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阳光明媚的一天早上,杜王町别墅区的一处春意盎然的精致公园中。
一身昂贵得体的短袖夏装,四五岁的可爱男孩悲伤地哭泣着,可他哭得越是悲伤,灌木丛旁,得意地坏笑着的两个男孩便笑得愈发得意。
“不…不要再折树枝了…小树…小树会很疼的!”
哭泣着的男孩鼓起勇气抬起了哭花了的小脸,一双漂亮饱满的眼睛含泪,闪烁着光芒怒视着两个手中握着树枝的男孩。
“啊,在说什么胡话啊,你个娘娘腔!”
一个戴着贝雷帽的男生愉快地邪笑着,丢下了手中的嫩枝,伸出手,向着左侧断了一根树枝的灌木抓去。
“嘎巴!”
又是一声脆响,他身边的另一个男孩嬉笑了起来,看着他再度折断了一根树枝。
“不要啊!”
哭泣着的男孩绝望地大喊着,冲向了面前年长了一两岁的男孩。
“咚!”
然而他的脸上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纤瘦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失去了重心,向着灌木中跌去。
“嘎巴!嘎巴!”
男孩的身体跌倒在了一丛灌木中,压折了许许多多的树枝。
“看啊,笨蛋!”
一个得意的愉快声音从脸颊作痛的男孩头上响起。
“究竟是谁折断的树枝多啊,娘娘腔!”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欺负一个‘女孩’有什么意思。”
“说的也是,走吧!”
嘲讽地嬉笑着,两个高壮的孩子百无聊赖地离开了。
唯独留下了幼小的纤瘦男孩趴在树丛中哭泣着。
‘人类…是这么丑恶的吗…’
努力地不对灌木造成更多的破坏,眼泪还在涌出的男孩以滑稽的动作从灌木丛中小心地站起了身体,小小的拳头紧紧握起,泪眼朦胧地看着面前被自己压垮的灌木。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会那么快乐地制造痛苦呢!’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吧,满脸被树枝划出的红印,男孩小心地收拾好了两株灌木断裂的树枝和嫩叶,埋在了两株灌木各自底部的泥土中。
他从书上知道,这些断裂的树枝会回归泥土,化为养分转而继续滋养生长着的树木。
脚步虚浮,男孩一个人走出了公园的大门。
夕阳把他孤单的影子拉得很长。
……
“是这样啊…”
巨大洋房华丽的西式餐厅中,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一脸心疼地给男孩的脸上擦着药水,一个强壮的中年男人坐在餐桌前看着男孩,眼中流露出了欣慰的光芒,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正吾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啊…但是,我的儿子啊,有一件事你还不懂。”
“...一件事?”
男孩抬起头,目光闪烁地看向了父亲有些感慨的脸。
“在这个社会上生存,男人不止需要一颗善良的心,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不可或缺。”
“那是什么?”
“力量。”
“…力量?”
“对,力量。”
叹了口气,男人有些释然地微笑着,低下头来面对着好奇的男孩。
“强壮的身体,聪慧的大脑,这些能够用来保护自己,以及自己所珍视的一切的东西,就是所谓的力量。”
“...嗯。”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小脑袋。
……
初春,杜王町的一座初中迎来了毕业典礼。
一身黑色的校服,胸前别着鲜花的毕业班少年少女们不舍地三五成群,互相告别着,亦或是愉快地交谈着,商量着高中之后的生活。
唯有一个除了笔直浓密的眉毛以外,面容漂亮的像是女孩子一样的纤瘦男生,一个人微笑着靠在学校外墙的墙壁上,抬起头看着停驻在右手勾起的食指上梳理着羽毛的小麻雀。
“看啊,美香!”
两个毕业班的漂亮女生红着脸躲在角落里看着墙边的那个独特的男生。
“巳原同学现在是一个人哦,抓紧机会,上吧!”
“噢噢!”
被短发的女生鼓励着的长发女孩攥了攥小拳头,紧张地向着墙边的男生走去。
“那…那个…”
“嗯?”
因为突如其来的女孩的声音,男生指尖的小麻雀振翅飞走了,男生也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看向了面前的少女。
“巳原同学…那个…巳原同学的纽扣,能给我吗?”
羞红了脸,女孩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可以哦。”
“诶!”
女孩惊讶地睁开了双眼,却发现面前的男生愉快而优雅地微笑着看着自己。
扯下了校服上的纽扣,男生将它递给了面前羞涩的少女。
……
“巳原同学的姓氏是随母亲呐。”
夕阳染红的小镇街道上,男生和女生并肩走着。
“啊,是啊。”
男生有些风趣地眨了眨眼。
“父亲的身份…有点特别,所以还是母亲的姓氏比较普通一些。”
“是…是这样啊。”
紧握着手中的校服纽扣,少女还是显得有些紧张和害羞。
“是啊,不过,我就是我。”
抬起头,男孩自信而阳光地微笑着。
让身旁的女生的视线变得有些痴迷。
……
“妈…妈妈!”
进入安静得一反常态的家中,看到母亲悲痛地恸哭着跌倒在了华丽的大厅墙壁的电话前,男孩惊讶地丢掉了书包,冲向了母亲。
“正…正吾…”
美丽的青年女性抬起头,泪眼朦胧,手中还攥着金色的复古电话听筒。
“...你的父亲…他…”
男孩与女人形状相似的杏仁形双眼不可置信地睁大了。
……
“消息属实,我们非常抱歉…”
洋房不复往日温馨的书房中,男孩和他的母亲一身纯黑色的礼服垂着头坐在沙发中,而三个一身黑色西服的强壮男人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门前。
“仁老爷他的确是死在了意外之中,具体的死亡原因还在调查。”
“.…..”
