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滴滴......”
张宁眼皮下的眸子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身下的柔软和空气中的芬芳馥郁,香气沁人心扉。
他下意识把手伸进枕头,握住匕首,半响,才从脱离梦境后的巨大落差中调节过来。
松了一口气,松开匕首,睁开装睡的眼睛,拿起床头的公民手环,按下了操作键,安静了。
揉了揉眼睛,掀开毯子,缓缓站起。
装修简洁的卧室,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插着翠白相见的美丽花束。床外不远的玻璃茶几上摆放着整齐的书籍资料。
左手边的落地窗视野极好,整整一面墙,开阔的高空景观,赫然入目。
窗外,哪怕天色未亮,层层叠叠的磁浮轨道上车流如织,缓解城市交通的压力,各色灯光也把这座郡城照得灯火辉煌。
对面大厦的超大光幕上,闪烁着一台伏龙星甲的新款广告——王子KD-135,
机械美感的全覆式原力星甲,夸张的金色V型额徽,棱角分明的红白面盔,闪烁原力阵列的外骨骼装甲,充满着冷冽的暴力美感。
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名安静坐在机甲肩头的混血美少女,她穿着白色公主短裙,五官精致,美胸高耸,长腿白嫩,嘴角恬静的微笑,充满治愈感。
她是今年光网票选“年度人气新人王”“贝壳郡十大最想交往女友”“蓝湾州五大最仙网红”,去年贝壳郡天梯者新人赛女子组【超体系】【原力系】双冠军获得者——欧阳倩。
“守护公主,王子才行!”
充满蛊惑的广告词,似乎在告诉所有宅男,买下王子KD-135,就能秒变王子,美女抱回家。
如同前世开着超跑路边搭讪美女一样,逼格爆棚,无往不利。
看了下手环时间,凌晨四点四十五分。
珍惜时间的张宁迅速起床,洗漱喝水上厕所,三十分钟后,开始每天的例行晨练。
两百五十个俯卧撑,两百五十个仰卧起坐,两百五十个波比跳,二百五十秒倒立。
比起每天俯卧撑都要做一千个的边防军或道场武师,这点训练量算不得什么,而且二百五是个让人发笑的傻数。
但张宁清醒认识到,人想做成点什么,就得有股肯下笨功夫的傻劲。
特别是像他这种穿越十年金手指还毫无动静的家伙,就更得未雨绸缪,夯实基础。
做完这些,在盥洗间擦身的张宁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黑头黑瞳,端正的五官,适中的身高,线条分明的精瘦肌肉,左肩和胸部残留着雷击后的醒目伤疤,烧毁了左胸致命摇篮的刺青皮肤。
除了这些,不得不承认,镜中的自己,哪怕五官并非俊美,但挺拔的身形和炯炯眼神,作为二十四岁的年轻人,自有一股朝气蓬勃的英武。
年轻,真好!
一杯驼奶,一根黄蕉,一个青果,五根能量棒。
摆在桌上的这些,就是张宁每日不变的早餐。
如果有旁人看到他的份量,一定会大吃一惊。
食物能量棒虽然能提供成年男性一天的热量消耗,但粘稠冷滑,寡淡无味,没人会把它当主食。
只有军人、运动员或天梯者等需要大量消耗体能的职业才会经常使用。
而张宁已经把这个习惯坚持五年了,并逐年递增。
现在一顿早餐就要吃掉五根的他却身形显瘦,显然不合常理。
而且,能量棒真的很费钱!
搞得张宁寅吃卯粮囊中羞涩,已两年没买新衣服了。
十五分钟后,干掉早餐的张宁拿起背包,准备出门。
叮咚!
叮咚!
叮咚!
门铃响起,透过房门上的猫眼,是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
张宁和他打过交道,此人是贝壳市帝国银行的工作人员刘志峰。
张宁按下电子锁,打开房门。
刘志峰露出职业化的笑容,显得非常亲切,但他说的话却让张大卫亲切不起来。
“你好,张先生,我不得不通知您,您从去年十一月份开始,已经连续六个月未归还房屋贷款,银行上个星期已经正式提起诉讼和登报公示,这是正式通知函,您有一周的时间筹款或者搬离这套房屋,若到期仍未缴纳所欠贷款,银行根据贷款合同,将全权处理这套房产……”
“刘先生,这段时间我已经在筹款了,能多给点时间吗?”
