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服公子大袖翩翩的在三人的刀网中跃来跃去却不伤分毫,转眼间就斗了五十多招。炎炎夏日,三名刀客满头是汗,身法招式渐渐迟缓。华服公子看出其中一人破绽,抬脚踢到此人腕上,单刀飞出,直没入横梁半截,唯留下刀柄不住颤动。这人捂住手腕疾步退后,另外两人赶紧补上空当,但左支右绌已露败象。华服公子微微一笑,左袖生风,径直扫向一人脸上,此人大惊,忙架刀护住脸面。但此招实乃声东击西,只见华服公子进退如电,转眼间已欺近另一人身前,右手成爪,自这人挥舞的刀网缝隙中深入,抓住他的咽喉。
墨然长吁一口气,胜败虽早无悬念,只是此人当真艺高人胆大,此招实为凶险。看的出这人武艺远高出那三名刀客一筹,但他不求稳中取胜,偏偏要如此行险,要么是这人故意向众人显示武功,要么就是他生性癫狂,偏爱行这荒唐之事。
一人被擒,一人受伤,剩下的一名刀客进退维谷,顿时愣在了原地。
华服公子微微颔首,淡然道:“你还打不打?”后面这个“打”字还没说完,墨然顿感一阵腥风从东首发出,不由的叫了一声“小心!”
但见一团黑影飞向华服公子的卡住刀客脖子的右手,只是他的前臂被刀客挡住,自己闪身躲开不难,但这刀客恐怕要重重的挨上一下。墨然也无法分辨这团黑影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其力道准头虽不足道,但伴随的这股腥臭之气着实令人作呕,稍一吸入便觉头昏眼花。墨然赶紧屏气凝神,心想这暗器来者不善,刀客性命堪忧。
就在黑影将要打到刀客背上之时,刀客的身体突然向侧面飞出,重重的撞在墙上,同是华服公子向另一侧跃起,腾空一个翻滚后勉强落地。只见他脸色煞白,似是刚才一跃已然大耗真元。
墨然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位公子刚才明明单手卡住刀客脖子,在那电光石火之间,仅凭单手之力如何能够甩出这彪形大汉数丈,且自己还能避开这诡异的杀招呢?恐怕连大黄单手也没有如此神力,难道这瘦弱俊俏的公子实乃力大无穷?又见黑影打在对侧的墙上,能看清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钢钉。墙上原本有文人墨客题诗作赋留下的墨迹,不知是何年月的陈墨沾上钢钉后竟然晕开,看着诡异万分。墨然识得这便是近年来江湖流行的暗器丧门钉,不同的派别所用丧门钉的材质,色泽,形状皆不相同,往往钉上有细小的血槽倒钩,入肉便不易去除。如果这上面再喂上毒,实则是害人索命的利器。
墨然尚未回神,又有两股劲风自东首发出,一股奔向立足未定的华服公子,另一股竟射向西首的两位行商。说来奇怪,这厢打得如此热闹,西边那两位爷竟然还在闷头吃饭,丝毫不为所动。这两拨丧门钉与之前的不同,速度快的匪夷所思,不仅不臭还带着一股花香,一时让人神醉,不知此刻是真还是幻。
华服公子起身还未站定,钢钉已至面门,但见他反应神速,一个铁板桥向后仰下。他本来身材纤瘦,一记铁板桥如同戏台上的旦角下腰一般甚是好看,但也躲的着实凶险。
而西首两人中坐在外侧的行商不起身不抬头,变戏法似的抽出一块钢板,霎时钢板在他手中旋转如飞,钢板上似是有图案,旋转起来流光溢彩,甚是夺目。华服公子惊叫一声“不要!”但为时已晚,丧门钉击中钢板则被反弹的四散纷飞,两名站着的刀客瞬时中针。
墨然见到有几只针飞向己方一侧,不敢怠慢,一手抄起身边支撑窗户的硬木拨打自己和大黄身前的钢钉,一手想去把身侧的墨嫣拉倒身后。不料却拉了个空,墨然赶紧提起桌子挡在身前,回头去找墨嫣。但见墨家小姐坐在对侧桌前一手点心一手酒杯,正兴趣津津有味的坐山观虎斗,果然是将门虎女,气度不凡啊!
