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蒙大军攻入皇城占领皇宫之后将朝廷上的官员大清洗了一番,没有用的朝廷大臣都被他们赶出了朝堂,有用的大臣则是尽力招募。
严世台一个贫寒子弟若是没有点真本事怎么可能在虎狼云集的皇城中生存下去,他当然是被招募的那一批人,而他也接受了招募,但是夏侯明就不一样了,作为一个靠着祖宗荫蔽的二世祖,要说他要有什么真本事还真的说不上来,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也就是被清洗的那一批人了。
良国大臣搜刮民脂民膏弄得百姓怨声载道,随便找个借口便能将这些达官贵族们抄家而且百姓还会拍手叫好。
夏侯明离开皇城的时候可以说是身无分文了,身边一个奴仆侍卫都没有,前路黑暗,不过他也算心态好的了,还有官员被抄了家之后一脖子就吊在了房梁上,他对自己遭受的都坦然面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夏侯家富贵了那么多年,也到时候没落了。
走出皇城,看到面前的人夏侯明轻笑了一声:“严大人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放心吧,我失了势,从今以后就没有人再逼迫你了,往后你也能过安生的日子了。”
严世台抿了抿嘴唇,走到夏侯明面前,好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对他说道:“你以前得罪过的人不少,现在无权无势那些人难免会回来对你报复。”
“然后呢?”夏侯明挑眉问道。
“我可以给你庇佑。”严世台说道,“虽说在皇城我算不上什么不能让你再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了,但是安稳的日子还是能给你的,你省着点,吃穿差不了你。”
夏侯明笑了:“怎么,严大人这是舍不得我了吗,那你想好要怎么安置我了吗,是明媒正娶还是当外室。”
“阿明,别闹。”严世台皱着眉头说道,好像夏侯明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困扰一样。
夏侯明不说话了,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放大了,像是在故意无理取闹一样,和严世台说道:“我不管,我要住尚书府喝雨前龙井穿蜀锦。”
严世台无奈地看着夏侯明,对他说道:“这些我不能保证,我只能保证能尽力让你不受委屈。”
夏侯明在严世台身上砸了一下,没好气地和他说道:“你说你这人,说点好好听的话哄哄我不好吗?”
严世台没有回答夏侯明的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看的夏侯明完全没有了脾气,只能饶了他说道:“好了,不和你闹了,回去吧。”
虽然夏侯明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现在是真的很高兴,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还要离开皇城说不惶恐不茫然是不可能的,也不是没有想过有人来解救他,但是他知道是不可能的,和他交好的人的遭遇都和他一样,自身难保哪有能力再来救他。
也不是没有想过严世台回来的,但是一旦有这样的念头他便会立马掐灭,严世台对待他如同对待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又怎么可能主动来找他呢。
但是严世台来了,今天的谈话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个人最亲密也心平气和的一次谈话,让他怎么能不高兴。
严世台和夏侯明的事情皇城的人几乎都知道,所以严府的人在看到严世台将夏侯明带回家的时候都惊讶极了,他们主子是娶过亲的,所以他们一直都以为两个人不过是夏侯明在死缠烂打罢了,但是现在看情况,好像不是这样子的啊。
严世台吩咐下人好生伺候夏侯明,对待他要像对待自己一样,一众下人虽然有所疑惑但是还是回应了“是”。
管家给夏侯明准备了院子,但是夏侯明看了一眼之后说不满意然后硬是优哉游哉地在严府转了一大圈之后将自己住的地方选在了严世台院子的旁边。
严世台院子旁边的小院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也很长时间没有人打扫,现在住进去肯定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就算下人极力劝说夏侯明他也坚决不肯换地方,于是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夏侯明如愿以偿地住进了严世台隔壁的院子里面。
夏侯明是世家公子,他的为人处世都带着世家公子的影子,没有多久严府的人就发现了夏侯明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人,喝水要喝山里面现打回来的泉水,衣服也必须要用香薰过才穿,如此奢靡费事的事情,是平民出身的严世台从来都不会做的事情。
