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扶着脸上盖着的荷叶,慢慢的坐起,转身背对着马大成,接着又把荷叶戴在头顶,站在船头,做出随时准备划船的样子。
马大成急着赶往石柱,只顾把马牵上了船。
船晃悠悠地滑向江心。
那匹马在船里老是踢踏着,石柱宣抚府的管家才发现了异样。
“这个撑船的怎么这样像小少爷马千驷呢?”马大成心里一惊,“不好!中计了!”
他正想着往前一扑,抢过船桨,把马千驷掀进水里然后自己划船往下游逃走。
对方手里的船桨却突然往后一扫,一下子看着了他的耳门。翁已,马大成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只看到一江的日光白晃晃地摇动。
马千驷接着转过身,把手里的船桨高高地举了起来。
咔嚓,马大成头脑崩裂,晃晃悠悠摇摇摆摆一头扎入江流中,溅起一阵白花花的声响后万籁俱寂。
马千驷站了好一会,才继续把船摇向南岸。
南岸,杨金花从林荫里出来,后面跟着十几个兵士。
她让兵士们在阴凉处休息,自己跑向沙滩去迎接马千驷。
马千驷踩着浅水一步步上了岸,船也不要了,任凭它在水中转开了磨,慢慢脱离了搁浅,被水流冲击着,向东漂移。
马千驷的目光呆呆地盯着杨金花。他真想一下子弯下腰,把杨家这个女子扛在肩上,在河滩上疯跑;可是她不敢,他怕杨家小姐会生气,他知道那边山崖下,好多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看呢!
“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杨金花嬉笑着,身子骨如同风中杨柳,让马千驷的心摇摇摆摆。
“还说你这龟儿不会有什么作为呢!你呀,离宣抚使的座位是越来越近了呢!”杨家姑娘的嘴还是不饶人,“也不知你这龟儿是哪里来的福气,那么多个爹都在帮你!”
“近什么?马斗斛不过才四十多岁,即使我搞垮马千乘争得了继承权也还早着呢!”马千驷垂头丧气地直摇头,“谁知老家伙能活到哪个时候呀?”
“能活到哪个时候,还不是杨家说了算吗?”杨金花又骂了起来,“原来你这个榆木脑袋也想宣抚的位置想疯了呢!我问你,如果让你在这个座位和我之间选一个,你选什么呀?”
“当然选的是你呀!”马千驷马上回答,“有了你,那宣抚的位置轻还不是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吗?”
“你不傻呀!”杨金花接着说到,“有了我,你不久就可能成为宣抚,没有我,你屁也不是一个。不过饭总得一口一口吃,要小心被噎着啊!”
“好的,我全都听夫人的呢!”马千驷看着杨金花嘿嘿地笑。
“瞧你那点出息啊!”杨金花并没有生气,只是嘿嘿地笑着,“你呀你,不会有叫我夫人的时候的!”
“什么?”马千驷急着起来,“你……你反悔了?”
“反悔了?我杨金花虽说是女子,说话却比你们这些站着撒尿的算数!”杨金花嘿嘿地笑了,“只是万一有一天我不小心就成了一国的公主,那你是我的驸马,你还敢称呼我是夫人吗?”
“公主?”马千驷看着杨金花,身上的汗毛都被吓得竖了起来,浑身全是鸡皮疙瘩。
再说马斗才见马大成离去了,便悄悄离开了衙门,去了家属所住的寓所。
寓所后院,他的夫人正和儿媳秦良璧一起摇晃着吊床上刚刚满月的大孙子玩。
孙子白白胖胖,可爱极了。
“千骑呢?”马斗才却不像往日那样把目光盖在孙子身上,而是盯着夫人,急促地问。
马夫人这才发现马斗才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珠。
“你……你怎么了?”马夫人着急起来,“你生病了吗?”
“我问马千骑到哪里去了?”看着妻子答非所问,马斗才一下子提高了声音,“马家大祸临头了呢!快告诉我千骑到哪里去了?”
“千骑?正在厨房炖着鸡汤呢!”秦良璧慌张了起来,“我去叫他!”
秦良璧虽说刚刚坐满月子,但她毕竟练过武功,跑得快极了。
“出……出什么事了?”马夫人看着丈夫的脸,身子抖抖索索了起来。
“你赶快去房中收拾好金银细软,一会儿千骑他们过来。你就跟着他们一起到秦家坝去。亲家老爷会安排你们逃难的,马家的官司不解决,你们就不准回来!”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爹!”马斗才还没来得及回答妻子的问话,马千骑就已经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出……出什么事了?”
“杨应龙唆使朝廷的御用风水师进入了回龙山祖墓,却又暗中派出马千驷那个孽种刺杀了风水师,让马家担上谋逆的罪名了呢!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呀!”马斗斛说,“你们快走。朝廷的刘公公正押着马千乘和马天德往这边来呢!我知道这个刘公公与曹锟曹大人的关系很好,他一定会到忠州歇足的。我要留下来设法把马千乘他们救下呢!”
“杨家设计害马千乘,为什么呀!”
“不就是想除掉马千乘,让马千驷那个野种得以继承宣抚使的位置吗?”马斗斛接着说,“你们快些从后门逃走吧!我去衙门了呢,就是不能救下马千乘,能拖住曹锟和邱公公一会儿,让亲家那边多有一些时间也好!”
“爹!”马千骑在后面叫了一声。
马斗才装着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急急忙忙地出了官府给他的寓所,往州府衙门来。
才进入自己办公的地方坐下,却有衙役来报:“同知大人!刺史大人要你去大堂那边,有要事相商呢!”
“什么事?”
“我不知道,”那个衙役说,“我只见一个穿着朝廷护卫衣服的人过来报信,说的却是悄悄话呢!”
“悄悄话?你一句也没有听说吗?”
“听了几句,好像是要你领着捕快出动,去戚家河那边官方的码头上接……接什么朝廷大员呢!”
“哦!”马斗斛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站起身来,走在了那个衙役的前面。
忠州大堂。曹锟看着马斗才来了,那么极不自然地冷笑了一声:“马同知啊,都说人生难料,即便是才高八斗的马先生,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下一步要怎么走吧!”
“怎么走?行得正,走得端,不怕鬼敲门。知府大人有什么话,就对属下直说,”马斗才想着自己的妻儿和孙子他们已经离开了,胆子就大了起来,“属下一定尽心尽力地去办?”
“难啊!我知道马大人愿意为大明朝肝脑涂地,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曹锟笑得很开心,口里却说,“我也为邱公公抓的囚犯感到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