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出遂意剑,必须全力以赴,任何犹疑只能杀伤自己,把奔涌的功力折回,自己首当其冲承受。所以刚才恶水出现,险之又险。
元道脸上浮现温暖的光彩,盯着妻子的眼睛,一字一顿,说给对方说给自己,说给天地听:“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和玉儿,才多了负担。谢谢你。”理解的话不需要多,一句就够。
柔鸿的眼圈红了,关心的问:“我觉得自己很没用。这下,你的功力大概消耗完了,再也不能发功了吧?”
刚才对抗六天素,元道用对决的姿态毫不迟疑倾尽全力。
在冰火两重天为救柔鸿,男人错失了八星贯穿,也见识过丈夫周身骨殖尽伤,再加上抱持玉儿略显疲惫,柔鸿推想刚才丈夫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怨念,发出功力,震破六天素的合围。
点点头,承认。这就是元道,有啥说啥。但还是迟疑了那么一下。柔鸿不无心酸的想:“老爷不想给家人增添负担。”
玉儿微笑着,笑意盈盈,明眸善睐,把主君和主母的手叠放在一起,结结巴巴说:“小心就好。”竟是玉儿最先和缓,是后知后觉不了解危险,还是随缘自适乐天安命?
柔鸿细心问:“夫子,还有什么异常吗?”她知道,元道是真正经历过绝大阵仗的人,心思缜密无出其右。可能就是想得太多反而懒得开口。看透不说透,大智慧所为。
“三个藏书架有问题。”一语成谶,第三波攻击携着隐隐风雷之势,倏忽降临。
是电,无云无雨凭空一道雪白电光不知怎么从半空垂直刺下,如同一柄利剑,径直刺向三人。是宝剑,但天下没有一柄剑如此硕大,剑尖足以包裹三人占据的一丈之地;不是宝剑,因为它贯穿整个山洞穹窿,泼喇喇撕扯空气丝丝作响。
是火,从刚才激战中碎如齑粉的石沫中蜿蜒站立。不是火苗,是枝枝树杈挺立,火树温度极高,里面最核心处反而是暗红,跳跃点点。上下夹击。
元道老爷一手抄起玉儿,裹在胸前。玉儿闭上眼睛,乖乖伏在老爷胸口。
刚才还萎靡的柔鸿夫人秀气的双眉立起,怒目圆睁,说一句:“正好,六个齐了。”遂意剑没有刺向垂直而下和向上高举的电火二妖。平平挥出,右手宝剑兜出偌大平面圆圈,剑意所指,框住二妖。左手定定握掌成拳,缓慢推出。
柔鸿左右法力不一,招数各异。心到气到神到。三力合一,死死绞杀电和火妖孽。有声响,剑刃斩截肉体的扑扑声;有动静,稀里哗啦的碎小重物纷纷跌落尘埃。
玉儿不动不说就是最大的助力,像只小猫软软钻进老爷怀里。元道老爷抱持玉儿,低垂眼帘,不经意或者不忍看。直到妻子同时使出剑掌合一的霸功,方才微微眯起眼睛,怀着一丝好奇欣喜。
这就是传说中的无敌霸功。放之四海,能媲美的屈指可数。尤其能够遏制霸功的人都是柔鸿夫人的亲人朋友,因而霸功无出其右。
霸功,称霸天下,霸气十足。
元道看到妻子使出看家绝技,笑了。打架的好手即使不打架时间长了,也难免会触景生情,偶尔沉浸那段惊心动魄活色生香的体力魄力野蛮才智决斗。
现在,元道老爷欣赏的看着妻子,泛起笑意。终于见识到传说中的霸功招数“左揽繁巨右接忘归”。
繁巨,繁复巨大,化繁为简,清淡招数,暴烈刚猛。忘归,唯此一招,送仇送敌送死神。
遂意剑云淡风轻笼罩天地,剑气氤氲万灵无生路。左掌摆弄调度万物,生息尽在霸主手中。
就是霸功,多么盛威巨大。遥想诸神大战,血,汪洋恣肆。骨,森然如林。死者无名,在争权夺利中死去何所道?弱者可怜,卷入身不由己丧家失命徒可悲。霸功名震天下。可是柔鸿和霸功与元道相比,还显不足。
元道是胜利者中的异数。元道原本就参战不多,成为七擎中最神秘的角色之一。
他没有战友,没有敌手,没有口口相传的功绩,没有佐证战争的证人。旁人都奇怪,几次最著名的大战,屈指可数的胜者是碧霄殿轩曦,穹隆宫文寿,天牧元滔,无极院夜来。元道从来没有参与。
七擎定名,公推宇内三界的最顶级权贵显要,元道安然排在前列,率先挑选李庄,修建府邸——形胜府。其余的狠角色毫无异议,把手言欢。偶尔有不解的人凑趣询问,七擎神祇沉默不言,报以阴狠冷峻的神情。
后来就再无人问起,元道的身手在人们口中走向两个极端:赞颂者推崇备至,言下之意如果元道出手就要改天换地,但是赞颂者不多,远远不及诋毁质疑者。
大家纷纷猜测元道的身份牵扯太复杂:天牧元滔是亲弟弟,其余神祇要么是朋友,要么是同学,互相帮衬。尤其,一个说法流传甚广:七擎有元道,是势力平衡的结果。
再后来,岁月静好,世间太平。神祇拱卫,儿子元成小小年纪,凭借一己之力,夺的天族太子宝位。元道身手实情再无人提及。到了一定位置,一切殊荣尊贵都顺理成章。这是势。
藏书洞。柔鸿夫人解除家人危机,安心说:“没事,老爷,谢谢你。”玉儿的小脑袋扬起,惊异的看向夫人,眼睛在说:“是夫人人您打退强敌,该老爷谢谢您才对。”
玉儿转向老爷时,是笑意,是温暖。无论老爷强大到何等程度,或者虚弱到什么地步,都是玉儿最崇拜的英雄。
男人顶天立地,荫庇家人,诚然可喜。真有妻子比丈夫强,能接受么?元道老爷映在玉儿眼中,安然闲适,轻轻抚着玉儿沾了一丝丝灰尘的笑脸,耐心说:“是,是你姐姐保护全家。”言辞中同样欣喜。既为一家人,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