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我。”
吉良家宽敞的客厅中,许久不被两父子使用的电视机中播放着《3年b组的金八先生》。
杉本铃美一身洁白的薄裙子,坐在沙发上兴奋地追着剧,而吉良吉影却在客厅墙壁的电话前小声地对电话听筒中说着话。
大衣挂在了门厅的衣架上,现在吉影的上身只穿着一件利落的深蓝色普拉达商务衬衫,也就是平时他在校服里面穿着的那件,拉开了胸前的三颗扣子,胸肌若隐若现。
“果然,你也在追着那起入室杀人案。”
电话中,远山盛清的声音听上去很低沉,还有一种不出所料的得意。
“是啊,虽然不一定是替身使者,但是肯定不是什么一般人能做的犯罪。”
吉影瞥了一眼沙发上铃美的背影,发现她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这边在聊什么,于是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分析。
也就是在昨天晚上,看到报纸之后吉影所想到的那些不对劲的地方。
“...综上,怎么样想都觉得非常不对劲。”
“你的感觉很对,小子。呼…”
电话听筒中传来的吹吐烟气的声音,然后停顿了一两秒钟。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小子就是那个混蛋。”
“‘那个混蛋’?”
眉头紧皱的吉影挑了挑眉梢,果然,远山盛清极有可能知道些什么。
“既然我已经不再是个警察了,保密协议对我也就形同虚设。也罢,就告诉你吧…”
在不久之前,连续纵火犯,中学生安纳寅雄落网之后,远山盛清并没有回归杜王町警察局。
既然曾经一气之下已经干脆辞职了,虽然老同事们甚至是曾经的长官都纷纷惋惜地劝说,但是他还是没有重新入职,而是选择留在杜王町开了一家私人侦探事务所。
顺便一提,安纳寅雄出院之后,也执着己见地请求远山盛清留下来帮忙了。
“那是将近十年之前的往事了,”远山盛清低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沧桑感,“不,大概是七八年之前吧,一个恶性事件,令人作呕的犯罪,成为了那家伙邪恶生涯的开端。”
“.…..”
没有答话,吉良吉影安静耐心地等待着。
然而远山盛清接下来的话还是让他浑身打了个激灵。
“那家伙的名字,叫做片桐安十郎…最初逮捕他的时候,还只是个12岁的孩子——是我的同事亲自给他戴上了手铐,但当时我也在场…年轻的男人被球棒打死,致命一击;女人被强暴,那种惨状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片桐…安十郎——安杰罗!”
吉影大惊失色,突然提高的嗓音让沙发上的铃美有些困惑地回过了头,对着电话前的吉影眨了眨眼。
“安杰罗…呵呵,这个称呼倒也简练(安杰罗与安十郎同音)。”
“那么,”吉影深吸了一口气,镇定着思绪,“为什么会认为是那个家伙?”
“这个杜王町里,所有的渣滓我心里都有数,”远山盛清淡定中带着阴狠地说道,“能有本事无视危险和道义,手段如此令人作呕的家伙,大概只有那个混蛋了。”
“.…..”
“不仅如此,那家伙最近刚刚刑满出狱——犯案的时候他是未成年,不仅死刑无法判决,就连刑事责任也不适用…后来在他十四岁的时候,犯下的恶性案件所判决的刑期也只有短短的不到五年。”
“...哼。”
苦恼地摇了摇头,吉影握着电话听筒闭上了眼睛。
其实何止是现在,在未来,日本的少年法都是一个巨大的社会隐患。
尤其是在吉影前世所知的二十一世纪初,所谓的“快乐教育”根植在新一代青少年意识中之后,这个发展落后的法律条例就彻底沦为了那些社会感薄弱的邪恶少年的保护伞。
“...不论如何,谢谢你提供的信息。”
“别客气。”
远山盛清说完便利落地挂掉了电话,而直到电话听筒中传来了嘟嘟的盲音,吉影依然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出什么事了,吉影?”