“不行的,张先生,这是生意,也是完全合法不能变更的既定商业程序。”
摇头拒绝的刘志峰公式化地回应着:“银行也不想看到客户的房贷项目出现波折,但既然出现意外,就必须及时止损,堵漏补缺,还请你谅解。”
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张宁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在一周以内还清贷款的。”
刘志峰微微一愣,观察一下张宁的脸色,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然后放弃地耸耸肩:“希望如此,再见,张先生。”
作为贷款机构的工作人员,对这种濒临破产的家庭,他早已司空见惯。
苍海联盟六大理事国中,泰坦和龙伯是非人种国家、翡翠和辉夜的人口主流是异人种,都有着不同的文化和消费观念。
只有常人种和亚人种杂居的震旦帝国和庞贝帝国,倡导的是提前消费的负债经济。
购物、消费、读上院、买房子、买飞车都是用信用卡向银行借贷,剩下的时间必须不停地工作,才能一点一点连本带利还清银行借贷。
如果控制不住物欲入不敷出,就会信用崩溃,宣告破产,加入街头的流浪大军。
也正因此,这两个国家非常好战,借此把国内积压的资本压力和社会矛盾转移出去,屡试不爽,反正倒霉的都是小国家或是垦殖星域。
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张宁若有所思。
这时,门锁转动,隔壁的房门打开,走出一家三口。一对三十岁左右的男女,和他们的九岁女孩,这是阿普顿一家。
“嗨,宁,我们正要送艾瑟上学,都听到了,我能帮到你什么吗?”寇恩·阿普顿一脸友好的询问。
不愧是派对公司的主管,社交口吻无可挑剔。
“谢谢,寇恩。”张宁微笑婉拒:“我能搞定。”
“好的,有需要叩我。”
“当然。”
一家三口离去时,牵着妈妈的小女孩频频回头,似乎对张宁很好奇。
“凯特,走快点,补习课要迟到了。”
...
...
日当正午,艳阳高照。
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炎夏的高温让人恨不得把自己关进低温箱里。
一群带着红色安全帽衣着脏兮兮的工人正在骄阳下粉刷着马路中央的金属护栏,给老旧斑驳的栏杆重新油漆上色。
工人有的长期干这个,只要能挣钱,什么活都接,有的则是短期工甚至小时工,随时准备走人,所以什么身份的都有。
底层的藩民、破产的游民、失去家园的难民、失业者、贫民学生......为了挣钱,在日复一日的起早贪黑中熬下去。
远处突然传来隐隐的轰鸣声,越来越清晰,很快逼近,举着粉刷的工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工作惊疑不定地转头望去。
几个呼吸间,就到了眼前。
呜——!
一辆拥有夸张尾翼和犀利外形的黑红超跑自工人们眼前呼啸而过,不待他们反应过来,炫目亮丽的蓝白尾灯已经迅速在众人视线里远去......
巨大的轰鸣振得众人身体摇晃,耳膜嗡嗡作响,强劲的气流更把工人的帽子吹翻了一路。
“卧槽!”
“呸!赶着去死啊,混蛋!”
“靠!吓死宝宝了,刚才我们距离死神只有一米!”
惊愕不已的工人们面面相觑,彼此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和后怕。
贝壳市,不但是郡城,更是一座戒备森严而等级分明的城市防御圈,这里每天都有人死,但新闻里报道的都是天梯者、黑道分子、冒险者、军人、巡狩、缉捕等社会高度关注的职业者。
他们这些社会底层干体力活的临时杂工,哪怕被撞得四分五裂,恐怕也不会引起任何关注,也许,反而会引得有钱人抱怨尸体的血污弄脏了他们的豪车。
“去死!”
