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红的血珠飘散,低落在广阔的东岭群山之间。张旭脸色越发的苍白,毫无血色的面颊,破乱的衣着,无一不表示着他的惨烈。
全身至少有十处重创,且这十处更是前穿后透,身上的衣着破烂,露出腥红的伤口。
“逃!”他信念坚定,眼前却渐渐模糊,一路洒血,惨烈、悲壮,痛苦与伤痕无疑让他神志慢慢丧失。
东岭多山,山势陡峭,高矮不一。张旭一路飞行,越过高耸入云的岭脉,跨过幽深无比的谷地,也不知飞行了多远。
终于,他在神志将要完全丧失之前,发现了下方一个小村庄。
“有人在天上掉下来了”一声稚嫩的男声打乱了村庄的平静。
这是一处村庄,村子大约有着几十户人家,村中房屋皆是木材钉成,看上去简谱而又附带温馨。男孩年纪不大,仅仅七八岁样子,身穿兽皮缝补的衣装,皮肤白皙,粉雕玉琢,让人看了有种眼神一亮的感觉。
“在哪里?是谁喊的?”不一会的功夫,村子中走出几十号人,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一名年纪最长的人出声问道。
“太爷爷,我喊的,你看!”身着兽皮衣装的男孩抢身上前,指向不远处,对着老者道。
“快,大家都快些过去”老者带头,呼啦啦几十号村民上前去看。
张旭神志已经不清,刚刚在空中隐约间看到一处小村庄,想要落下,但,终究他受伤太重,落地未稳,一把扑倒在村外的草丛中。且正让几名嬉戏的男孩看到,其中就有身着兽皮的男孩。
众人迈步上前,老者紧走几步,来到张旭身前,微微皱眉。此时,张旭鲜血已经慢慢的凝住,但身上的血污却很多,让人看上去有些不寒而栗。
“三爷,这……要不……要不咱们还是走吧,别管了”说话男子三十上下,身上穿着一套猎户装,背上更是背着一张弓和一个箭娄。
老者没有急着说话,伸手探了探张旭的呼吸,微微叹了口气道:“阿蛮,你把这人背到小医仙那里去,至于救不救的过来……”
男子神色有些变幻,沉声道:“三爷,这人不知道是好人还是歹人,如果我们把他救了,他要醒了对咱们图谋不轨怎么办?”
老者叹息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尽人事听天命吧!就算救活过来对我们生出歹心,我们如今也不能现在见死不救啊!再说皇陵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启,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前来,多他一个对手也没什么”
老者的眼神慢慢变了,虽然他以年老的不成样子,但那种眼神依旧可怕。
名叫阿蛮的中年人点了点头,伸手摘下弓与箭娄,伸出小腿粗细的手臂,一把将张旭抱在怀里。
山村宁静,没有城市中的喧嚣,一片祥和的乡土,却置身在东岭深处野兽环绕,古木参天的群山之间。
山村不远处有着一座山,这座山好似卧在地上的龙头一般,狰狞中带着傲人的气势,这股气势是那种让万物匍匐的气势,很是不凡。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而这座山高耸入云,尤其两处独峰,好似龙角一般,直插云海。此山庞大无比,占地之广阔不下千里。
张旭悠悠醒来,这是一间小木屋,木屋俭朴却又附带古韵,给人一种宁心静气的感觉。他躺在一张木床上,睁开眼睛仔细打量起四周。
他浑身裹带着白色布带,好似一个大粽子一般。
不远处一名女子面带轻纱,手中拿着捣药的石凿,神情安详专注。
“这是哪里?我怎么再这里?”张旭眼神之中迷惑了一下,好似又想起了什么,明白自己所处之处,定是有人将他救下。
“姑娘,是你救了我么?谢谢你”张旭微微抬头,对着女子喊道。他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女子身材婀娜,面带轻纱,身穿一身白色纱衣,缓缓转过头来道:“你醒了,不必谢我,我只不过是给你上些药而已,诊费有人出了。”
女子话语清冷,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月宫仙子一般。张旭听女子一说,没有多言,躺在床上闭目思索。
“你能起身么?药已经捣好了,你若有力气就自己换上吧!”女子走近前,轻轻道。
张旭一听暗自心中感动,这些日子难道就是这位姑娘替我换药的么?
