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月上梢头,湖畔暑气消的很快,此时凉风阵阵,好不舒爽。
月光如洗,丰乐楼里灯火通明,欢歌笑语;楼外路上,游人、来客穿梭不止,灯笼如繁星到处星星点点。
杨庭安站在露台边看着这幅画面,心里真实百感交集,思绪万千:如果没有金人乃至后来的蒙古,这大宋时代的生活虽算不上是尽善尽美,但也是中国历史上最好的时代了。有宋一朝虽有零星的起义,但都因为不具备广泛的群众基础始终翻不起什么大浪,说明老百姓大多数还是认可宋朝统治者的正确性,当然非要去说个不是,中国历史上就没有一个能值得历史学家肯定的天下。不禁思绪又回到后世家人处,顿时又是一阵思念的痛楚袭来瞬间淹没了他。
杨庭安落在沈娘子眼里,眼前这位被风吹动衣襟的男人,孤寂的背影好似藏着许多的故事,沧桑、不羁与脱俗的气场让沈娘子忽也觉得心中一痛,怜惜起杨庭安来。沈娘子端起酒杯,来到杨庭安身边。
“杨公子这是有心思吗?可是思念家中良人?”沈娘子柔柔地说道。
杨庭安沉默一会转过头来,看向沈娘子,那眼中无尽的悲伤,让沈娘子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杨庭安低沉地说道:沈娘子你知道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吗?转过头去看向夜空,缓缓地说道: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是明明你知道他们在那里,却永远无法靠近。
闻得此言沈娘子只觉的心里莫名地难过,为这眼前的男人有些心痛。杨庭安思念他的家人,想起永远无法弥补对家人的伤害,一时间便觉得心灰意冷,沈娘就这样默默地陪他站着,似乎想为眼前的男人分担些痛苦与忧伤。
杨庭安良久缓过神来,看着身边的沈娘子:沈娘,请恕今日某放浪了些,可能,某的内心深处一直在找寻可以让自己逃避的东西,所以看见你便情不自禁地想与你亲近,取得一些慰藉,是某不好,沈娘原谅某罢。
这时的杨庭安早没了先前的风流意义,这时他才明白自己其实是在寻找快乐,麻醉自己,逃避自己的过去。这番后世的表达,沈娘听在耳中,内心掀起一阵阵浪潮,或许是为杨庭安,或许是为她自己。
悲伤过后,月光抚平情绪,杨庭安对温柔地说道:沈娘,感谢汝今天的招待,沈娘一定会有个好的归属,而今往后幸福美满。
今夜杨庭安半真半假的情绪,着实感染了这位见惯风尘的女子,此时看向杨庭安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柔情,何曾有男子如此地把她当个完整的人对待,把心底最柔弱的一面交给她。
沈娘悄悄地挽住了杨庭安的手臂,说道:公子,过去再喝杯酒罢,沈娘陪你。
杨庭安轻轻点头,与沈娘一同回到众人中。这蓝太监估计是在赵玖身边憋坏了,此时与芸娘、黛雅玩的正嗨,掷双陆赌酒喝,好不热闹。
见杨庭安与沈娘回转来,蓝太监笑道;杨公子与沈娘月下谈情可妥当了?今夜杨公子可是要梅开二枝哦!
杨庭安笑道:大押班,某可是把你当贵人啊,莫取笑在下啦。
沈娘也咯咯笑道:大押班,奴家,这残花败柳浅薄之姿,杨公子哪里会看的上啊,来来来,姐妹们都来再敬两位一杯。
沈娘子掩口饮下杯中酒,只是眼中已然雾起,道不尽生死悲欢离合,饮不完人生风霜雪盏!
杨庭安此时心中已无作乐情绪,看的月儿当空便向蓝太监及众人告辞。众人极力挽留杨庭安今夜便在此歇息,杨庭安推说明日要去庵中论道,今夜要静思准备。蓝太监见杨庭安是为办他的事,便也不强留。
众人把杨庭安与秋明送至楼外,依依惜别。芸娘自是故作愁状,让杨庭安不要把她忘了,盼常来看望,杨庭安自是满口答应。待与沈娘告别时,两人默契对视一眼,杨庭安便向众人拱手抱拳转身而去。
“痛爱让人悲哀
在世上命运不能更改
放开不能再相爱
难道这是上天的安排”
众人目送杨庭安步入夜色中,忽然传来杨庭安放歌之音,奇怪的旋律,古怪的歌词,无尽的哀愁!沈娘子呆呆矗立望着杨庭安远去的方向------。
秋明觉着“杨仙人”唱的很难听,但是能很打动人心,只觉着原来“仙人”也会难过,他当然不会去问。杨庭安打算两人走路回春雨巷,一路上再看看市井的热闹,权当是解解忧愁,却不知此时热闹的大街上,两双眼睛已悄悄地盯上了他。
杨庭安正从人群中穿过,忽然心中一阵发紧,只觉得左侧有危险是的,下意思往那边看去,只见一瘦小十五六大的少年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一把短刀向他刺来。杨庭安手疾眼快一把就钳住那孩子的拿刀手臂,又迅速拍了秋明肩膀一下,示意秋明跟上,然后牢牢地拽这那少年,快步走出人群,往大街旁的小巷子走去。秋明这时才看见少年手中的短刀,心中更是大惊。少年被拽着手臂,身不由己地被杨庭安带到了无人的巷子里,秋明迅速跑到巷尾看了看环境,折返过来对杨庭安说道:公子,巷尾是河边无人。说完就站在巷口观察起街上的动静。
杨庭安一使劲,那少年吃痛不住,手中短刀掉落在地,杨庭安用脚一扫便扫到秋明脚下,秋明迅速拾起藏在身后。杨庭安看那少年,衣着寒酸布满补丁,身材瘦小,此时两眼惊恐异常望着杨庭安。
杨庭安:某也不为难你,告诉某是谁让你来行刺某的?不老实回答,某就把你好打一顿,再交到官府!
