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枝回答的极其干脆:“如果一个女人可以把她最爱的人拱手让人,那她一定是自卑到认为自己对自己所喜欢的人造成不了任何影响。你看我像是这么自卑的人吗?”
“这样啊,那西江月就太惨了。”白忱绘声绘色地把给西江月的邮件,以及他的反应告诉了众人。几个人听后很想哈哈大笑,但顾及到某位毒舌法医的黑脸,大家就都憋着,没一个敢出声。
柳寒枝表情难看了一阵子,自己由阴转晴了。她说:“贱人的玩笑话也信的吗?信不得,而且我信或不信都没什么区别,我又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谁,全世界都知道。”
“是你的世界吧我的大法医!你那点社交圈子,不是我说,你平时应该多跟人交流交流——死人除外啊。”
白忱的话让柳寒枝侧目而视,看着他说:“跟我交流的人,起码是重点医科大学三年以上的教授。不是我的社交圈子小,而是它太高档,以你的智商,还摸不到它的门槛。”
白忱长舒一口气,问:“那么我请问我们的大法医,你平时交流的那群高智商教授里,有心脏不好的吗?”
“问这个干嘛?”
“我怕他们被你的话气发病。”
柳寒枝难得被噎住,沙涉淇才笑着站出来把话题带回正轨:“我在衣架的塑衣上提取到了三分之一个指纹,有比较明显的特征点,只要把她找来,应该就能成功比对。”
“三分之一个指纹,不完整吧?怎么比对?”
对这种技术类的事情,柳寒枝比较上心。沙涉淇知道这种情况很不常见,就直接把采集到的指纹照片给她看,说:“虽然只有三分之一个,但能明显看到上面的指纹纹路,凶手手上应该涂了粉状物,所以指纹很清晰。而且你看,这上面有一道明显的痕迹,很有可能是刀伤。我现在看不出它的走向,但如果伤到这种程度的话,一般来说相邻的手指上也会找到类似的印记。”
白忱在一旁跟着点了点头,说:“既然有可以指证的线索,那就直接请汪斐到局里来一趟就好。”
汪斐很快就被叫到局里配合调查,然而她却不能做指纹比对——在今天上午的长跑半决赛中,她意外摔倒,整个右手都蹭破了,根本无法比对指纹。
柳寒枝听到沙涉淇的吐槽,不由得冷笑一声,对他说:“这都几几年了?怎么还有人玩这一套?是觉得警方蠢还是觉得自己聪明?”
沙涉淇也点头附和,说:“那伤看着还挺疼的,对了,跟我一起去她的住处,采集一下她的指纹,再顺便看看哪里有没有凶器什么的。”
汪斐住在她叔叔的诊所,那间诊所在学校附近,在学生们心中的口碑不错,学生们有点上面小毛病就跑到这里来治疗,因此这间诊所的知名度比较大,人流量自然也很大。来之前沙涉淇还担心人多而采集到的指纹太杂,到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间诊所是两层楼式的,下面三个门面是门诊,上面则是汪斐叔叔一家人的住所,他们家为汪斐专门腾出了一个地方。
汪斐的叔叔是她养父母的亲弟弟,虽然没有直接收养她在自己名下,总归也算是他的半个女儿。在接到警方通知后,这位医生一直认为是警方抓错人了。不过好在他三观挺正,一直坚决配合警方调查,希望早点抓到真正的凶手,好还汪斐清白。
汪医生带两人来到汪斐的房间,两人看到了一间约十平米的小屋子。看得出来,墙纸是新贴的,床垫也是新买的,还有一个立式的布艺衣柜。柳寒枝拉开衣柜拉链,发现里面还有好几套新衣服。看来这个叔对她是真的很不错。
“这里面除了汪斐之外还会有人来吗?”
汪医生赶紧回答:“平时有患者不舒服也会进这里躺一会儿,不过都只是躺着歇息歇息,箱子柜子什么的我都让斐丫头上了锁,没钥匙根本开不了,你们找柜子里面的东西取指纹吧,那儿肯定只有斐丫头一个人的指纹,我们家很注意保护孩子隐私,不会随便乱碰孩子的东西的。警官,是不是只要比对了指纹,就能证明斐丫头不是凶手,就能放她回来?到时候你们警方能不能让人出面向大众解释一下?刚刚已经有斐丫头的同学来问我情况了。”
沙涉淇请汪医生打开柜子,却被告知钥匙只有汪斐一个人有,最后,还是柳寒枝干干脆脆撬了锁,这才节省了让人问汪斐找钥匙送来这一过程。
“放心,锁钱我待会儿会给你。汪医生,你哥哥他当年为什么要收养汪斐?他是有一个孩子,还是男孩啊。”
“警官小姐说笑了,我待会儿自个收拾了就行。不过我大哥这事儿吧,我也不是很知道。我大哥他这个人做事讲究一个缘分,可能就是觉得投缘吧!再说,收养一个孩子,也算是为社会做贡献。家里儿女双全的也挺好,我大哥当年又不是养不起孩子。”
柳寒枝点点头,把一切技术活全交给沙涉淇,自己跟汪医生聊了起来:“这么说,你哥还是个大善人了。对了,汪斐学的什么专业啊?”