“谢谢,不知能否告诉我,姑娘芳名是?”张旭道谢一声,对着女子感激的点了点头。
“这里人都叫我小医仙,你也可以这么叫”女子道。
张旭点头,想要伸出手去拿女子已经捣好的药,但终究他受伤太重,没有抬起手来。
“算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等一会阿蛮大哥来了之后让他给你换上药!”女子将捣药的石凿放在不远处的木桌上,迈开莲步,也不理会瞪大眼睛的张旭,飘身离去。
“这……这……”
张旭长大嘴巴,没想到这名叫小医仙的女子性情这么孤僻清冷,给人那种难以接近的感觉,直让张旭有些愕然。
几天之后,张旭的身体明显的好转了很多,这个小村落名叫黄卫村,传说是村庄的祖先踏足到这里,用自己的名字命名的。村中男女老少都姓黄,看样子是一个大的家族,躲避战乱迁徙而来。其中最让张旭啧啧称奇的是就连村中的小媳妇老太太都称黄氏,这不得不让他心中有些歪歪想法。
张旭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他住在村中名叫阿蛮的中年人家里,阿蛮是一名猎户,家里有着一座正房,两座偏房,张旭作为客人正住在东厢偏房之中。阿蛮有个貌美的妻子,更有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儿子。日子过的美满而又平淡。每天早上阿蛮都会早早带着村中一些壮年人进山狩猎,有时一天回来一次,有时要几天才能回家一趟。狩猎得到的皮毛,村姑们泡销制成衣裳,肉类往往都是全村人分而食之,有些珍贵的,能够用药的胆类或鞭类,村民们会先问问小医仙有没有用,大多数还是用于泡酒喝。
他在阿蛮家里这几天,开始阿蛮对他还怀有戒备之心,但张旭找准时机对阿蛮坦言相告自己的经历。阿蛮对他的遭遇感到万分同情,其中更有对青山门的气愤。明显的,阿蛮已经将张旭当作一家人对待。
山村人朴实忠厚,阿蛮起初不知自己所救之人是好是歹,心中忧虑,但当他知道张旭年纪不过十五六之后,阿蛮已将那份忧虑无形的化得一干二净。相处之后,阿蛮有意无意的将张旭当作兄弟对待。
“呵,今天出去一趟可着了,没想到枯草岭那边还有熊出没,家里的,你先把熊掌剁了,听说这玩意可是大补啊!正好给张兄弟补补身子。”阿蛮叫嚷着,身上背着一只比他还要高的熊尸,迈开大步走进门来,扯着嗓门大喊大叫。
“你看看你那德行!要是把熊掌先剁下来,三爷看到了问起怎么办?”女子貌美,瞪起一双美目,娇声斥道。
“嘿嘿,那还不好办?就说这熊没有掌不就成了”阿蛮嘿嘿一笑道。
“噗……”正在喝水的张旭听到,忍不住一口凉水堵喉。
“咳咳,阿蛮哥,这熊怎么会没有掌呢?这说法不行啊!”
阿蛮憨厚的一笑,傲然道:“张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熊没掌也不新奇啊!”
阿蛮的小儿子名叫小虎,穿着一身兽皮衣裳,奶声奶气道:“爹爹骗人,熊要是没有掌他怎么走路,怎么吃东西?”
“小兔崽子,我说没有就没有!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阿蛮吼着嗓门大声骂道。
张旭笑道:“阿蛮哥,我倒有个主意能堵住三爷的嘴,要不要试试?”
阿蛮嘿嘿一笑道:“张兄弟你说呀!到底什么主意?”
张旭的主意无疑是最简单的,当天晚上阿蛮亲自拜访三爷,邀请他来到自己家中吃酒。
山村朴实,自家酿的美酒香醇不可方物,黄大嫂更是亲自炖好熊掌,又做了几道小菜,用于下酒。张旭以前没有喝过酒,看着那迷人的金液,嘴角流出了液体。
“张兄弟,你伤还没好,我就不让你喝酒了”阿蛮笑着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炖熊掌,吧唧一下嘴笑道。
这熊掌确实味道不错,油而不腻,香嫩可口,但张旭却不在乎这些,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酒坛。“阿蛮哥,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酒是什么滋味,要不我来一口,就一口”他眼睛都直了,鼻子煽动起伏,闻着甘香的酒气。
“不行,你伤还没好,怎么能喝酒呢?要是有什么后遗症,我可担待不起”阿蛮一口回绝道。
三爷伸手端起酒碗,小酌一口,啧把下嘴道:“好酒啊!好酒!阿蛮这是你家浆藏十年的那个酒吧!”
阿蛮嘿嘿一笑道:“可不是么?三爷,也就是您来,换做旁人我可舍不得呢!”
