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看到了,不影响,这是小事,放心,嗯,再见。”
“嘀!”
老式的公寓楼里,女人挂掉电话,没有开灯,而是继续地站着阴暗的房间,默默地看着窗外北城的万家灯火,她的身后,是一具靠墙人立的黑色盔甲。
半响,她才拉上窗帘,让自己处于完全的黑暗中,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到安全。
赤着脚,转身走向盔甲,手掌轻轻按在胸甲上,奇异的红蓝符文亮起,盔甲如被磁铁吸引一般,部件纷纷解体,眨眼间就吸附在女人身上。
被盔甲包裹的女人发出深沉悠长的呼吸声,盔甲全身有神秘的符文不断亮起,飘出,萦绕盔甲闪烁不休。
两手交叉搭肩的盔甲摆出一个沉睡的姿势,随着呼吸奇异的长短节奏,双脚慢慢离开地面,就这样诡异地悬浮在空中。
进入一种奇异的修行或休息状态。
...
贝壳都市圈,北城48号街区捕探署。
透明审讯室的大厅走廊上,瘫坐着几个痛苦呻吟满脸横肉的家伙。
他们的手,靠在金属椅背上,姿势很别扭,外表很狼狈,全无之前的狠辣凶戾。
有两个捕探,正拿着智脑仪器给他们检查验伤和进行初步处理,做完笔录后,他们就会送医院。
他们的对面,则坐着一排正襟危坐的高中生,正好奇地四顾打量,虽然有些鼻青脸肿,但精神出奇的好。
因为长椅不够,还有几个是站着的,透过镶着铁栏杆的窗户,能够看到外面还有一群记者逗留不去,摄录装备上的照明灯里,影影倬倬,似乎被人堵在了门口。
看到这里,高中生的眼里闪过一丝兴奋和后怕,之前他们都接受过采访,他们这些十七八岁的青少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亲眼看到十强被K0,第一次宿醉同学家,第一次见证家庭伦理真人狗血剧,第一次和江湖人物打交道,第一次被暴力殴打,第一次看到血腥场面,第一次看到人跳楼,第一次看到超凡救人,第一次接受记者采访,以及......第一次进捕探署录笔录。
简直就像做梦一样,特么的真刺激了!
杰弗里看着唐军正闭着眼念念有词,不禁问道:“喂,你在念叨什么?”
唐军瞥了他一眼,本不想回答,但念及大家刚刚一起经历一场冒险,决定还是暂时放下不满,于是他答道:
“祈祷啊,希望电视台不要剪掉我的采访画面,这样我就能上电视了?这样的成就,我老爸都没达到过,嘿嘿。”
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杰弗里翻了个白眼,正要讽刺两句,就见张帅从其中一个审讯室走出来,他立刻站起来亲热迎上去:“张帅同学,你录完了吗?”
张帅笑了笑:“是啊,可以回去了。”说完,他转身向身后的捕探行礼道:“陈捕官,麻烦你了。”
陈捕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在她的辖区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上了电视台和本地星网,一个弄不好,就是大麻烦,连夜加班,已是预料中事了。
但在情理中,她还应该感谢张帅,不是他阻止,还不止那个青花豹会对这些学生做出什么,一不小心就是大篓子。
作为一名副署长,陈捕官还真不好和一个高中生计较其中是非,所以,她回答得很套路:“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杰弗里和其他等待的学生眨巴着眼睛打量着,这捕官是女的,身材不高,容貌上乘,只是眉宇间,有些阴郁和冷肃。
实际上,到了星际时代,随着基因技术的长足进步,各种整容技术更加发达,连身高、发色、肤色都可以进行调整。
入职的成年人,只要舍得花钱,就没有丑的。
陈警官正待再次提人审讯,却瞄见两个衣衫不整地中年男人挤过门口的记者群,踉踉跄跄地走进大厅。
是陈校长和牛副校长。
“二叔,你怎么来了?”
陈校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打量着一群鼻青脸肿的学生,脸色有点发黑:“他们是我的学生,我能不来吗?”
陈捕官连忙解释:“我们已经用智脑仪器检查过,学生都是轻微伤,已经给他们上了药,没有大碍。”
陈校长逐一看了看,最后上下打量了下张帅,半响,才明显松了一口气:“幸好没事。”
转向陈捕官:“瑶瑶,我们先回去,你忙你的。”
“好。”陈捕官点点头,吩咐一名下属:“小李,巴士叫好了吗,你负责保证每一个学生安全到家,明白吗?”
“头儿,我明白,车已经在外面了。”
小李会意地点头,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出幺蛾子了,张帅的救人直播这么一闹,已经引起银沙藩境内的网民关注,稍有不慎,就成了槽点。
“前面有记者,大家跟我从后面上车。”
...
“哇!我们都上新闻了。”
“嘿嘿!网上炸锅了,难怪陈校长亲自赶过来。”
走出捕探署的遮蔽区域,恢复星网信号的学生们纷纷打开手环,立刻看到各种关注和推送的新闻。
其中就有与本案有关的新闻,虽然大部分都是张帅和那个面具女人的,但也有一些关于他们的采访片段,挂在网上。
“哈哈。”杰弗里得意一笑:“我上新闻了。”
“我们都是好不好。”唐军有些郁闷:“我也是,不过给我脸上打马赛克是怎么回事?名字也是唐某某?”
“有人把张帅暴走歹徒的场面剪辑成小视频,这背景音乐,重金属摇滚啊,热血硬派,硬得要得!”