“哦,斐丫头在美大学雕塑,还是系上的运动员呢。从前有人让她进省队搞职业,我也私心一点想让她学医,可是她说她更喜欢雕塑,我就只好遵从她的意愿了。那个学校的收费虽然高,但好在斐丫头喜欢。只不过雕塑太苦了,斐丫头那双手被划破了好多次,以后录指纹都不容易录进去......”
“她的手上有很多伤吗?”
汪医生想了想,啧了啧嘴,说:“有,有起码五六道呢!最严重的是右手指头上,从食指划到无名指,看着都觉得疼——对了,警官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放心吧,如果汪斐不是凶手,我们这位沙科长和咱们的白队一定会亲自向大家解释清楚的。”
“为什么没你啊?”沙涉淇从一本日记本上采集到了指纹,问汪医生:“这本日记可以暂时借用一下吗?”
“这个,这是斐丫头的,我不太好决定,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什么问题,只是我们要采集的指纹在这上面,实物得带回去。”
汪医生点点头,“那你们要跟斐丫头说一声,还有啊,没有必要的话,女孩子的日记本还是别看的好。”
“保护隐私这种事情我们还是知道的。”沙涉淇接着问柳寒枝:“喂,你还没说为什么向群众解释这种事情要带上我,咱俩同是技术科的行吗?”
柳寒枝打开手机的自拍功能,把屏幕对着他,说:“自己看。”
“看什么?”
“你长得比较显老,比较让人觉得资历深、地位高。白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单独出现会破坏我们局在大众心里的形象。”柳寒枝收回手机,对着墙上的二维码一扫,转过去一把锁的钱,边往外走边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三点水,赶紧跟上。”
在听到他要带走日记的那一刹那,柳寒枝就已经知道他发现了什么。于是在回程途中,柳寒枝就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汪斐的日记,里面的内容和柳寒枝猜测的的意思差不了太多。日记本是新的,才写了几页而已,然而里面的内容却清楚地记载了一个人的爱和恨,还承载着一个人的死亡。
日记第一页:
今天天气不太好,不过我很开心——我再次见到了我的白马王子,虽然他已经有了灰姑娘,可没关系,我可以等!
日记第二页:
贱人!贱人!霸占我的王子,居然还勾引别的男人!送花是吧?笑是吧?你很开心吗?可我不开心了,或许我应该主动出击......
翻了两页,柳寒枝就发现这里面的内容不完整。正本日记是用铅笔写的,前两页只剩下一点点文字。后面更是被撕下了好几页。如果她每天都写的话,那么按照她到音大的时间来看,后面应该有八九页被撕了。沙涉淇之前在那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找,应该是想找到被撕的几页,不过肯定没找到。
“本子里的内容被撕了很多,拿回局里给我两个小时时间也许还能复制出一些内容。当然,不能保证全部,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本日记是关键。”
柳寒枝坐在副驾驶上,合上日记本,说:“恭喜,我俩想的一样。对了,那个指纹,你似乎已经确认了?”
沙涉淇点点头,把车停好才说:“嗯,如果是一枚完好的指纹,肉眼肯定看不太出来。但衣架上采集到的半个指纹实在是太有特点了——那道疑似刀伤的伤痕和从日记本上采集到的简直一模一样,虽说这种伤口所留下的痕迹差不多,可我觉得这种案子应该不会出现这种类型的巧合。
“这么说的话,这个案子差不多就破了。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从衣架上提取的指纹上有粉状物吗?具体是什么粉?”
“你问这个干嘛?那东西我压根没来得及化验成分。”
“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有问题,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出了问题......”
