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了,带着很多人的希冀。但这些希冀很快便变成了失望,因为她是她,她不是他。失望极的父亲和祖父祖母动了把她送出去交换的念头,所幸有人拦下。后来她多了个弟弟,小她一岁半的弟弟。
满月后,她被送到乡下,由其外祖母李青茉抚养。
转眼间八个多月过去,她已经能攥着糖果满屋子爬了。虽然已经步入九月,但依旧燥热的天气似乎还在向人们昭示着:夏天尚未离去。她穿着短裤和小背心,露出肉乎乎的手臂和小腿,一节一节的像是洗得白白净净的稚藕。
“嫲……”她跪坐在李青茉脚边,一只手圈着李青茉的小腿,另一只手攥着一颗糖举得老高。她还没学会说话,只会发一些简单的音节,比如“阿嫲”的“嫲”字的前音。
察觉到她在脚边,李青茉洗了把手蹲下身来,“怎么啦阿零?”
闻言她把糖递到李青茉面前,嘴里“咿咿呀呀”的像是在说什么。
“是要给阿嫲吃夏?”看着她点头如捣蒜,老妇人不禁失笑。
“那阿嫲吃了阿零就没有糖吃啦!”
她看了看手里的糖,突然皱起眉头瘪了嘴,像是在纠结。过了一会眉头又舒展开来,把糖再次递到李青茉面前,眉眼弯弯地笑着,露出刚长出来的小白牙。
“那阿嫲吃咯?”她点头。李青茉接过她手里的糖,摸着她的头说,“阿嫲吃啦,阿零去客厅玩吧,阿嫲要来做饭咯。”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往外爬。
这天是她妈妈付文婠来过,带了些许糖果来。她便拿着糖果满屋爬,给外婆,给外公,给舅舅,给姨妈。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她坐在床上玩,李青茉在厨房洗碗。她突然看着床边高兴地挥起手来,像是看到了什么人。她好像想到什么,在床上左翻右找起来,终于在她的衣服兜里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糖果。找到糖果的她开心得笑起来,拿着糖果往床边方向爬,手在空中挥舞着,似是想够到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她从床上摔落。不幸中的万幸,手先落地,没撞到头。
李青茉听到声响急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赶来,抱起哇哇大哭的她,打电话叫她舅舅付知之送她去镇上专治跌打的诊所。
诊所里一股浓浓的药味,她已经不哭了。黑乎乎的眼球骨碌地四处看,满脸好奇。被带去拍了片子,骨折。
“叫什么名字?”
“沈安零。平安的安,数字零。”
“你们也是太大意了,所幸摔的是手,骨折了还能修养恢复,要是摔到头就难办了。现在天气还凉,打个石膏还不至于太热太闷。我开了点中药,强筋健骨用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小心养着吧。”
“谢谢师傅,谢谢师傅。”
李青茉一回家便去煎药,沈安零坐在客厅的地上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吊着的手,另一只手拨弄拨弄不能动地手指,再戳戳硬邦邦的石膏,玩得不亦乐乎。
见李青茉拿着装了药的奶瓶走过来沈安零雀跃着给李青茉展示方才被当成玩具的手指,李青茉哭笑不得。
“来,阿零,先把药喝了。喝了药手就不疼了。”
沈安零点点头接过奶瓶,大口吮吸起来。喝了一口她便察觉不对劲了,皱着眉头想放下奶瓶不喝了,却听见李青茉说:“阿零把药喝光光手才能好哦!”沈安零闻言竟乖乖地把瓶中的药都喝完了,只是喝完时眼中泛着泪花,委屈巴巴地砸吧着嘴。
李青茉大概也没料到沈安零会把药喝完,摸着她的头说,“阿零真棒!阿嫲奖励你一颗糖好不好?”
沈安零听到有糖吃就开心起来了,全然不见刚才的委屈模样。
第二天下午付文婠过来了,看着沈安零打着石膏的手,眼眶微红。玩得正欢的沈安零回头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玩具,爬到她跟前。肉嘟嘟的小手轻轻的拍拍她,又从口袋掏出一颗糖果放到付文婠手里,对她嘻嘻地笑,随后又转身爬回去玩玩具了。
摔折手对沈安零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影响,虽然每天都要喝味道古怪的药,但每天喝完都有糖果吃,甚是值得。而且还能多个玩具把玩!
养伤的时日里沈安零开始学走路了。
也没有人教她如何走路,沈安零就借着凳子站了起来,一脸新奇又有些茫然。一只手还吊着,她只能用另一只手推凳子。凳子往前动了一点,她就颤颤巍巍地把小脚往前挪动一小点,一边往前一边咯咯地笑。李青茉走进客厅就看到这一幕,心里既惊喜却还有些怕,沈安零从床上摔下来的事情她想起来还有点后怕。
沈安零看见李青茉便想挪过去,只是脚劲还不足,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把李青茉吓出了一身冷汗,而她还在咯咯笑。
李青茉看她还在笑,松了口气,应该没摔疼。
一天早上李青茉问她:“阿零啊,带个妹妹来陪你玩好莫哟?”
沈安零还不太懂“妹妹”是什么,只觉得是可以玩的东西,那肯定很有趣,兴奋得连连点头。
于是这天下午,她的新“玩具”——妹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