另一个魁梧粗壮的家伙不屑地啐了一口,对着远去的车尾灯方向竖起一根中指。
轰!
橘红的火团突然淹没前方的车尾灯,远远能看到四分五裂的车体在火焰中高高抛起……
嘶!
一众工人瞬间瞠目结舌,他身旁一工人脸色煞白地连连后退,结结巴巴:“骡……骡子……不不…………罗……罗哥,原来你……是天梯者,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周围吓懵的工人连忙不约而同点头,眼神里,混杂着忌惮、惊惧、谦卑、讨好。
竖起中指的罗军一脸呆滞地看着远处车祸现场升腾的火焰,听到身旁工友认定是他在使坏,连忙摇手否认:
“不是我,我不是天梯者,我什么也没做!”
“不是你做的?怎么车炸了?这么巧?”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
有人笑眯眯地拍着胸脯做出保证:“罗哥,别担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有人涎着脸凑上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罗哥,瞬间遥距杀人,真人不露相啊,能收我做徒弟吗?我很好学的。”
心浮气躁的罗军生气一瞪:“瓜皮,你特么耳多聋了?我说了不是我。”
瓜皮脸色一变:“骡子,不教就不教吗?干嘛骂人啊。”
接着他又皮笑肉不笑地一斜眼:
“我耳没聋眼没瞎,刚才看得清清楚楚,是你一抬手,那车就爆了,遥控炸弹也没这么夸张,不是你又是谁?”
“就是,叫缉捕,都死人了。”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嚷道。
“不是不是,那真是巧合,不管我的事,跟我没关系啊!”
见众人几句话就给他甩过来一口泼天大锅,急得满脸通红的罗军隐约明白,他耿直暴躁的性子得罪的人太多,平日里可以不在乎,但在这种时候,就不能怪别人跳出来落井下石了。
工人们要么疑神疑鬼,要么眼神戏谑,或冷眼旁观,或撸起袖子露出公民手环,联系新闻热线。
不管是不是天梯者杀人,车祸却是新鲜出炉的新闻,新闻网站的线索奖励少则五十,多则三千,对底层的工人而言,可是一笔不错的额外收入。
见膀大腰圆的罗军大呼冤枉,旁观的张宁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决定帮他一把。
虽然这个粗鲁家伙对他一向横眉冷对,但成年人的世界,不分对错,只重实利。
罗军大哥是健合会的内部成员,二哥是西城缉捕局的三级快捕,罗军退学后一直在街头厮混,虽然急躁粗鲁,却也说明他城府不深。
结个善缘,总没坏处。
“各位,能力再普通的天梯者,在城防军、特异局、缉捕局,安保公司,都能找到饭碗,如果罗军是天梯者,他还会和我们一起在阳光底下晒爆皮干苦力?”
见此时站出来帮他说话的是自己一直看不顺眼的的小白脸,如遇大赦的罗军不禁脸上发烧,连忙附和。
“小宁说得对呀,我是天梯者的话,脑子有病也不会来这风吹日晒啊?”
见工人脸露迟疑,张宁趁热打铁,巧舌如簧。
“治安队那帮人的做事风格大家是知道的,石头缝里都能榨出油来,真把他们叫来,说不得会把咱们整个杂工组都扯进去。”
此言一出,工人们立刻想起“虎皮狗”的风评,不由得面面相觑,张宁又道:
“哪怕是车祸,这种死人的案子粘上就要脱层皮,进了局子想要马上出来可是要交保释金的,难道各位同事觉得自己的兜里钱太多,想给缉捕局捐一点吗?”
张宁的话终于起到了作用,一想到那些脸黑心黑的“虎皮狗”们,看热闹的工友们互相看一眼,默契地停止了扩大事态的行为,三三两两就此散去。
哪怕眼神不甘的瓜皮,也在思虑过后啐了一口,无可奈何地转身走开。
看到罗军对自己感激一笑,张宁同样报以真诚的微笑。
此刻,在旁人看不到的特殊视野里,从罗军眉心飞出一团淡白光点,似缓实快地飞窜而来,眨眼间便落入张宁脚下阴影里,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