牙关紧咬,少年瘦长的食指狠狠地绞起。
“律师们还在确认细节,但是根据三岛集团…”
“够了…”
颤抖着声音,少年缓缓地说道,站起了身来。
“是什么原因都无所谓了,事故也好,他杀也好…”
双拳紧握,他从柔软的沙发中站起身来。
“我会亲自查清楚的。”
“…不要了。”
“妈妈!”
听到身边的女人小声的低语,少年愤怒地大喊出声。
“...不要了,不需要了。”
“可是,父亲死了!他被杀了!”
“我说不要了!正吾!”
女人痛苦地抱起了头,在三个西装男人墨镜后面同情的目光中,少年圆睁的双眼中,理智的光芒随着溢出的泪水回归了。
“我们母子只希望能安安稳稳地活着,仅此而已。”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女人坚强地抬起头,决然地对着面前微微颔首的三个男人说道。
……
所有的窗帘都被紧紧拉上,明明是白天,却没有一丝阳光能够穿透大宅。
面色苍白的青年静静地躺在四柱大床上,借助着床头灯的灯光阅读着一本厚厚的爬行类百科。
“蛇,还真是一种神奇的动物啊…”
体内传来了一阵微弱的痛楚,面颊消瘦的青年闭上了眼睛,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合上了厚重的书本,颤颤巍巍地将它放在了床头柜上,差点碰翻了桌面上的药盒和水杯。
拉了拉台灯上垂下的细绳,让房间恢复了一片黑暗,青年安详地躺在了柔软的枕头上。
古怪的痛楚在他的身体内游走着——一年之前他的母亲就死于了这种绝症,而半年之前,这种不治的病症也开始显现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正是因为这种家族遗传的顽疾,父亲义无反顾地与母亲因为爱的结合受到了家族的反对,也正是因为如此,父亲才遭遇了不测,死在了家族中那些狼子野心之辈的手中。
“现在…我也要与他们团聚了吗…父亲…妈妈…”
痛苦一反常态地剧烈游走在体内,青年的表情因为痛苦而变得狰狞,满是汗水的身体在被子下不住地绷起。
‘不!我能忍住…我一定能…’
强烈的求生本能占据了安详的理智,青年的意志前所未有的强烈。
但是即便如此,他自己亦猜到了死期的到来。
‘活下去!’
青年的双眼不甘地圆圆睁开,然而视线中天花板上的吊灯却变得愈发模糊。
如同发烧了一般,意识游离出了身体,连头脑中仅存的意志都变得模糊不清。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倏然间,一股奇怪的感觉从他的脑海中升起,就好像是自己的灵魂终于游出了自己残破不堪的体外,在自己的身旁注视着自己。
一只硕大无朋的蟒蛇怪物随着一阵光雾出现在了青年的四柱大床旁边,昂起脑袋张开了大嘴,一口吞下了他的头和肩膀。
他的视线陷入了纯粹的黑暗,一股温热的暖流缠绕住了身体。
……
“是啊。”
优雅地翘起纤长的双腿,面色红润的青年坐在大宅后院的草坪上遮阳伞下的躺椅上,兴致盎然地看着抬起的右臂上缠绕着的眼镜王蛇。
而那条蛇亦期待地吐着信子,黑豆似的双眼闪亮着光芒直视着青年。
“就用我最喜欢的摇滚明星给你取名——叫邦乔维吧!”
“万分感激,我的主人。”
眼镜王蛇闭上了眼睛,恭敬地低下了头。
“与我心意相连的忠友…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眨了眨眼,青年幸福地笑着,抬起头看向了天空中的云彩。
“是呐,你们也是。”
缠绕着青年的躺椅盘成一圈,打着盹的黄金蟒闭着眼睛懒懒地晒着太阳。
而在躺椅的椅背,扶手和遮阳伞下的桌子上,大大小小的蛇群亦是十分舒适自在。
……
“唔…呃…”
看到了久远的记忆从脑海中闪过,巳原正吾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他感到了一阵刺耳的声音在身边作响,现在看来,模糊的视野中出现了鲜红色的,带有“杜王町”白色字样的救火车,以及几辆警铃作响的警车。
当然,还有着三五个举着高压喷水枪的救火队员们和表情有些紧张的警察们。
“我…究竟是…”
“清醒了啊。”
感觉到一个熟悉的男声,巳原正吾向着右侧转过了头。
吉良吉影碧蓝色的双眼眨了眨,有些玩味地微笑着挑了挑眉。
“啊…”
面带苦笑地垂下了头,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重新出现在了脑海中。
“我…输了啊…”
“那些东西就别在意了啊…呀嘞呀嘞。”
无奈地摇了摇头,上身只剩下了一件校服内衬,吉良吉影用环在巳原正吾背后的左臂将他的身体向上抬了抬,右手抓着他的右手手腕,让他的右臂环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们现在所在的,是巳原家燃烧着的洋房大宅门外的街道上,而吉影的校服大衣此时也是披在了他的身上。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除了发型,这家伙还真是挺像花京院的。’
内心中噗嗤一乐,吉影有些打趣地看向了身边穿着系好了扣子的,自己的校服大衣的巳原正吾。
“这也算是,事件解决了吧。”
吉影抬起头,和警车后面披着雨衣,摘下了墨镜的杉本铃美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齐齐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中,远离着警察和消防员们的一条街道外,一个古怪的人影面露惊愕地看着巳原家燃烧的大宅,恶狠狠地咬紧了牙关。
......
巳原家大宅之战,完!
直接损失——财产0.2亿日元。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