有下人对此不满,还把这件事情说给了严世台听,他觉得平民出身不喜奢侈的严世台应该会不喜这样的作风,寄人篱下的夏侯明也该收敛一些了,但是谁知道严世台在听了下人的禀告之后只是沉默片刻,然后让下人按照夏侯明的吩咐来。
下人们在告状得到这样的结果之后都很惊讶,在他们心里严世台一向都严于律己并且对身边的人要求也很高的,谁知道对夏侯明竟然会纵容至此,再看看夏侯明,家都被抄了如今寄人篱下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
严世台每日下朝回家之后都会去看看夏侯明,夏侯明也是个极会见风使舵的人,以前严世台对他冷冰冰的他就不要脸地缠上去,现在严世台对他好起来了,他又摸杆子往上爬腰杆挺起来了,对他也没有最开始的小心讨好了。
严世台来的时候夏侯明正在吃枣,靠在椅子上面头仰得老高在空中抛枣,抛进嘴巴里了就吃,落在地上了也不管,反正有下人收拾。
一回头,便看到严世台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因为是逆光的,所以看不到表情。
一下子便被吓到枣都卡在了喉咙,夏侯明什么都顾不上了埋头便是急剧地咳喘,严世台有些无奈,赶紧快速几步走过来帮夏侯明拍背,总算是把卡在喉咙里面的枣拍出来了,严世台有些无奈又有些责备地说道:“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夏侯明喘过气来之后握住了严世台的手,抬起头来对着他咧开了嘴巴:“我毛毛躁躁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嫌弃了吗?”
两个人都三十多快四十岁了,严世台经常都会觉得自己老了,但是夏侯明却依旧如同当年一样宛若少年,常常灿烂地晃花了他的眼。
见严世台不回答自己的话夏侯明也不去追究,哼了一声之后坐回了椅子上挑眉看着严世台,抓住他的衣襟颐气指使地说道:“你把我带到尚书府已经这么久了,总不能让我无名无分地跟着你吧,今天你得给我个交代,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安置在这宅子里。”
严世台伸手握住了夏侯明的手:“你在这府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地位比我还高你说我把你当成了什么?”
夏侯明眼珠子转了转,好像又有什么坏水要憋出来了,严世台紧张地看着他,然后便看见他眼珠子转了转然后说道:“我不知道,你不说我都不知道。”
严世台面上有点红,沉默了片刻之后抱住了夏侯明,像是在承诺也像是在诉说一般说道:“阿明,如今世道我没有办法将你八抬大轿迎娶进门,但是除了这一点以外,我能够保证你在严府地位如同当家主母。”
要是其他人的话现在肯定会感动地痛哭流涕,但是夏侯明是谁,他可并不满意仅此于此,还看着严世台得寸进尺地又问道:“除了在这府中的地位,在你那里呢,这皇城宠妾灭妻的事情可不少啊,养一个执掌中馈的打理宅子再找几个年轻貌美的玩那可是齐人之福啊。”
“阿明。”严世台有些无奈,“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夏侯明撅着嘴巴挑了挑眉,好像是不信严世台的说辞一般,嗤笑一声之后说道:“那你倒是说说,当年你为什么会另娶他人。”
严世台沉默了,在他的沉默中夏侯明的表情也慢慢沉浸了下来,脸上看着面无表情,但是眼神里却是满满的讽刺。
严世台被这样的眼神刺伤了,抿了抿嘴之后说到:“当年老爵爷找过我,我们之间本就与世俗不合,你又是伯爵家的世子,若是你我之间的事情落实的话老爵爷会把你的世子之位撂下的,我怎么能让你因为我而失去了属于你的爵爷之位呢。”
“那为什么要娶那个女人?”夏侯明的语气已经软下来了,但是还是没有饶过严世台。
严世台看了夏侯明一眼,得到他一个瞪眼之后说道:“你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若是不做些事情让你死心你会做出更多让老爵爷不喜的事情出来。”
“我就知道一切都是那个老东西在从中作梗。”夏侯明愤愤地说道,“白耽误我们这么多年了。”
严世台小心翼翼地看了夏侯明一眼之后说道:“其实就算老爵爷不这么做我可能也会和你保持距离的。”
在得到夏侯明一个眼刀之后严世台继续说道:“你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应该恣意活着,不能因为我而受到别人的指指点点。”
夏侯明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将手放在严世台的脸上说道:“你是想为我好,但是你可想过,就是因为没有你,我才无法活得恣意不能过得快活。”
严世台眼中有动容,一把抱住了夏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