它不断有新人加入。
新人全都来自莫拜帝国！
贫农、小偷、强盗、异端、女巫等等，在莫拜帝国有生命危险的人，全都朝着北海逃亡。
能在北海活下来的，要么是罪犯，要么就是罪犯的后代！
好几任比较有理想的光明教皇，都想把光明的福音传播到北海去，最终却无一不是铩羽而归。
北海人穷得可怜，没有一个子儿可以捐给教堂。
不仅如此，他们还指望教堂救济呢。
教堂不给，他们就抢。
他们嘴里喊着光明神主保佑，手中却高举屠刀，教士与护教骑士们，全被杀得人头乱滚。
科林等人来自邻近的几个村子，他们驾着父辈的破船出海，刚刚打劫了几条更破的船，就被波尔图海军追上了。
他们出发时有四十八人，被活捉的有十七人。
十七人全被这条名为波塞冬号的奴隶船买下，用作船上的苦力。半年不到就有六人累病而死，现在还剩十一人。
“你们说，这是一条奴隶船？”俞辰猛然问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奴隶？”
强尼下意识答道：“黄种人奴隶啊，和你一样。”
然后，几人一起愣住。
“操，你们怎不早说！”俞辰一跺脚，转身就走。
“等等，俞，你不能冲动！”克劳德一把扯住俞辰。
“怎么？那些都是我的同胞，我不能放他们出来？凭什么？！”俞辰有些生气。
强尼道：“俞，我们还没有脱离危险！现在这片水域，以北是利比牛斯海峡，以西是莫拜帝国、教皇国，还有波尔图、呼兰、普拉木、丹巴、阿佛尔等五个共和国，以及布兰德帝国。”
“向东北，是加布里半岛南岸，这里有许多繁华的商业城邦，向东南，是强大的卡托王朝。俞，这是一片黄金水域，为了打击海盗，经常有各国的战舰在巡逻。”
俞辰深深吸一口气，说道：“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样，在夜晚时，我们把奴隶舱室的门打开，让他们透透气，如何？里面的空气太闷了，我怕有些人会顶不住。”
强尼等人面面相觑，最后克劳德道：“每天晚上，我们也要出来，正好，就派几个人去给他们守着门。”
其它人无奈，只好同意就如此办。
俞辰又道：“再给他们多运些淡水下去，多发一点食物……”
强尼道：“好好好，早上必须恢复原样，以备军舰检查。白天就我们四个人，船上的事情根本就忙不过来。”
科林提醒道：“另外，你也是个黄种人，不要出现在他们的舱室外面，以免引起他们心理上的不平衡。”
俞辰想了想，点头答应。
五天以后的黄昏，波塞冬号遇上了一条商船。
这条船老远就向波塞冬号发起了通讯烟火，请求协助。
强尼等人见对方是一条商船，又自西北方而来，觉得应该没有危险，便缓缓向其靠近。
到了极近的位置，对面船舱里突然冲出一群人来，有人直接扔出了勾索。
强尼等人大惊，连忙通过铜管通知了下面的人。
俞辰等人也惊呆了。
郁闷的是，为了逼真，黑舱是锁起来的，大家脚上还有铁链，钥匙在假扮船长的强尼手里。
船上很快就打了起来，强尼慌慌张张地打开黑舱，海盗们带着脚镣往外面冲。
强尼急得直跳脚，见俞辰沉稳地站在他面前，便马上给俞辰开了锁。
俞辰马上爬到上一层，冲进船长室里，把刀剑等都抱了出来。
甲板上接连响起惨叫，强尼见俞辰跑过来了，把手中钥匙往俞辰手中一塞，叫道：“你来开锁！”
他拿了一把斧头爬上木梯。
两三名海盗带着脚镣上了木梯。
俞辰尽管心中也很焦急，却不像强尼那么慌乱。
他强令海盗们不要慌乱，飞快地打开海盗们脚上的镣铐。
海盗们终于陆续爬上甲板。
还好，甲板的出口还在海盗们手里。
不过，甲板上的三人，已经战死了两个，剩下一个也是重伤！
对面跳帮过来了六个，现在还剩三个。
这三人不想死拼最后这名重伤的海盗，从而给甲板下面的海盗们留下了一线生机。
眼见甲板下面还有人上来，跳帮过来的三人都有些惊慌，向着对面船上大吼大叫。
对面船上大乱，又慌慌张张跳过来七八个人。
等到俞辰爬上甲板，惨烈的战斗已经结束！
甲板上倒下了十多具尸体！
十一名北海海盗，还活着七人。
七人之中，只有四人毫发无伤，班森大腿中了一刀，还有两人胸腹间中刀，眼看是活不成了。
一条商船正在逃跑！
很明显，那是一条海盗船！
也是撞了鬼了，两条船外观都是商船，竟然却是同行。双方狠杀一场，几乎同归于尽。
对方吓破了胆，但波塞冬号也无力追击。
俞辰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酒，酒……来……”一名重伤员说道。
“好，我们喝酒。”
科林流着眼泪，拉着俞辰去舱室里搬酒。
一桶酒很快搬上甲板，还好，两名重伤员还有气。
俞辰去帮重伤员包扎，被他用不大的力气推开了。
“给……酒……”重伤员气若游丝，依然要喝酒。
克劳德与科林各自抱起一个重伤员，舀起一碗酒递到他们嘴边。
重伤员勉强张嘴，根本没喝进去多少。
血水反倒进入碗里，把酒水染得血红。
克劳德与科林含着热泪，就着血酒喝了一大口。
强尼起了个头，众人开始唱歌：
“冰上一角在窃笑，
险恶暗潮在围勦，
没有目标的目标，
胸中酒意还没消，
鼻间全是怪味道，
写封信，寄不到……”
这歌一开始还能听，到了后面，众人已是带着哭腔在干嚎。
两名重伤员都已垂下头去，但克劳德与科林愰若未觉，依然自己喝一口就给他们喝一口。
俞辰心中发酸，默然走到船尾，目光凝视着那条已经变成了小黑点的海盗船。
对面的那条船上，会不会也在举行葬礼呢？
生命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比前一世更加脆弱。
好多海盗，他连名字都没记住。
唉！
一声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