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间,顾霖沉顶着那沉淀好几个月的黑眼圈,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像挖了一夜地道做了很久苦力似的,歪着脊梁瘫坐在饭桌前。
张素把锅里的饭热上,将洗好放盆里的笋拿出切好,切了一条瘦肉,等灶上锅里的油热了滋啦啦响的时候,把葱丝姜丝扔了进去。
炒着肉丝的时候,她又凉拌了个黄瓜。
掀开一个蘑菇罐头,把炒好的笋肉端上桌子,放在拌黄瓜旁边。简单省力又营养的午饭就这样完成。
顾霖沉感觉到肚子叽里咕噜地已经响了不下十分钟,他先拿只碗捡了个张素才买回来的热乎乎的肉馅包子,张大嘴巴先咬了一口,嚼着坐到椅子上,又拎起筷子对着眼前的菜大快朵颐。
看着儿子今天食欲这么好,张素笑得眯起眼睛。
“今天这么饿?那就多吃点!爱吃东西身体才会越来越好……”
顾霖沉点点头之后,自己都奇怪自己的反应。要是以前他会觉得张素唠叨,不但不会给与任何回应反而会不自主地沉下脸来。但今天,他今天居然开阔很多,竟然能听进去她的话。
“乖!”
张素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盈满笑意看着眼前吃相有点狼狈的儿子。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不想吃东西就粒米不进,饿了就狼吞虎咽,他虚弱的脾胃怎么受得了他这样的折腾。
果不其然,下午张素刚上班走,眯了一小觉的顾霖沉就开始在厕所里呜哇地吐。
他吃太多了,他的胃在反抗。他想起了自己上学时早上不吃饭空腹喝的一袋又一袋酸奶,胃早喝坏了!
他就跟有病似的总是由着自己的脑子胡来。觉得身体需要营养就逼迫自己喝下自己想着都呕的东西,觉得自己还在长身体就要逼迫自己吃饱饭也要在塞点东西进去把胃里的缝隙填满。
他那会脑子真的是坏掉了。喜欢折磨自己,喜欢让自己身体难受以此来消除那种麻木感。
忽啦,一阵清风从背后掀过,翻起他衬衫一角,后脖颈也凉嗖嗖的,他不记得自己是否开过窗子,还是在马桶边呕个不停。呕完了中午吃的食物,再呕胃酸,停下来喝的水也尽数呕出去。
都吐出来,也就舒服多了。他已经吐到双脚发软,直不起身的地步。人就是这样,最难过的永远是思想那关,只要它一发出很痛苦的信号,身体的一切运转都会受到影响,一切“我不舒服”的回应接着便体现出来。
顾霖沉扶着墙回到自己卧室,一头栽倒,趴下就不醒人世,睡晕过去。
一觉醒来,脸朝下趴着的他透过刘海的一条缝隙窥见自己床前站着的两条长腿。
他心里一惊,过电似的清醒过来,精神抖擞。因为他自己家除了顾远清之外这个时间段怎么可能会出现第二个男人的腿。可是,顾远清明明还没回来。
抬起头一看,又是他。叉着手在自己床前站得笔直。
这个非人家伙真的盯上自己了!
对了,上午聊的high,忘了问他要找什么东西了。
“你到底想要找什么东西?”
顾霖沉爬起来,靠在床前,有气无力地问。
“就算我说了,恐怕以你现在的体质,你也帮不上我的忙。”
“哎!那真可惜,我是帮不上你了,以后我也会是这样子!”
“不见得,我回去查了很久资料,那个百度上说,你还是有恢复的希望的,多与人交流,多锻炼,多增强体质。一定要让自己身体保持健康,不然你等不到自己恢复就挂了!”
顾霖沉心里暗讽:尼玛还百度,挂了,你一个古代人网瘾也不小吧!平时一定没少上网。
“你也会上网?你自己查的?”
“当然了,我也有手机啊!我在这里也有自己的身份。”
“你是指这个!”
顾霖沉指着短发的殷不孚。
“嗯,他也是我。”
“你有身份证?你是合法的居民吗?”
“他的!”