沙涉淇接过柳寒枝手里的日记本朝三楼痕迹物证鉴定室走去,边走还边说:“估计是因为这案子太简单了吧。你之前接触的都是些疑案难案大案,这种程度的杀人案你肯定觉得简单没趣。反正局长也是因为风氏才把你调来查这案子的,现在早早的破了,也好给风氏一个解释。”
柳寒枝急忙忙走了两步赶上他,说:“人命关天,杀人案还不够大?你别觉得我多心,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不行,我得再去音大查查。”
“随你吧,我要去比对指纹,没法陪你了。”沙涉淇请个产假,已经堆积了一摞事情没干,他可没那个美国时间陪柳寒枝东奔西跑。
现在的柳寒枝因为没有遗体的原因,手头上的事情基本没了。沙涉淇不肯陪,而她又不想让巴星这个马路杀手当司机,就只能把白忱拽了来。白忱正等着沙涉淇的指纹比对结果,然后好决定到底该放人还是该和她审讯室见。柳寒枝不由分说地把他拽了来,他只好把接下来的工作扔给叶岿了。
白忱的胳膊被一路拽着,直到他坐上驾驶舱的那一刻才被松开。他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皱,说:“你这人,能不能好好说话?又不是不听你的,怎么一言不合就爱上手?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柳寒枝坐进了副驾驶,关上车门说:“那是因为我一直保持着一颗善良且纯真美好的童心。”
“呸!”白忱勾了勾嘴角,说:“我是说你就是个巨婴!幸好我爸小时候为了锻炼我,把我扔去了省外读书,否则还不得天天受你的毒害?”
“我看白赚钱应该把你扔到国外去,就你这样的,我改天还是劝劝嬅姨赶紧生个二胎,现在还来得及。再说,我小时候很闲吗?你刚上初中我就已经在天才班待得快毕业了。你刚考上警校我就已经准备发表第二十四篇专业论文,领第七个奖项了。”
“你才止拿七个?”白忱没有发动车子,只打开了空调。
柳寒枝呵呵一笑,故意鄙视挑衅似的说:“省级以下的拿不出手啊。你愣着干嘛?开车啊!”
白忱‘切’了一声,问:“那个,你的小跟屁虫怎么还没来啊?”
“小扫把星啊?”柳寒枝笑了笑说:“我让她在解剖台上切东西练手。怎么,没她在你还没动力啊?”
白忱点点头,说:“有一个女孩在,工作激情会高很多。”
“从生理上来讲,我百分之百是女的。”
“不一样。”白忱说:“每当异性对你有一点点旖旎的想法时,你总会在下一秒用行动告诉他,他不配。而她嘛......我对她的喜欢的确高出你一点。别吃醋啊,只有一点。”白忱拿手指做了个‘很小很小’的手势,惹得柳寒枝一巴掌就拍了过去。
“只多一点,那也不见的多喜欢。”柳寒枝拿起电话,对着电话说:“小扫把星,五分钟之内出现在车子后座里,超出一秒就把你塞进后备箱。”
挂了电话,白忱才说:“我话说的还不够明显吗?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只让人下来,你应该主动去后座行吗?僚机都不会当,你能不能会一点阳间的事情?”
面对白忱的问题,柳寒枝淡定地拉过安全带,说:“其一,她是我的徒弟,我可以用美人计来使唤你,但在她表露出对你的喜欢之前,我是不会把她彻底买了的;其二,你成天损我,我干嘛要给你当红娘?我又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其三,我并不看好办公室恋情。”
“自己小气卑鄙还说的那么有大道理,仗着自己智商高,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啊。不过什么办公室恋情不看好,我看你只是讨厌西江月而已吧?自己不喜欢还不准别人这么做,咱们局都快成你的江山了陛下。”
“西江月?那个贱人还配不上我讨厌。白爱卿,我的小扫把星来了,开车吧。”柳寒枝故意咬重‘我的’二字,看着白忱,满脸挑衅。
巴星似乎是坐着火箭过来的,柳寒枝的电话挂断时间离现在不超过三分钟,巴星就从局里的二楼解剖台前脱了手术装备,一路狂奔到他们面前。这速度,怕是叶岿都望尘莫及。白忱突然发现,巴星对柳寒枝的服从程度已经超越了师徒,正在朝君臣发展!
巴星坐上车,白忱就猛踩油门朝音大开去。
柳寒枝找到学校保卫科的人,首先让他们再次调出了死者死亡预估时间段的监控。因为之前特意嘱咐过,所以监控都还保留着。两天,全程四十八小时的监控,六个监控视频,柳寒枝叫人一起播放,而且还是36倍速播放。
没人敢打扰她,白忱和巴星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屏幕里的光映照到她的瞳孔里,不断地在变化。
“1、2号摄像头往后退十八秒,另外,4号往后退一分十二秒。”
柳寒枝下达了简单的指令,三个屏幕的画面立马就调到了应该调到的地方。三个摄像头的这个画面都拍到了同一个人——李犹如。李犹如拖着个大箱子,是快递的包装,看起来像是行李箱之类的东西。
白忱奇怪的问:“怎么了?”
“是我太敏感了?”柳寒枝摇摇头,说:“接着放。”
36倍速很快,一眨眼功夫就看到了晚上,柳寒枝看的更加聚精会神。看到当时时间为十点半时,柳寒枝又叫了停:“一号摄像头,绿化旁边那个男人,给我放大!”
放大后,那个人的脸无比清晰。白忱看着屏幕上的图片,按着太阳穴想了好半天才说:“我,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