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长老心想许是这遥山太过牵挂朋友,所以生出了幻觉,于是走上前去说道:“遥山,我知你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但你朋友已经死了,你必须要面对现实。”
遥山抬头看着呈长老认真地道:“呈长老,小子不敢骗你,龙兄他真的还没有死。”
“不可能。”呈长老全然不信,他昨日给龙击天号脉时便觉脉象弱虚,分明乃是必死信号,之所以后来对遥山说龙击天至多还可活一日之言也多是出于劝慰之意,如今一日时间已过,龙击天怎可能还活着?
遥山立起身来,指着龙击天的鼻子道:“从昨日到现在,我一直试探着他的鼻息,尽管非常虚弱,但确实还有气在。”
呈长老惊住,而后一个大步走到龙击天身旁,拿起龙击天的手臂再次号脉,只觉那脉象絮乱无章,时有时无,正是弥留之人所有脉动,但不可否认的是,龙击天确实未死。
呈长老面现讶异之色,又抄起龙击天另一条手臂来探测了一番,结果并无不同,龙击天并未死去。
呈长老心头大震,怎么可能?受了如此严重伤害,休说他是个俗界之人,便是修者也活不了太久,莫非这小子有着什么不可告人之秘?
再看看遥山,心中又道,这两小子一个比一个怪异,一个误吞了地热珠无事,另一个更是脏器俱毁却还能活过一日,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遥山见呈长老半天未曾开口说话,只顾在那盯着龙击天与自己傻看,于是道:“呈长老不必惊讶,龙兄他虽然出身俗界,但体质超然,就算是修界之人也比之不上。”
呈长老哑口无言,这时那小童一蹦两跳地走了进来,看见龙击天还躺原处于是问道:“呈长老,你不是说今日要将他搬出去处置么?怎的还在这里?”
呈长老略微有些尴尬地道:“你这小鬼懂个什么,还不与我去取百灵散来。”
小童无缘无故被训一顿,心头不快,扭捏着去取药,呈长老趁机说道:“遥山,昨日我说过,你若想落足青灵宗,最好的办法便是有长老收你为徒,不知此事你考虑的怎样了?”呈长老如是想,这遥山拥有奇异天赋,将来定有发光出彩的时候,不如将其收在门下,自己必会悉心调教,也不枉这缘分一场。
遥山喏喏地道:“这个——”
呈长老见遥山迟迟不予答复,于是问道:“莫非你有师傅?”
遥山心头大惊,但观呈长老模样并非试探,于是灵机一动道:“我与龙兄刚从俗界而来,路上我与他发过誓,定要拜同一人为师,如今他这般模样,我想待他醒后再做打算。”
“原来如此。”呈长老细细一想,遥山所说也有道理,现下他的生死好友尚不知死活,如何有心情来拜师?于是此事便先押了下来。
不一会,那小童取来百灵散,尽管知道用处不大,但呈长老还是坚持给龙击天服用,到了此时,也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威灵居,乃青灵宗执法长老鼎一澜修养之所。
因青灵宗未设副宗主,故而执法长老足可称得上是宗主之下第一人。
威灵居共分三进,一为演武大殿,二为会客正厅,三则是鼎一澜修炼闭关之所,三处房舍过百,方圆三四里地,比及汇灵居来,着实显得豪华气派许多。
此时,在那三进的一所密室内,正有二人进行交谈,其一为杰羽,而另一人年约中旬,面庞清癯,那狭长的双目不时闪现出阴鸷的光芒,令人观之生畏,这,便是青灵宗执法长老鼎一澜了。
只听那杰羽说道:“师尊,我听说呈易戟已将那两个俗界小子带回了青灵宗,若是让他们开了口,只怕弟子便要受罚了。”原来鼎一澜便是杰羽的师尊。
鼎一澜负手踱出几步,思量片刻后道:“两个俗界的小鱼小虾,量他们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依我之见,栢奇必不会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听这鼎一澜的口气,似乎对栢奇并无下属对宗主的尊重之意。
杰羽道:“栢奇那还好说,只怕那呈易戟会抓住此事不放。”
“呈易戟?”鼎一澜微眯双眼道:“他若知道深浅,便不会追究下去,否则,他那个护法长老之位,怕也难以坐稳。”
杰羽揖道:“师尊有此把握,徒儿也就放心了。”
鼎一澜斜睨了杰羽一眼道:“此次逃脱宗内责罚,依靠的是你杰家之势,并非你杰羽之能。再者,你此次肆意出手必将引起宗内许多人的不满,这对我们的计划也将产生一定的影响,此前我曾再三交代要你压住傲气,不可随处树敌,你却当做了耳旁风,下次若再如此,我便会让你父亲换一个人来。”
杰羽低头应道:“师尊教训的是,弟子下回定然改正。”说归说,可他目光中仍有一丝不服隐藏其中。
鼎一澜道:“罢了,我与你父亲关系莫逆,他既然将你送来这里,便对你寄予了厚望,只是下回行事,切记要以大局为重,否则即便为师不责罚你,你杰家也会对你大失所望。”
杰羽诺诺,鼎一澜再问:“我听说栢奇以天算之法算出只有一人登顶灵仙峰,可后来竟上来两人,这是怎么回事?”