墨然见到一根钢针已在墨嫣身前一尺,他原本处事沉稳,此时也慌了手脚,忙将手中的硬木桌子先后朝钢针扔去。但这俩物件出手沉重,如何能够快得过传言七步之内避无可避的“七步丧门钉”。
就在这时,一阵劲风又到,白光一闪已打在两寸长筷子粗细的钢钉之上。墨然定睛一看,原来是华服公子的象牙纸扇到了。钢钉把纸扇打了个对穿,一起摔在墨嫣身前桌上。
墨大小姐面无惧色,反而对桌上的暗器颇为感兴趣,伸手就要去拿。墨然上一波冷汗还没下去,又差点吓晕过去,一步跨到墨嫣面前,将她拉起。再回身拉上大黄几个闪身来到楼梯口,对大黄说:“此处凶险,快送她回去。”
大黄虽心有不甘但见墨然一脸正色,不敢违拗,拉起墨嫣就往楼下走。
墨然回身观望,只见东边角落已站起一人,身长八尺有余,上身穿着无袖的短褂,皮肤黝黑,臂上肌肉盘根错节,身型甚是魁梧。头戴斗笠,依稀看到此人方脸阔鼻,面目彪悍,尤其是一双眼睛目放凶光,令人胆寒。这人自然是本来坐在角落里的渔人,他这时从桌下包裹中取出三截铜棍,迅速拼成一根长棍。
好一根熟铜棍!墨然看到此棍长约一丈,胳膊粗细,看着材质少说也要七八十斤,两端皆雕有古朴花纹,一段末端似乎还刻有铭文,自非寻常兵刃。
渔人巍然而立,目光扫过众人,眼神冰冷不露喜怒,最后定格在对面的华服公子身上。
华服公子刚才的一番闪躲似是大耗元气,站在那里微微有些气喘,见渔人盯着自己,张口欲言。此时渔人突然暴起,熟铜棍夹着一股凌厉的劲风点像华服公子眉心。
华服公子急忙闪身后退,却发现铜棍已到身前,立即挥袖去卷。大袖触到铜棍的一刹那,华服公子浑身一颤,接着倒退数步倒坐在墙边的破碎桌椅中。
渔人赢得一招并不再攻,棍势骤然一转砸向西首的一桌行商。只见一声爆响,木屑纷飞,西首的桌子被砸的粉碎,两名行商闪身退至墙边。渔人一击不中,也急退三步回到东首。
这时就听“哎呦”一声出自华服公子身下的破桌椅中,华服公子此时尚未坐实便凌空翻出一丈,气喘吁吁靠在另一侧的围栏上。
就看那一堆破木头中翻出一个披头散发的青袍人,正颤颤巍巍爬起来。墨然识得这便是刚刚坐在窗边的文人,定是看到有客人打架,抱头窜入桌椅之下躲闪却不想被华服公子坐了个正着。
西首那两名行商跃至墙边长身而立,墨然此刻才得以看得两人形貌。其中一人中等身材,似也颇为魁梧。墨然识得他就是刚才手舞铁板的那人,只是这人出手与那渔人一般的狠辣,全然不顾及周围无辜人的性命。见他满面扎虬看不出年纪,一双圆眼瞪视着对面的渔人,一脸的凶悍。他身后是一身材瘦小的白须白发老者,似年龄已经很大了,眼圈凹陷满面皱褶,实在看不出刚才躲闪时怎能有如此快捷的身法。
渔人一脸漠然的环视着面前的几人,突然单手握住末端举起了熟铜棍,用棍的另一端指向墙边的老者。这是一个十分挑衅的邀战动作,墨然对这些江湖规矩或多或少也知道些,只是惊讶于这渔人单手握着末端将这几十斤的熟铜棍举的四平八稳,当真是天生神力啊!
枯瘦的老者若无其事的站在墙边,似乎全然不为所动。而身前的扎虬汉却满目怒火,跃跃欲试。
“暗地里冲人仍这又香又臭的东西算什么好汉”,又见华服公子脸色煞白,一边擦着嘴角的血迹一边艰难的贴着墙站起来,“基本的江湖规矩都不懂。”
华服公子话没说完一脚踢得身旁的一张紫檀木六人方桌向渔人飞去。墨然心中暗笑,好一招“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张紫檀木的大桌材质敦实,少说也有三四十斤沉,被华服公子踢得在空中打着滚的像渔人飞去。
渔人不闪不避,待得方桌飞至面前三尺,飞起一脚踹在桌身之上,反使得方桌反向朝华服少年飞去。墨然暗叹这一脚甚是高明。华服公子将这庞然大物翻滚的踢向渔人,呈一条弧线落下,这已着实不易。但见渔人轻描淡写的一脚,不仅化解了来势,反将方桌直线踢回,这一来一去两人功力高下立判。另外,渔人势大力沉的一脚竟没有将这木质的桌子踢碎,墨然断定这飞回的桌子中定蕴含着凶猛的内劲,不由得为这公子捏了把汗。
想不到华服公子也是不闪不避,当方桌飞在面前一尺之时矮身避过来势,反手抓住桌缘,竟随被这去势凶猛的桌子带着飞了起来。桌子飞过围栏朝外飞去,华服少年突然用另一手抱住围栏边的圆柱,已圆柱为轴,借旋转之力拉动方桌围着柱子飞了一圈后又朝渔人飞去。
墨然看的目瞪口呆,这公子虽内功平平,轻功可谓了得,能借渔人注入方桌中的内劲让自己随方桌飞起。更难得的是他的应敌之着实多变,这一来一去不仅找回自己刚才输的一招,且回击的十分巧妙,此时这方桌之内的劲道十分刚猛,不容小觑。
渔人似也吃惊于华服公子的应变,对这力道凶猛的桌子也不赶怠慢却也不想躲开输了这一招。但见他双腿扎马,提气宁神,双臂提起铜棍,肌肉虬结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待得方桌飞抵面门之际暴喝一声,铜棍呼啸的劈于方桌中央。三十余斤的紫檀木方桌顿时粉碎,伴随着一股呛人口鼻的白烟瞬间充满了整个酒楼三层。
渔人又一声怒喝踢棍冲了过去,但见墙边只有一个满脸涕泪还在不住咳嗽的中年书生,其余几人皆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