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天一直不断有人前来祭拜离石观主,清风是到下葬前前一晚才找到机会带了些吃的上阁楼。
“三个月时间虚空元髓的药力估计也差不多了,我就带了几块饼给你吃。”
可以看出清风的心情不错,放下饼就开始压低声音诉说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王弘拿起一块饼一边咀嚼一边聆听。
被清泉坑了一回的清溪这两天似乎是痛改前非了,不但停止鼓动清风伪造遗书,还积极参与葬礼的各项事务。
师弟悔改,清泉这个师兄有且只有选择“原谅他”,两人的关系至少明面上看重新恢复到了往日程度。
另外,这两天清泉还领着一个肚子微微隆起的女人来祭拜离石观主,两人举止亲昵明显关系不一般。
对于清泉领来的这个女人,清风倒没有像之前那么紧张,这几天他想了想,离石观虽然不大可容下三个家庭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现在清泉、清溪和解情况明显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王弘的看法和清溪截然不同,原因是清溪的态度转变太过干脆利落。
清风身处灵枢界这么一个灵气充沛的世界,可他接受的信息还不到王弘百分之一,在互联网浪潮的冲刷下王弘知道人心确实都期盼着美好,可人性却又无比龌龊。
“你这段时间尽量离你两位师兄远点。”在把剩下的饼一口吞下后王弘说道。
“嗯,确实。”清风作若有所思状:“一直没见他们独处,估计是心中还有隔阂,我要尽量给他们创造交流的机会。”
“……”王弘。
王弘嘴巴几度翕张,终究还是没有告诉清风他理解错了。
………………
因为能够修行,灵枢界的生死观念并没有那么深刻,以至于葬礼仪式也比较简化。
把离石观主送入墓地又吃了一顿饭后,前来送葬之人就纷纷散去,离石观再次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
一场葬礼下来,清泉掌控有度,大小事务都安排的井然有序,而清溪却得罪了离石观主故友,所以清泉继承离石观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清泉把离石观主几位故友送到镇上再回来夜色已深,而进门后他却惊讶发现已经被清空的离石观主房间又多了一张桌子,并且上面还摆放着香气扑鼻的酒菜。
“师兄你回来了!”
清泉正在疑惑,清风和清溪分别端着两盘菜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意思?”清泉发问。
在把盘子摆好后清溪腆着脸解释:“师兄你的训斥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过错,我准备明天就离开离石观去其他地方讨生活,今天晚上算是和你们道别。”
“师兄你……”
清风大惊,这和他心中设想完全不一样啊。
“这么急?东西都准备好了?”
“师父给我们的储物袋不大,不过装我那点东西还是够得,从明天起离石观就彻底交给师兄你了。”
“我本来还准备过个一年半载就给你物色个媳妇,结果你现在……”
“我再留在离石观少不了要被人戳脊梁骨,所以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
“唉,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今天晚上就让我们好好喝几杯吧。”
清泉说完就在面对着房门的位置坐下,清溪见状也跟着坐下,只留下满头雾水的清风还傻站着。
“清风你也坐啊。”
清溪在分发碗筷时见清风还傻站着便伸手招呼。
“二师兄,现在师傅驾鹤西去了,你再一走这离石观就只剩下我和大师兄了,大师兄要处理各种事情,到时候里里外外我怎么忙的过来”
清泉听了眉头微皱却没说什么,反而是清溪微笑摇头:“你也不小了,心里有自己的想法,我再说什么你也不会听,放宽心等凝练出真气你自然就成了大师兄的得力助手。”
“喝酒喝酒,清风你今天也来半碗。”
见清风还想说什么,清泉便提起酒坛开始倒酒。
“对对对,今天晚上不谈其他,只喝酒、吃菜。”
清溪甚是豪爽的端起碗,“咕咕咕”喝下大半碗,然后就提起筷子开始吃菜。
“吱吱吱”
清泉、清风正准备动筷,头顶阁楼却响起来了老鼠叫声。
“几个月没管老鼠都跑到屋里来了?看来明天我要配些药出来。”清泉仰头嘴里却不以为意。
清溪嘟囔:“还管什么老鼠?我们师兄弟走一个。”
见清溪、清泉先后举起酒碗清风便准备跟着学,结果“吱吱吱”声却再次响起,并且还有一只足有半斤重大老鼠从阁楼缺口掉了下来,还差点砸到离石观主的灵位。
心都快蹦到嗓子眼的清风屁股上像装了弹簧一样快速跳起,一脚把这只大老鼠踩在脚底下。
“观里居然有这么多老鼠?都开始打架了!”清风咽了口唾沫说道。
“弄到外面处理掉。”清溪放下酒碗沉声说道。
清风顿时松了口气,捻起老鼠后脖子就走了出去。
“来来来,喝酒喝酒。”
清风走后清泉重新把酒碗端起来,清溪见状眼里闪过一丝果决神色,“叮”的一声轻响过后,两人都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在走到离石观隐秘处后清风才停下自己的脚步,手上捻着的老鼠也没立即扔掉,而是摁了摁它的肚子,确定里面确实有东西后就扒开嘴巴伸一根手指进去硬扣。
王弘在老鼠肚子里塞了一团灰白色的破布,外面已经完全被老鼠的唾液打湿,清风打开一看,发现破布干燥部位王弘用屋檐上是黑色尘埃写着:快逃。
阁楼上,王弘听着下面碗碟摔地破裂的声音心中开始不断盘算。
“清溪除掉清泉,这离石观也就只有清风有资格继承了,不过清溪察觉到清风迟迟未归十有八九会逃走,我还是继续装死以免被他发现。”
王弘脑子转了转想起了以后的计划。
“凭空出现虚空元髓明显是不合常理的,等清风继承离石观、我能自由行动了一定要查明原因还有蔓青的去向……”
“二师兄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突然响起的清风的声音吓了王弘一跳,从阁楼缺口处往下偷偷看了一眼,只见清风正直愣愣的站在门口动弹不得,明显是被清溪制住了。
这一刻王弘莫名觉得“觉悟”虽然珍贵,可“听话”也差不了多少,毕竟都不是所有人都有的品质。
这几天里积累的怨念瞬间从清溪心中爆发出来。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不肯帮我?本来他不用死的,你也不用死的。”
“可因为你不按我说的写遗书,所以今天你们都要死。”
“清泉要赶走你,你下毒后杀了他,我发现你的诡计再杀了你,完美完美。”
“到时候就算老家伙们怀疑我又怎么样?人证物证俱在,我的朋友们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还真敢跟我翻脸不成?”