杰羽皱眉道:“弟子也感到有些奇怪,不知何故。”
鼎一澜道:“栢奇相算之术精绝,不可能会犯下如此错误,你且与我说说那两个俗界小子都是什么样之人。”
杰羽回忆道:“两人皆是十三四岁左右,其中一个神情冷漠,且习有俗界练体之术,至于另外一个——只是个很普通的小子,并无特别之处。”
鼎一澜语气稍稍加重了些道:“为师多次与你说过,人不可貌相,你却总是以为自己高高在上,轻视他人,说不得将来便要在这上面吃亏。”
杰羽再次被训,心中更为不忿,但面上仍道:“师尊斥责的极是,弟子记住了。”
鼎一澜瞟了杰羽一眼道:“你可知道自俗界踏入此地需要经历什么?”
杰羽脸上不自然地流露出不屑之意来道:“弟子自然知道,有‘急汤’、‘雾林’、‘镜壁’、‘冰窟’、‘兽问’、‘乘风涧’、‘天链’,共计七大关隘。”
鼎一澜道:“你是否认为这些关隘都似为小儿所设,不值一提。”
杰羽将头垂得更低了一些,看上去似乎极为谦虚,却并未否认鼎一澜的话。
鼎一澜道:“于你而言,这些关隘如在平地上行走一般毫无难度,可对那些俗界之人来说,登顶灵仙峰,便等同于登天,否则这万年以来,怎可能只有区区百数之人成功踏入修界?”说到此处,鼎一澜叹了一声道:“那两名少年,能以不到十五之龄便成功登顶,可谓前无古人之举,即便是放眼后世,想要再出现如此人才,想必也十分困难了。”
杰羽忍不住回道:“弟子若生于俗界,定能使这记录归在名下。”
鼎一澜暗暗地摇了摇头,这杰羽天赋悟性都属上佳,唯独这高傲的性子是个弱点,心知现下难以改变,于是说道:“不说这个了。你这几日派人去打探一下那两名少年的情况,如有变化,立即向我禀报。”
杰羽应下,就此告退。
……
灵仙峰上,罴妖无趣地冲天打了个呵欠,这种孤独的日子他已过了太久,也不知何时才能到头。
正值此时,忽然一道人影闪现出来,罴妖定睛一看,连忙躬身道:“青灵宗驯化使罴真参见宗主。”罴真,便是罴妖之名。
来者正是青灵宗宗主栢奇,自那日重新演算之后,他一直心存疑忧,盖因天算之术乃上古绝学,有夺天地造化之力,自修炼大成后,施展出来几乎从未失手,但此次竟然算漏一个俗界之人,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为求探明实情,便想到来此询问罴妖。
“罴真,你在次镇守灵仙峰有多少岁月了?”栢奇发问道。
“会宗主问话,已有三千两百四十三年了。”
“你可想返回宗内?”
罴妖闻言大喜道:“宗主,罴真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栢奇颔首道:“本宗亦早有将你唤回宗内想法,但现下有个问题须要问你。”
罴妖道:“宗主请问。”
“昨日上山那两名俗界少年可曾由此经过?”
“是。”
“说说他们的情况。”
罴妖想了想道:“有一个狡猾无比,我问他问题,他独走偏门,令我无法应对。另一个嘛——比较沉默,天性好斗,只怕将来是个狠人。”
栢奇点了点头道:“除了这些,可还有其他与众不同之处?”
罴妖再想了想后,忽然回想起那地热珠之事来,于是说道:“对了,那狡猾的小子误吞了地热珠却还活得好好的,令人不解。”
“哦?”栢奇白眉一挑,这个信息于他而言十分重要。
两人又再交谈了几句,栢奇见问不出什么新东西,于是说道:“既是如此,那本宗就先行返回宗内,你且在此守上一段时日,待我回去再行调配。另外,今日与我所说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及,知道了么?”
罴妖连忙应下,恭送栢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