“一次偶然的车祸他死了,我把他埋了,然后变成他的样子顶替他存在。”
“……”
顾霖沉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该替死了的那个人悲伤,还是为顶替他的人感到侥幸。
那也是个倒霉鬼!年纪轻轻的就挂了。他心里暗想。
同时他也开始好奇另一件事。
“可是,你们的脸怎么能一样呢!不可能这么巧合吧!原本出自两个世界,却一模一样的人……”
“这个……用点特别的方法就搞定了!”
“他的家人不会识破吗?”
“他没家人,还有,你真的很烦……”
顾霖沉正刨根问底满足他的好奇心,感觉到他已经开始不耐烦便立刻闭上了嘴。
“我发现你根本不像抑郁,更像是矫情!”
殷不孚冷冷地看着他,话里有些像是在讽刺。
“我倒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我能不受这份罪。”
一谈到自己,顾霖沉又回到自己那副泄气皮球,夏日午间晒蔫花草一样的萎靡样子。
从他表情来看,似乎不愿多提及自己一句。
也是,听别人的故事远比他自己的有趣多了。而且殷不孚又是有着超多故事的一个人。
他就像一座埋着神秘宝物的山,怎么挖也挖不完。
“你怎么可以不请自来,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进我家来了,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顾霖沉还能感觉到胃里隐隐的不舒服,捂着胃耷拉着眼皮,也怕他翻脸,不敢出大气而是小声地指责。
“把你电话号给我,有了联系方式,下次我就不会冒然闯入你家。”
话一出,顾霖沉当场后悔,万一这家伙有事没事就呼叫自己,乱给自己打电话,不光他妈可能会凭空想像点什么人出来,他也会失去很多属于自己的时间吧!
哎,不值,不应该,后悔啊!
说不给成不成?会不会再让那个什么梦魇鬼还是啥玩意再让我体验一把死亡呢?
顾霖沉正犹豫要不要再勇敢一次拒绝掉,大不了再被捉弄一次,他又不会真杀了自己,他不是还要自己找什么东西嘛!
这时,眼前的一幕让他傻了!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手机从柜子上跳下来,一颠一颠,摇摇晃晃到了殷不孚身边。
他拿过叭叭叭地输入锁屏密码,输入自己的电话号,拨通。然后扔到了顾霖沉面前,嗖地一声消失不见。
话说我的手机,它怎么能自己动,长脚了?
还有我的密码……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他偷窥我?
我靠!
那我裸睡踢被子,洗澡的时候,他会不会都能看见……我偷偷藏在H盘里,我妈都不知道的那几个带点内啥色彩的动漫片,还有我衣柜里那件不轻易示人印着蕾姆的睡衣,他是不是都知道……
他还能再卑鄙猥琐龌龊点吗?
顾霖沉再也不困,不难受了,背后一阵潮湿,生着冷汗。他在害怕,在他觉得泄露隐私,泄露自己人品的时候。
不,他的作风不应该是无聊到会做出那种事的人。说不定是那只鸟偷看的,生气时脑袋上的毛会立起来,脾气很大的笨鸟!而那只鸟又不会隐身,应该不会把自己盯得那么紧。
等等,那只鸟到底会不会隐身?如果它不会,那这个移动我手机的家伙是啥?难道是自己低估它,它会隐身!
一个会异能的家伙,会穿墙,会隐身,会吓唬人,一只会偷窥人的鸟儿。顾霖沉突然感觉到自己挺可怜的,隐私渐渐没有的赶脚,一旦被这样的家伙缠上,以后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本来病入膏肓,受尽内心的折磨,现在又来这么个家伙折腾我,老天真是嫌我命太长啊!
顾霖沉在心里大声悲嚎。
顾霖沉悲嚎的时候,也发现一件事。
有殷不孚在的时候,自己可以短时间忘记自己的烦恼。
殷不孚的到来对自己来说无疑是一剂良药,他在的时候,自己很快乐。
这“天”可能终归还是待自己不薄,虽没派个天使下来,也算个派来个能拯救自己的人。
可是,高兴不过三秒,下一秒他又陷入自己的恶性循环。他又开始觉得无所事事,百无聊赖,靠着床头柜一直呆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