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慢慢升起,远远长安城墙高高在望,突然,“咚咚……”数声传来,清脆而洪亮的钟声,远震京师内外,自然是报晓晨钟。
“是大雁塔的晨钟,乃是长安八景之一!”夕儿笑道:“嘿嘿,我们能听见,十分荣幸,一天之计在于晨的!在西昆仑山上,我们西昆仑弟子从天亮便是要练剑的练剑,吐纳的吐纳!”
凡铮从小在峨嵋山上长大,这乃是他第一次下峨嵋,行走江湖,自然不知天下美景,只是点点头,卿狂笑道:“小师妹,不知下一步我们是去哪儿?”
“长安美景中,有一景色乃是九曲江水筑流饮!”夕儿笑道:“若是猜得不错,只在六七里外的那边九曲江水筑边!听闻此处曾经是汉唐时期一处极为富丽优美的园林,春来之时垂柳丝丝,游人如织,佳人采莲逐嬉,呈现一片‘曲江水满花千树’的盎然生气。当年皇帝在曲江赐宴新科状元进士,他们在这里乘兴游玩,放杯于九曲江水筑内,杯随水势,轻漂漫漫,流至谁前,谁就执杯畅饮,‘九曲江水筑流饮’由此得名,我们不去看看,岂是无趣?”
“好个潇洒的太平盛世!放杯于九曲江水筑内,杯随水势,轻漂漫漫,流至谁前,谁就执杯畅饮!”凡铮笑道:“好,好,我们定是要去感受一番!”
“这个是十年前烽火冠城大师兄告诉我的,希望现在还在!”夕儿又是笑道。
三人兴致颇高,行了数里,果然是到了一条大江边上,河宽十数丈,然而沿河上下数百米内,竟然是不见一个渡口!
“长安自古以来,就是风生水起,有‘八水绕长安’之说,才是有上千年的京师王气,这应该是城南的滈水了!只是京师水边上,怎么会没有渡口?奇怪!”夕儿叹息一声,暗道。
“对面那边,莺红柳绿,明显就是九曲江水筑流饮之处!”卿狂远远看去,说道。
三人沿着大江走动,转过一个江角,已来到一小村,明显是个渔村,村边江上缆着数只小渔船,疏篱外晒着一张破鱼网,倚山傍水,约有十数间草房,可惜一人也是不见。
“奇怪,我闻到有血腥之气,凡铮师兄,夕儿师妹当心!”卿狂轻声道,他与夕儿正是要吆喝呼唤时,突然见到前面一艘长三四丈,宽一丈多的大民船藏在远处,只是露出一角,也许要从江边驶向江心,他忙是大声喊道:“船家……船家……请你载我等过江……”
夕儿本来见这江边只有渡船,并无一人,正是只叫得苦时,听卿狂所喊,忙是看过来,笑道:“这一艘船比起大军船队小多了,但是在民用船只中算是很大的了,哈哈,连我们三匹马都是可以载过江去呢!真是幸运呢!”
三人只见衰败的苇折芦里面,有些烟起,那露出一角的大船正是缓缓开出来,卿狂忙又是叫道:“船家……稍公,请快把渡船来载我等三人。”
只见芦苇里簌簌地响,大船晃晃荡荡,朝这边驶来,并当先从船舱走出一个人来,头戴箬笠,身披蓑衣,蓑衣下面一身劲装,十分彪悍,问道:“三位客人要那里去?”
卿狂一见这人长相,就是心中暗暗害怕,这人眍兜脸两眉竖起,略绰口四面连拳。胸前一带盖胆黄毛,背上两枝横生板肋。臂膊有百十斤气力,眼睛射数十****光,只往夕儿身上觊觎过来。
“只怕……这人不是好人……”凡铮虽然眼睛看不见,然而却是感受得到这人气场颇恶,卿狂与夕儿相视一眼,心内暗道:“只怕是黑船……”
凡铮何尝不是在猜度这点,不过不得不道:“船家,我等兄妹三人要渡江,去江北之岸,到京师之中去,有干事至紧,我们多与你些船钱,渡我则个,如何?”