张旭不懂酒,但一听两人的话,直觉的认为这酒定不是凡品。
“阿蛮哥,你就给我些尝尝吧!”他哀求一声,伸手就要去夺。
“唉唉唉”阿蛮急忙将酒坛拿起,挡在张旭伸来的手臂。
“阿蛮,我们村子多少年也就来过两次客人,张小兄弟来了,要些酒喝,你也不给么?再说喝些酒能让血液循环快些,能加速伤势好转,你就别馋着小兄弟了”三爷年纪老迈,但精神却很好,浑浊的双眼间,点点精光四射。
“三爷,难道以前也有人来到这里么?是谁?”张旭随口问道。
三爷微微一愣,悠然道:“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当年一位道人带着一个小童来到我们这里,之后不久,道人就不辞而别了。”
“那小童也走了么?”张旭道。
“没有,那小童就是小医仙,话说这小医仙在这里也有七八年了,道人却自始至终没有再出现过一次。”三爷眼神慢慢复杂,对于当年的道人明显有些说不清的不满与疑惑。
酒非名酒,但却是好酒,山村自家酿造,经过繁琐的选料、发酵、清理汁渣最终浆藏十年方的。酒液呈现金黄色,芳香扑鼻,张旭看着眼前的酒碗,微微欣喜,一仰脖将碗中金液倒入嘴中。
“呼……”
张旭忍不住大口呼了一口气,辛辣、麻醉、香醇、回味无穷,一股热流自咽喉而入,到胃部,接着运转到全身上下,血液在这一刻有些膨胀加速。
他脸色开始红润起来,身体渐渐发热,这段时间消耗的灵气,此刻居然一点一点的开始有些恢复,这种感觉,让张旭不自觉的精神一震。
三爷与阿蛮眼神交流了一下,暗暗心中有些计较。三爷微微点头示意,阿蛮举起酒坛再给张旭满上一碗酒。
“好酒!”张旭一声称赞,伸手又抓起眼前的酒碗,再次一饮而尽。
这次他的感觉更加明显了,身上的灵气渐渐的恢复一些,身体慢慢富有力量,虽然不及他伤好时,但比起之前一刻,好上了很多。
“呵呵,张兄弟海量,哥哥佩服,不知道张兄弟现在有什么感觉?”阿蛮呵呵一笑,身子微微前倾道。
“酒入吼如火,入体如炎,如血脉中犹如焰气,能够催发身体力量,最重要的是,小弟刚才喝了两碗感觉好上很多”张旭闭着眼睛仔细回味道。
“哈哈哈哈!没想到张兄弟也是炼体之人,不错,不错”阿蛮哈哈大笑,手中提起酒坛再次将张旭的酒碗满上。
“炼体?什么炼体?”张旭疑问道。
三爷与阿蛮愕然,没想到张旭连炼体都不清楚。张旭心里蹦蹦直跳,他心里暗思,难道这村子中的人也要将我炼化成丹药不成?
三爷直勾勾的瞪着老眼看向张旭,沉声道:“张小兄弟,不知炼体么?”
张旭摇头不语,但神色微微有些紧张。刚才还有说有笑,如今一个炼体名词,直让酒桌上的气氛凝固了许多。
“炼体就是修炼身体,修炼分为炼气与炼体,炼气是将灵气纳入丹田,而炼体是将灵气纳入身体之中,两者之间有着很多的不同。比如,炼体的人,不到高深处,三阶以上,不会飞行,那是因为灵气已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不能够再次施放出。而炼气是将灵气纳入紫府丹田,可以说灵气并不是完全属于人体的一部分,所以就能够施放……”
老者侃侃而谈,说清楚炼体与炼气的不同。诚然,炼体有着无可比拟的好处,例如到高深之处,可以随便变幻容貌,身体力量与强度更是骇人,往往普通的一拳顶得上玄兽的一击。炼体更是自古传承。不过炼体终究有着太多的缺点,这些缺点更是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寿命,炼体不过五阶,寿元往往与常人无疑,五阶炼体高手完全可媲美悟道期高手的战力。要知道悟道期高手的寿命最少有着两千年左右,就连神藏期高手寿命也有一千多年。
再者,炼体的要求极其苛刻,往往千万人中只有几人能够修到大成,对药材及灵物更是要求甚大。
张旭暗自倒吸口凉气,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的事是他不了解的。以前他大致知道修者都是修金丹与元婴,然而现在三爷道出了一种不同寻找的道。
“那……那这么说,你们都是炼体的?”他骇然,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东岭深处居然有着一群炼体修者,且这些炼体修者居然是普通的村人。
三爷微微颔首,笑道:“张小兄弟可要学习炼体之术?”
阿蛮笑吟吟的看着他,好似很有趣一般。
张旭激动的点头道:“三爷,您能教给我么?”
三爷微微笑道:“可以,不过有个条件,条件就是你要入赘到我们黄卫村。”
张旭原本兴奋的脸,立马垮了下来,入赘?什么叫入赘?几年的经历完全让他知道男女之事,而且,入赘这么高深的学问,他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三爷取笑了,我张旭可没有那么好的福气”张旭瘪着脸道。
“呵呵,我家孙女你见过么?长得倒和你般配,你不考虑一下?”三爷笑眯眯的,好似一直见到肥羊的大灰狼。
“不……不用,三爷,阿蛮哥,我不胜酒力,头有些晕,你们慢慢喝”张旭脸红,说话有些紧张,起身告辞而去。
张旭走出门后,阿蛮不解的皱着眉头,问道:“三爷,为何要将小媛介绍给张兄弟?他毕竟是外人”
三爷苍老的脸上微微动容道:“你炼体不过二阶,看不出张旭的潜力也属正常,你知道他是什么体质么?”
阿蛮摇头不语。
“能够晋级体质”三爷道。
阿蛮一阵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