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上店肆林立,正午的阳光洋洋洒洒的照耀在红砖绿瓦之间。此时,从楚家的后门正驶出一架马车,马蹄滴滴答答的发出声响。而马车里,正是换了男子装束的江映雪与芝儿。
“小姐,我有些害怕。”芝儿瘪着嘴说道。
“怕呀,那就下车,待回了太师府,我打发你去伺候二哥!”
芝儿听江映雪这般说,便鼓足勇气说“小姐,我不怕了!芝儿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江映雪掩唇轻笑“怕什么,天塌下来有你家小姐我替你顶着。”
“小姐,您说您要去趟梵楼,还这般大费周章,为什么一定要用楚家二公子的马车呀?”
“这样做自有这样做的道理,芝儿,一会儿进了梵楼看我眼色行事,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
“一切听从小姐安排!”芝儿讪讪道。
芝儿悄悄打量着自家小姐,青白玉发冠,雪青衣袍,此刻她正思索着什么,一双丹凤眼微眯着,一双素手把玩着金笺折扇,浑身散发出一股邪魅气息,她家小姐若真是生为男子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呢!
“二公子,到了!”驾车的车夫说到。这车夫不用说,自是楚萱瑶的人。
芝儿扶江映雪下了马车,江映雪回身对车夫说道“在后门等。”
便转身进了梵楼侧门。
梵楼虽是风月场所,但这里是很多朝中大臣来来往往的地方,更是天下文人骚客的向往,能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这里不仅可以消遣快活,也是信息获取、交换的重要渠道,所以梵楼门口并不似其它秦楼楚馆一般有人揽客,为了保障客人更好的隐私性,很多人并不从前门进入,除非要举办盛大活动,不然梵楼正门便是门可罗雀的。
而梵楼里的姑娘们大多也都是有才有貌的清倌,毕竟知名度已经有了,唱曲儿跳舞便能赚得盆满钵满,谁还会傻到去出卖肉体。只是,她们大都各怀心思,毕竟这梵楼里的秘密太多,稍有行差踏错,便会粉身碎骨,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都要拿捏的恰到好处才行;有的女子想攀上权贵,有的女子想匿得良人,只是这世间男子又能有几人肯对她们倾心相付?
表面看似灯红酒绿的梵楼,内里又掩藏了多少心酸无奈。
江映雪从梵楼侧门进入,走了一会儿,方来到中央舞台处,此时正午刚过,梵楼中没有很多的客人。
江映雪向上看,她所在的位置是巨大的天井,二楼三楼的回廊处,到处可见随风起舞的纱幔,颇有些靡靡之风。
虽还没看到美人儿,却已掉进它纵情恣欲的气氛中,难怪天下男子皆向往此处。
此时从楼梯上缓缓走来一名中年妇人,她的眼睛浑浊,眼神里全是贪婪,此刻她紧紧盯着江映雪,江映雪也从容地回视着她。
“这位公子第一次来吧,怎地如此面生?”
“一回生二回熟,不知鸨母可有能耐将我这生人变成熟人?”江映雪负手而立,嘴角勾笑。
老鸨看江映雪虽然面生,但身上穿的云锦价值不菲,气质又是超凡脱俗,想必是非富即贵之人。
“别说在上京城,就是当今天下的风月场都算上,梵楼也敢说是首屈一指,您要是在这还不能满意,那去了别处便更是寡淡无味了!”老鸨扬起她的手帕,上边有浓重的脂粉味。
“鸨母好大的口气,好,今日我便要试试,梵楼是否真的名不虚传!”
江映雪对身后的芝儿递了个眼神,芝儿立刻会意,掏出两张银票递给了老鸨。老鸨看向芝儿掏出的银票,眼神再没离开过。
“公子,梵楼有梵楼的规矩,想要见我梵楼的姑娘,可不是有银子便行得通的!”
“梵楼的规矩在下自是早有耳闻,还劳烦鸨母拿出筱葙姑娘的题。”江映雪粗着嗓子说。
凡进梵楼的人,要答出姑娘出的题才能进,说到底,也只是个形式,为了增加情趣和神秘感罢了!
“来人,取筱葙姑娘的诗。”
该走的形式还是要走的。
“您只要对上后两句,回了筱葙姑娘,便可进她的房间。”
一个小厮端着红木托盘走到江映雪身旁,宣纸上用香墨写着娟秀的字: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江映雪思索了片刻,便执起笔洋洋洒洒写到: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老鸨挥手,示意小厮去回了琴襄。
“公子,还请稍等片刻。”
江映雪点头。
……
倚梅阁中。
一位穿着藕合色纱衫的女子,长发披向背心,用一根素色丝带轻轻绾着,她长睫如羽,低眸看着窗边白瓷瓶里几近枯萎的梅花。
“看不看又有什么关系?叫妈妈直接把人送到我房中就好了。”筱葙头也没抬,平静的说。
小厮站在琴襄门口,端着红木托盘。
“妈妈嘱咐定让筱葙姑娘过目。”
罢了,她本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只是看首诗而已,有什么所谓!
筱葙缓缓的走向房间门口,纤手微抬拿起了红木托盘上的宣纸。
读到最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泛起一丝涟漪。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筱葙眉宇间的愁容稍稍淡开。
恩客常遇,知己难寻。那人竟知她境遇!
“请这位公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