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优秀的开篇)
前言:那天,我睁开眼睛,大脑昏昏沉沉,我听到他对我说:“你是我的满汉全席。”那天他说,如果他是一千七百多年前的苻坚,他一定不会只交给慕容冲一件锦袍——我会把命送给你当贺礼,如果有一天你想杀我,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听你的话,按照你所希望的方式去死。但现在,请让我先得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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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巴星,二十五岁,R市警局法医科实习生。今天,我将要迎来人生新的篇章,我的实习生涯将正式开始。希望我的在岗法医师父别是个谢顶老头,听说谢顶的人都是老流氓!
整齐、干净到变态的法医室,这是我对这个陌生的环境的第一印象。第二眼,我就看到了这间法医室真正的‘主人’。
这个女人穿着一身白衣服,戴着满是暗红色血液是橡胶手套,穿着淡蓝手术服,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墨色的深邃瞳孔。然而就算这样,也掩饰不了她的逆天颜值——肤白貌美大长腿,前凸后翘水蛇腰。除非她是龅牙妹,否则女版花泽类。
现在影视界的女明星竞争这么激烈的吗?这么年轻,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的大美女都要来和我这个实习生抢饭碗!
等等,不是说实习生只有我一个吗?
现在站在我身前的这个叫白仲黔,别看他五十多岁了,他可是我们R市的现任警局局长。年轻时候当过卧底,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疤,现在是正儿八经的三级警督。他似乎冲里面的人讨好似的笑了笑,才说:“柳法医,这是我给你找的新徒弟,叫巴星。丫头,快问师父好!”
巴星还楞楞地没从那句‘师父’里反应过来,里面那个明显比她小几岁的人就问:“巴星?跟巴金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姓巴他姓李。”
“还不算蠢,就这样吧。”柳寒枝冲门外点了点头,白仲黔就赶紧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又找到了个合她胃口的了。在这么下去,他干脆辞职去企业上应聘人事部主管了。
“她的简历我放你桌上了,你…有空就看吧。”白仲黔说完,逃似的跑了出去。
巴星呆呆地看着威风凛凛的局长落荒而逃,回头楞楞地盯着柳寒枝。柳寒枝却连个眼神也没施舍给她,自顾自地摘下橡胶手套,走出门说:“小扫把星,从现在开始叫我师父,我限你半年内出师,懂?”
还不等巴星回答,楼下就闯上来一个人,对着法医室就喊:“柳法医,大案子!”
柳寒枝白了一眼巴星,嘀咕了一句:“还真是个扫把星!”然后,便抄起门旁边的一只大箱子,往楼下冲,边走还边说:“小扫把星,拿上桌上的东西,跟我走。”
桌子上除了一份薄薄的简历,就只有一个中号的工具箱。巴星赶紧把两样东西拿起来,跟了上去。
地点在市三环外的一处垃圾集中处理厂。现在天正热着,垃圾厂里除了垃圾、臭气,就只剩下各种飞虫爬虫了。
之前那个报信的痞帅小伙子指了指垃圾厂锁住的后门旁的几个绿皮大桶,说:“就是这里。”
那几个桶已经有两个翻到了,里面的垃圾全在地上——是厨余垃圾桶。柳寒枝朝里面看了一眼,就皱了皱眉,自言自语:“是新鲜人骨,只有骨头?”
薄薄的医用口罩完全遮不住臭味,大家都退避三舍退到了警戒线外。也幸好地方比较偏僻,又脏又臭,没什么人来这里,这才没让广大群众看到这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巴星有点失望,说:“只剩骨头了,线索肯定少了很多。”
“蠢东西!”柳寒枝摇了摇头,表情不像在骂人,说:“真不知道你智商是怎么到达一百二的。对法医来说,只有死者家属嫌弃我们无能,没有我们嫌弃凶手没留线索。更何况,动作越多,露出的马脚就越多。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清楚,什么时候能才能出师!”
巴星刚动了动嘴唇,痞帅小伙子立马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小声说:“别回嘴,会被骂死的。”
巴星推开他沾了泔水的手,说:“您哪位啊?”
“我叫白忱,带你来局里的老头是我爸。不过她……”白忱‘啧’了一声,说:“她管我叫白痴,管我爸叫白赚钱。”
白忱眨了眨眼睛,活像街边的小混混,但没有杀马特发型和浓妆。这样看起来,还是蛮帅气的。
巴星没想到白局长的儿子居然也在局里,还一副痞子相。看来是当年做卧底没过瘾,顺手把儿子培养成这样了。想了想,她离白忱远了一点,继续在汤汤水水的剩鱼骨猪骨中寻找着人骨,柳寒枝捡起几块骨头说:“其他几个垃圾箱里全都找找,是人骨的就扔进袋子。”
摊开尸袋,柳寒枝捡起两块股骨,皱了皱眉头才把骨头放了进去。巴星翻找着一个厨余桶,搅地里面的馊汤剩菜油腻滋咕地翻腾,她问:“师父,怎么了吗?”