“我这里也有一个,不过是张帅说话的剪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洗洗睡吧’这两句,点击率好高啊!做了好多呢,都成金句了。”
“嘛的!青花豹也跟着火了一把,他的豹爷的四大规矩,居然也被人做成小视频了。”
陈平推了一下鼻梁上眼镜,解释道:“这即是为了保护我们,也关系到隐私肖像权。”
唐军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去一趟高峰家里玩,会遇上这种事,也不知高峰现在怎么样了?”
王进道:“已经有记者采访医生了,父子俩伤得都不重,重的心理,摊上这么一个烂爸爸,还在全网曝光,面子里子全没有了,唉。”
杰佛里不屑地啐了一口:“他那老爸的确是奇葩,换了我是高峰,说不定也想一死了之。”
“明天周日,我们上午去医院看一下他,大家有没有问题?”张帅突然开口,虽然语气淡淡,却隐隐一语双关。
其实这是他的一次试探,人可以自私,可以冷漠,可以龌龊,可以卑鄙,可以不高尚,但不能一点人味也没有。
去医院看望下遭遇凄凉的同学,带给他一点人间温暖,鼓励他继续生活的勇气,不费钱只费时,如果这一点时间都不愿挤出来,只能说明天性过于凉薄,张帅会自动把他划出自己的朋友圈。
同学们左右看了看,齐齐答应:“好,明天。”
“嘀!”
张帅手环绿灯提示,点开一看,是陈校长划过来的一万块盟元。
看着前排和捕探坐在一起的陈校长,张帅问:“校长,你这是?”
陈校长转过身:“这是我私人的一点意思,你看着给他们买点什么,或者交给他母亲,这娘俩摊上这种事,正是用钱的时候。”
“嘀!”张帅手环再次一亮,依然是一笔款额,五千块。
“牛校长?您......”
牛副校长谦虚地笑了:“钱不多,能帮一点是一点,这种校外发生的家庭事件,我们不方便出面,就麻烦你带过去了。”
张帅面容一整,谢道:“明白!我替高峰同学,谢谢两位校长的关心。”
陈校长眼露期盼:“张帅啊,校训队下周三参加北城第一轮初选赛,你做四中选手代表,有没有问题?”
张帅点点头:“没有问题。”
“好!”陈校长当即话风一转:“张帅,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我办公室一趟,把合同签了,现在露了底,你一天不签,我心里就一天不稳当啊!”
张帅呵呵一笑:“校长放心,四中是母校,只要四中不嫌弃儿子,儿子怎么嫌弃妈妈呢?周一上学,我就去您办公室签了吧。”
原本以为张帅会拿捏一下条件的,没想到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他不相信对方是没有社会经验就不懂这些,之前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张帅可是表现得非常功利务实的。
陈校长语声一噎,匆忙转过身做好,自语道:“臭小子,还不错。”
牛副校长连忙解围:“张帅,你对学校讲感情,学校就不会亏待你,陈校长也不容易,这次为了给你拿到一中一样的条件,只差没给教育部那帮人磕头了。”
张帅点点头,微微一笑,却没有再接话。
周围同学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同样鸦雀无声,一种无形的东西在他们心里酝酿着,也许叫妒忌,也许叫向往......
...
回到摩肩擦踵的波澜街楼道口,已经九点了。
不想“母亲”的摊位那边还有不少人在哪买东西,平时这时候,母亲已经开始算账,准备把摊位交接给夜班的一对夫妻了。
不过,此时,摊位后面老老实实蹲着一排青年男子,吞云吐雾,喝着饮料,倒是没喝酒,避免酒性发作,言行放肆。
这些人都是张帅的熟人,严格的说,也是他的同学,金盛、金波、马彪等等校园烂崽都在其中。
张帅眼里泛起寒光,大步走了过去,隐隐煞气弥散。
虽然只是12701的“亲妈,”但顶替身份这么久,哪怕只是代入角色,也有点感情了,何况这个“亲妈”一点都不知情,是真的把他当儿子对待。
一看张帅的架势,金盛就知道对方误会了,可是他可是校训队十强,要他在小弟们低头向张帅低头,他还真有点拿不下架子。
倒是金波更顺溜,一看哥哥的踟躇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
立刻点头哈腰地赔着笑迎上去:“无敌老大,您千万别误会,我们是代表堂哥给您送请帖来的,可不敢打扰您妈,看,我们都在后边老实待着呢,顺带买了不少。”
“哦,是这样吗?”张帅犀利地视线却落在金盛的脸上。
与他对视的金盛心里一寒,居然有种刺目的感觉,下意识从胸兜里拿出那张请帖:“是真事,这是我堂哥的请帖,还请过目。”
作为这些,金盛突然脸色火辣辣地臊得慌,待张帅接过,他才注意到,周围的小弟们都老老实实地站着,谁也没多看他,这才心中稍定。
“闻帅兄少年英雄,如潜龙在渊,惜身在江湖,缘悭一面,堂弟因愚顽任性得罪阁下,却令吾喜不自禁,古有道左相逢,青梅煮酒,今有识英雄重英雄,一笑泯恩仇,摆下和头酒,同销万古愁。”
看了看手中请帖,两排硬笔字龙飞凤舞,肆意张扬,但言语措辞,却非常谦逊客气。
“这是你们堂哥的亲笔?”
金波有些自豪:“是的,我堂哥经常练字的。”
字如其人,可以想见,金氏兄弟的堂哥,必是胸有猛虎之辈。
“交朋友,我喜欢,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我还有事,如果你堂哥今晚没事,就现在吧,你问问。”
金波一愣,这位还真是不按节奏出牌啊!
正好,省了去观澜酒店的耗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