吉良吉广迈着小步,背着手从走廊中走进了客厅,和沙发上的铃美一起不安地看着吉影。
“没什么特别的,老爹。”
吉影面色凝重,缓缓地将听筒放回了墙壁上的电话基座上。
“只是问问最近的案件罢了,”盯着电话机座出神,吉影并没有看身边的另外两人,“放心吧,应该不是什么严重到需要立即解决的麻烦。”
“是这样吗…”
吉广忧虑地轻咳了一声。
看到儿子把女朋友带到家里暂住,老头原本心情很好。
但是这两个月以来,充分拿捏了吉影脾气的吉广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
曾经闷声不语的少年,如今却是个心思缜密,却急公好义的青年。
那些危险而神秘的恶行,即便是在吉广,以及多数人看来事不关己的事情,如果是发生在了他们生活的这个杜王町里,吉良吉影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
古朴和风的大宅院,白色的院墙,木质门牌上写着“吉良”的字样。
面容俊秀,一双眼睛却阴鸷狠戾的青年插着兜,如同混混一样佝偻着背站在紧闭的门前。
借助门前的灯光看了看墙上的木牌,青年的嘴角残忍地勾起。
那个男人,确实是带着那个女人来到了这个地方。
并没有选择紧锁的正门,青年两步走到了墙边。
纵身高高跳起抓起墙壁的顶部,强壮的手臂发力,青年矫健地跃起,踩在了墙壁顶部的瓦片上。
对于他来说,即便是正门的锁阻挡了脚步,院子外的围墙却是形同虚设。
月光下,高大的青年挺起了胸膛,无言地站在院墙的顶端。
“这就是那家伙的家,嘛…”
低下头,看着正门前停放着的,外面罩着灰色防雨布的哈雷摩托车,青年得意地哼了一声,纵身跃下。
“哒!”
轻得近乎微不可查的落地,青年快步奔跑起来,如同饿狼一般贴近了古朴大宅的走廊下方,低身半跪在走廊下。
“客厅里亮着光…”
青年小声低吟着,就像是孤寂已久的人在对自己说话一般。
“家里一般只有一个老头子…也就是说只有三个人。”
矮身快步移动,青年向着大宅另一侧墙壁而去。
在一间黑着灯,玻璃窗紧闭的侧面房间外,他谨慎地直起身,看了看房间中一片黑暗,空无一人的景象。
然后伸出满是老茧的右手,试探性地按在窗户玻璃上,轻轻地一推。
“哗啦…”
窗户毫无阻碍地被打开,青年抓住窗沿,轻而易举地跃入了房间中。
这间整洁的卧室铺着木质的地板,墙角放着一张朴素的单人床,一套实木桌椅则是摆在了窗前。
与整个古朴的和风大宅风格不同,是简约风的洋式装潢。
“是那个家伙的房间吗…”
回忆起了那个金发年轻人的做派与美式的爱车哈雷摩托,青年心如电转,得到了一个近乎准确的判断。
黑色的软底运动鞋踩在木板上,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青年鬼鬼祟祟地走到了整齐地摆放了教科书堆的书桌前,拉开了书桌的抽屉。
抽屉里面只有很简单的几样东西——几根油性笔,十来根圆珠笔,两个黑色的笔记本,以及…
“嚯嚯…居然有这么个玩意。”
青年邪笑着抓起了抽屉中静静地躺着的,一根木质箭杆,箭头锋锐精致的箭。
他的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到了抽屉里的这个东西。
而他的习惯,则是随心所欲。
比如侵入一间豪宅,凶器一般都是信手拈来。
至于在路上袭击路人的话,多半会带个球棒什么的。
“就是它了。”
月光透射进了窗户,窗帘随风静静地摆动了两下。
……
“不用了吧…这样多不好意思…”
两个小时后,一身粉色浴袍,将吹干了的蓬松头发用黄色卡通发卡随意束好的铃美有些羞涩地跟在吉影的身后。
“别客气。”
同样披着白色浴袍,一身热气的吉影轻松地一笑,拉开了自己卧室房间的门。
“我家的其他房间都是和式的,就我这间舒服一点…”
然而打开门之后,夜风随着打开的窗户吹拂着吉影金色的刘海,让他的脸在一瞬间冷冷地板了起来,抬起右臂护住了身后的铃美。
“诶!”
铃美发出了一声困惑地低吟,吉影却深吸了一口气。
‘杀手皇后!’
向着面前的房间中投射出意识,“杀手皇后”强壮的身躯浮现在了黑暗一片的房间正中。
与此同时的一瞬间,一个黑色的健壮身躯从摆满奖状奖杯的柜子后面突然闪身而出,突然向着吉影冲来。
天蓝色的瞳孔紧紧注视着面前面色狰狞的青年,吉影的脸上却并没有丝毫的惊惧。
“去死吧!”
“呀!”
青年男人的嚎叫与铃美的惊叫声同时响起——
“砰!!!”
然而那男人的脸却被一股巨力——更像是一记看不到形象的重拳狠狠地击中了,充血的双目不可置信地圆瞪,紧握着箭支的男人整个身体以螺旋状飞起,后脑重重地磕在了木质的床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