“熟了。”柳寒枝自言自语了两个字,吩咐到:“快找,赶紧把盆骨和肋骨找出来!”
盆骨是骨盆连结脊柱和下肢之间的盆状骨架。由后方的骶、尾骨和左右两髋骨连接而成的完整骨环。具有很大的鉴定价值。柳寒枝只找到了四肢、肋骨和几块指骨,却独独没有找到盆骨,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柳寒枝站起来,亲自搅动那些散发着让人作呕的东西,把里面的大块固体捞了出来,看着那小半桶的泔水,说:“用细筛过一遍,把剩下的指骨全找出来。”
“是,师父。”巴星的‘师父’已经喊的相当顺口了。她很善良地让已经快吐的白忱去拿大细筛子,自己打开了最后一个垃圾箱。
最后一个箱子里异常空荡,里面只有一个黑色塑料袋,且不是很满的样子。巴星一摸,只觉得软趴趴的,心想这么点东西,应该不会是肉啊皮啊什么的吧?这体积,有点不太对吧?
想到这一点,她不免打了个寒颤,看了一眼背对着她认真翻垃圾的柳寒枝,顿时觉得自己果真是太年轻了。
柳寒枝蹲着,突然转过身问:“那是什么?”
打开那个黑塑料袋,柳寒枝捧出里面的东西——那是人的皮肤,全部都皮肤。柳寒枝把它展开放在地上的尸袋上,指着这张完整的人皮说:“这么多生前伤,死者究竟在一个怎样的生活环境下过日子啊?”
这张人皮完整程度极高,简直能当连体衣来穿,动手的人技术不错——这是巴星从柳寒枝那里听来的原话。
“拿着。”柳寒枝把软答答的皮肤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扔在了没来得及带手套的巴星手里,转身找了个单独的橡胶袋子,让她把东西放进去。
巴星苦着脸问:“师父,能告诉我这是猪的吗?”
“不能。”
“那我能去洗手吗?”
柳寒枝拽着巴星的手腕,把脏手往她的牛仔裤上蹭了蹭,说:“干净了,干活。”
这个时候,去找筛子顺便偷了会儿懒的白忱回来了。他找了一把小面馆里捞面的大铁丝筛子,举着它就往这里跑。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对巴星来说绝对是个考验,那些平时看一眼都会忍不住别过头去的肮脏东西在她的手边一遍遍地透过铁筛子,有些还溅到了她的裤脚上,让她十分后悔为什么今天要穿浅色牛仔裤。
白忱早就跑的影子都没了,全场警察没等两个法医把骨头全筛出来,他们已经去周围搜查了。痕迹科的沙涉淇科长也已经开始了侦察,直到太阳被附近的高楼完全遮住,筛骨头的工程才终于结束。
柳寒枝看了看脚上一次性鞋套旁的满地泔水,向沙科长打了个招呼,说:“三点水,辛苦你了。”
说完,扬长而去。
累的大汗淋漓的巴星本来以为可以休息一会儿,却没想到才刚入正题。柳寒枝回去后就让她把所有骨头检查后清洗一遍并且按照人体结构拼好。巴星只当是师父在考验自己,于是赶紧加快手速拼图,丝毫没考虑到是不是只是柳寒枝想偷懒而已。
入夜,巴星才拼出了一副完整的骨架。
指骨、趾骨、胫骨、腿骨……外加一副已经清洗干净的人皮,这就是这个案子的尸体。
“身高一米八一,男性,年龄三十岁左右。爱抽烟但是注重保养,身材健硕,有长期健身。所以体重保险估计在七十公斤,除去骨头的十二公斤和四公斤皮肤,这个人少了起码四十四公斤的肌肉、脂肪、血液加内脏。”
巴星看的目瞪口呆,问:“这么精确吗?”
“蠢东西,三位数以内的加减法会算吗?”柳寒枝皱着眉,说:“从这个人的骨头来看,他最喜欢的是网球、乒乓球这类的运动。你看这里的伤,明显的‘网球肘’。”
柳寒枝指了指这副骨头的左臂关节,又说:“这个人还是个左撇子。”
巴星知道这所谓的‘网球肘’,“网球肘”就是在进行乒乓球、网球等运动时大强度使用肘关节造成肘关节错位,导致疾病产生。不仅如此,就连进行看上去缓和、绅士的高尔夫运动,由于其一侧击球的运动姿势,以及人们不重视运动前准备活动,通常会造成胸椎和腰椎的关节错位,导致背痛、腰痛等症状产生。
“这是运动过量或者是不爱热身导致的?”巴星问。
“看得出来吗?”