清溪说着就取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握在手上,接着又在手上卷上一件衣服,然后短刀就开始不断在清泉身上进进出出。
由于处置妥当清溪身上没有沾染半点血迹,可含笑走来的他在清风眼中却好似地狱恶鬼一般。
“不要过来,别……别杀我……”
“别怕,还有一会才轮到你,毕竟我是在你杀了清泉之后才赶回来的。”
衣服扔在一边,再把短刀塞进清风右手,之后清溪就挥手拽断清风脖子上的细绳,取下一把黄铜钥匙。
“老家伙临死前煞有其事的把三把钥匙分别交给我们,想来是还留着什么好东西,师兄我今天就让你在临死前开开眼。”
那个三孔铜箱被清溪抱起放在凳子上,接着又取出两把钥匙准备开锁。
“哒……哒……哒”
铜箱被打开,顶上一张黄符扬了扬又重新落下,底部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似乎有些年头的信封和一个小巧的灰黑色的储物袋。
“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清溪面露喜色,无视那封信直接把手伸向储物袋。
“怎么只有一本书?难道是功法?”
打开储物袋一看,内部空间确实要比他的储物袋要大一圈,但里面却空荡荡的只有一本正常大小却异常纤薄的书籍。
“百鬼录。”
清溪取出一看,发现这本书籍很是怪异,材质有点像人皮,一入手就能感觉到丝丝凉意,封面灰白色,除了百鬼录三个大字外再无其它,值得一提的是百鬼录三个字颜色并不统一,“百鬼”两个字是血红色而“录”字却是黑色。
“这难道是一件邪道法器?老家伙怎么有这……”
清溪的自言自语还没完,身体却如遭雷殛般猛的一颤,百鬼录也被他扔到了清风脚下。
“这鬼东西居然能强行认我为主,吸取我的精血。”
眨眼之间,刚才还红光满面的他脸色就已经变得苍白无比,感受着自己体内精血仍然在不断流逝,他当即取出一柄长剑,全力以赴劈向地上的百鬼录。
可是这薄薄的百鬼录却仿佛是金铁铸造一样,法器长剑在封面上重重划过也无法留下丝毫痕迹。
清溪当即意识到百鬼录的品级超出了他的想象,也不敢尝试再次破坏转而拔腿就往敞开的房门跑去。
只是他刚跑到房门口还没跨过门槛,身体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很快就变成了一具枯柴一般的干尸。
王弘在清溪取剑劈砍百鬼录时就从阁楼上探出了头来,在看到他变成干尸后更是意识到,离石观主的死也和百鬼录有关。
“清风你没事吧。”
“它……它飞……飞起来了……”
在清溪带哭腔的嗓音里百鬼录缓缓浮起,原本全黑的“录”字现在已经有大半转化成了红色。
“还没完?它还想吸取清风的精血?”王弘在为清风担心的同时心中却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王弘小瞧了百鬼录的诡异,它在清风面前稍稍漂浮了一会就带着一串灰影向王弘飞来。
“卧艹。”
等王弘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百鬼录结结实实的拍在脸上,在把他打翻的同时也完成了强行认主。
王弘把百鬼录从脸上拿下来扔开,却依旧感觉有一个无形水泵在不停的抽取自己血液,整个人当即面如死灰。
面对诡异无比的百鬼录,王弘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个身披轻纱的姑娘,根本无力进行反抗,那怕是全力以赴也只能算是给百鬼录增添些许情趣,因此,他唯一的选择就是默默躺平,看看自己能不能扛得住百鬼录的疯狂索取。
楼下清风焦急的呼唤王弘已经无心回答,所以的注意力都被他灌注在那个“录”字上。
百鬼录吸血吸的飞快,可“录”字变色的速度却比异常缓慢,并且还是越往后越慢这不由给人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天保佑,可千万不要像下片子一样在最后关头停下来啊。”
看着“录”字最后一笔开始变色,王弘甚至开始在心中默默祈祷。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祈祷,“录”字最后一笔的变红的过程虽然缓慢,但期间却没有丝毫停顿,被吸取大量精血的王弘也只是元气大伤并没有伤及根本。
惊恐一散去,疲倦就像黑夜一样悄无声息的降临了。
王弘眼一闭、头一歪、腿再一蹬整个人直接沉沉睡去。
“醒醒……醒醒……”
王弘把重若千斤的眼皮睁开一条缝,发现是清风动作僵硬的爬上阁楼来了。
“嗯~~?”
“我……我……现在我该怎么办?”
“去带人来,和我有关的都不说,其他都说……哈~”
慢悠悠回答完清风的问题,王弘便打个哈欠翻身背对着清风再次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