那少年战战兢兢道:大官人饶了小的吧,小的是奉钟姐头的指派来冒犯大官人,小的还有家母带病在床,钟姐头说给俺一贯钱,所以小的-----。
杨庭安又问到:你是如何知道某的?钟姐头又是何人?
少年道:刚才有两个家丁模样的人把大官人指认给俺看,钟姐头便是这西门无赖、混混的头。
杨庭安一琢磨:这事和下午断桥上的张家猥琐公子脱不了干些,除此之外不可能再有其它人,一定是刚才张家的人看见我,想要报仇。这狗屁倒灶的事其实也不大,杨庭安打定注意便对那少年说道:今日某就饶过你,好生回去伺候你母亲!说完用力把少年推出巷外,少年从地上爬起来对他说道:谢过大官人,便飞快地钻进了人群中消失不见。
这等小事,杨庭安打心眼里没放在心里,为这些事伤神了,还如何做的其它大事,遂打算以后再收拾此事,因此招呼秋明不再看热闹,警惕地迅速返家。在他们的背后不远的阴暗处,张家猥琐凶狠狠地盯着他俩远去,然后对身边的跑腿说道:去,给某查清他的底细。
回去的路上秋明一直不安,一直对杨庭安抱歉未能保护好“杨仙人”,杨庭安宽慰他:秋明已经很用心了,这事你也料不到,小问题。无需挂在心上。并让秋明回去不得张扬今晚此事。
回到春雨巷,族长、廖展柜及廖大郎、廖二郎正恭候在大厅。见他们回来忙上前问安。寒暄一阵向杨庭安禀报:族人后日中午可聚齐,房子看了几处,还请“杨仙人”亲自去定夺。过后又聊起听大郎说起下午与张家的冲突,请“杨仙人”外出小心些,这张家名声不好,为富不仁,又攀得那知府孙觌沆瀣一气,所以在这临安城里甚是跋扈。
杨庭安笑着请大家放心,这些小事不必挂怀,大家小心些就是,等他空出手来把张家料理了就是。众人见“杨大仙人“如此轻松,众人也觉着踏实了许多,更何况杨庭安还认识蓝太监这课大树,只有秋明心中多少有些不安,但也不敢表露出来。
杨庭安对大家的付出表示感谢,大家也定下后日晌午家族聚会、杨庭安去看院子的事宜,众人才散去。
回到后院住所,陈秀英(陈小娘子)及另一个使女早已等候多时,浴桶也早已备好,水都换过三遍,杨贵人回来就可以马上沐浴就寝,这陈小娘子,手脚倒也麻利,模样也不丑,就是太唠叨了点,也就是通常说的嘴碎,杨庭安确实不喜欢耳边唠叨地人,于是对她说道:好了,辛苦小娘子了,汝等先去休息罢,这浴桶明早再来收拾也可。小娘子把换洗的衣物交予杨庭安便告退下去,还是住在外屋。
杨庭安泡在桶里盘算起来:蓝太监看来也还不错,也有些能耐,而且这宋代也没听说有哪个奸雄宦官,大不了特别媚上而已,这条路子倒是可以试试;再者,玉真道长是个有道之人,宅心仁厚,对我也很认可,我有信心能把他争取过来,成为我的的基本盘,让他站在前台才是最佳的选择,明日就去试上一试,顺便也把蓝太监的事问个明白;第三张家公子的事算不上什么大麻烦,但这麻烦,缓过手来必定要清理干净,“仙人”且是他随便可以冒犯的,再说拿来立威也可以给我高人形象打高光嘛。还有今晚有人行刺前,为什么我有预警的感受呢?应该也和那团迷雾有关,那团迷雾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哪天才能弄明白。还有一点蹊跷的是,这两日我脑子里好像多了些东西,好似有些想法不知不觉就在我脑子里逐渐的清晰,等会我再睡觉是好好整理下。
盘算完正事事,杨庭安又想起今天的春娘与沈娘子,佳人的甜美又与家人的苦涩,萦绕在他心间,也许对他来讲,这种苦涩永远都会陪伴着他,即便是短暂地忘却,它也会瞬间卷土重来!杨庭安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