“看不出来。”
“你能看出来就有鬼了,还不快去煮骨头。”
煮骨头就是测年龄。年龄是可以通过牙齿和耻骨联合面(两侧骨盆的连接处叫耻骨联合)的形态来综合推断,经验丰富的法医依据耻骨联合结合牙齿能够将年龄推断得十分准确,误差一般不超过两岁。然而这个人的头骨显然被硬物击打过,牙齿全是重新安上去的烤瓷牙,而且还是市面上最好的那种。
高压锅里不一会儿就冒出了热气,法医室里就弥漫开了一种淡淡的腐败垃圾味和肉骨头汤的混合味道,有点像在下水道里喝牛骨汤的感觉。
“二十九岁。头骨上的伤是生前伤,还是旧伤,这牙齿是一年前换上的。死者一年前肯定经历过一次大事,导致头部的下半部分严重受创,颌骨全碎了。所以死者肯定有整容的就医记录!而且看他的这身皮,肯定没少跟人打过架——至少没少受伤。这口牙,呵,经济实力肯定很不差。但他性子冲动、易怒且喜欢冒险,不喜欢受规矩束缚。肯定是个从小就不安分的富二代,崇尚自由,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他现在还没有结婚。”
柳寒枝斩钉截铁的态度让巴星秒变好奇宝宝,眨着星星眼问:“师父,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身为师父,自然要比徒弟懂的多的多,否则怎么教你?不过我看就你这样的,白痴都能当你老师。”
那份揣在巴星上衣兜里的简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柳寒枝的手里。翻了翻,她就扔下那薄薄的几页纸说:“智商一百二的天才,为什么学法医?”
“那个我,因为热爱这个职业。”十分官方的回答让巴星有一瞬间的后悔。
“热爱?你当过啊?我干了五年了都没敢说我爱它,你敢?”
柳寒枝一句话怼的巴星楞了一下,才说:“那,那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所有人过完应过的一生。还有,我是你师父,说话要用敬语。”柳寒枝坐在电脑前,写起了一次尸检报告。
巴星咬了咬下唇,问:“那师父,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光速敲键盘的手停了下来,柳寒枝伸出自己的一双病态白的手,手指骨节分明,很是好看。“把手给我看看。”
巴星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柳寒枝像鉴别古董一样翻来翻去摊煎饼似的看了几眼,嫌弃道:“指骨骨节太大,没事别掰手指。还有,你要是闲得慌,从今天开始就把手放进热水里压,没有一点柔韧度!你给我记住,当法医的最重要的就是这双手,这十根手指头。在以后的一年里,你要是敢让自己的手指头受一点点伤,就立刻给我滚蛋,懂?”
说着,柳寒枝就把巴星的手指朝后掰,巴星连连叫疼:“疼疼疼……师父松手啊!我,我知道了!”
巴星赶紧挣脱了柳寒枝的魔爪,看着她轻轻松松把手指全部翻到了手背,又灵活地抓起桌上的Begleri,玩了起来。
“师父,你这手,比魔术师还灵活吧?”
巴星知道这种玩具,这东西中文名叫宝乐珠,手指极限运动的一种。一套动作下来能让手指打结,操作很难。可眼前这个人却玩的虎虎生风,丝毫不见压力。巴星不免想到她在解剖台上手握手术刀的画面了——这种灵活程度,下刀的时候绝对快准狠。
柳寒枝不以为然,“比得上一流的小偷。还有,我奉劝你别自以为是,为师比你高三十。”
“什么高三十?”
柳寒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智商,二十五岁了还这么蠢,你确定你是一百二而不是二百五?”
巴星嘴皮子本来就不顺溜,被柳寒枝这么一说就更说不出话了。
“蠢成这样真的是极品了。”柳寒枝翻一个白眼,说:“生理上我大我两岁,身份上我又是你师父,所以小扫把星,你平时要尊老、爱幼一起做到,懂?”
“大两岁……师父你十八岁就当法医?你确定?”巴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柳寒枝闭口不言,站起来往外走了。
“师父你干什么去啊?”
“开会。”柳寒枝手指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U盘,巴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已经写完了报告。
巴星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追了出去。“可是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半了啊!”
“杀人凶手会因为你要吃饭睡觉而暂停杀人吗?”巴星刚刚想说‘不会’,柳寒枝就又开骂了:“真是个扫把星,一来就有大案子!滚回去补觉,明天早上六点半我没在法医室看到你我就弄死你!”
“是,师父。”
第二天巴星回到警局时,‘6·21’专案组已经成立了,组长是白忱。
“还记得我昨天说过什么吗?死者少了四十四公斤尸体碎片,知道为什么吗?”柳寒枝问。
“我们还没有找到全部的尸体残片?”
“蠢东西,蠢死你得了。”柳寒枝按了安太阳穴,说:“死者的肋骨上,我发现了大面积喷溅型油脂,是菜籽油。而且昨天在捡骨头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骨骼上有些残肉,已经熟了。”
“你的意思是……”
“叫师父!”柳寒枝毫不客气地用文件夹狠敲了一下巴星的脑袋,递给她,说:“没错,烹尸案。不过我最担心的不是烹尸,烹尸的目的一般是毁尸灭迹。既然要毁尸灭迹不被人发现,那凶手为什么要把骨头扔到那种地方?那里明明不算人迹罕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