那胸前黄毛稍公有些迟疑道:“客官,江那边乃是九曲江水筑,数年已经不开张了!这三日中,更加是并不方便!只怕我们去不了对岸……”
他刚刚是说完,却是听见一声冷哼,从船舱中走出来一人喝道:“乱讲什么?黄老八!开船!只要三位客官出得起银子!”
“奇怪!九曲江水筑,数年已经不开张?”卿狂与夕儿见后面出来这人更加是生得恶人相,他疙瘩脸横生怪肉,玲珑眼突出双睛。腮边长短淡黄须,身上交加乌黑点。浑如生铁打成,疑是顽铜铸就。休言岳庙恶司神,这人更似活阎罗!他们知道这人也乃是船家同伙,不过在刚刚此人掀开船舱帘子出来时,两人好似还看见船舱中还有一人挺直坐着。
“银子……”夕儿下山时,二师兄羽若霜给了大把的银票与银子,她才是不缺,她就是随手抛出一锭银子,足有二两,说道:“这点,给你们,足够了吧!”
“是,是!黑四哥!”那黄老八显然是黑四哥的下属,忙是接过银子,转头对卿狂等说道:“银子够了……三位客官不妨……只是今日船中已经是有了一位客官,需要三位客官与这位客官同船,如何?”
不知为何,卿狂似只见这位黄老八眼神中竟然还带着一丝惋惜,好似在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先前夕儿是想游玩,然而现在明白定然是对面九曲江水筑中有什么古怪,恨不得马上飞到江北边去,忙是点头道:“没有问题!”
于是三人上船,连带马站于后舱,看着滈江水缓缓流动!
黑四哥与黄老八两人嘀嘀咕咕在船后位摇橹,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卿狂,夕儿,凡铮三人才是简直就是懒得管他们,这师兄妹三人自小在西昆仑长大,西昆仑山中有不少湖泊,众多西昆仑弟子一半夏日乃是在水中长大,西昆仑剑法中很有几路水系剑法,威力不凡,需要在水中修炼,还有“覆水难收诀”更加是离不开水,因此卿狂,夕儿不担心!
加上道法精绝,玄功高深,要是比水性,卿狂,夕儿可是完全不差任何人!
这两人是水贼抢劫吗?
“哼,若是遇上了打劫之人,巴不得呢!”夕儿暗自想道:“本姑娘正手痒心痒呢!在一夫当关谷中,对手是魔道中的高手,太厉害,我没有机会出手,熬不住了!”
这条滈江水这一带甚宽广,有数十丈宽,船到江心时,突然北风大作,这仲夏关中之中风云低垂,飞飞扬扬,一场大雨瞬即而来,夕儿一皱眉头,只见天上嘹唳冻云孤雁,盘旋枯木寒鸦,空中大雨随瓢雨落,江中水汽雾漫漫,对岸回岸都不见:“来得好一场恶雨!”
凡铮,夕儿,卿狂三人都不曾带得雨具,忙是回船舱,先是敲了三下舱帘,却是不见回音,他们知道船舱内有人才是这等礼貌,不过见这人虽然不说话,但是也没有反对,便是轻轻掀开帘子进船舱了!
夕儿搓手不已,一边笑道:“当真是风雨无情,说来就来啊!”
“这位兄台,实在是打扰了!”卿狂坐下又是一边打量屋中人,不由是上前微微作揖说道。
凡铮看不见,却是心中微微一惊。
那人没有回应,一直闭着眼睛,卿狂才是敢放心看过去,只见此人一身紫衣,翩然出尘,面若白玉,十分清秀,不过是鼻子下面有一道小胡子。
“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卿狂心中赞道:“天下有这样风度的公子能有几人?凡铮师兄算是一个,这人又算是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