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洗头啊。”
秦烁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头皮好痒。
他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白色囚衣，中间写一个大大的囚字。
他看见了粗大的木栅栏，看见了两张床和一个粪桶。
空气很糟糕，弥漫着一股汗臭和粪臭味。秦烁皱了皱鼻子，从床上站起来，他光着脚，踩在潮湿不平整的硬石地板上。
“好冰。”
他对面的床上躺着一个中年囚犯，乱蓬蓬的头发下是乌黑的脸，他语气中带着轻蔑。
“你看啥？”
秦烁愣了一下，把一句“看你咋滴。”憋回了肚子里，心想：“不要惹他，这是个隐藏大BOSS。”
这是《万族》的一个新手开局副本。
《万族》是全息模拟游戏，在2038年的地球火爆全球，最高峰五亿人同时在线。
躺在他对面的，是一个星球主线人物，N1版本的满级修真者。别看他一副嚣张的语气，其实是个悲情人物，主线故事中，被弟子背叛，死在N1版本的尾声。
至于为什么他还活着，就像DNF里的雷电哥布林，至少让玩家干死百亿次了。但是从副本里退出来，再进去，雷电哥布林依然活蹦乱跳。
这只是个副本，像是一段回忆。
秦烁同情的看了范晋一眼，他皱了皱鼻子，空气里充斥着臭粪味，夹杂着腐烂的臭。
“好臭，像是什么东西死了。”
他感觉太难受了，一股想吐的冲动不断涌上来。
“这真实体验绝对百分八九十以上了，赶紧调低些。”
“咦？”
“设置怎么点不出来。”
起初秦烁只是一愣，十五分钟后，他快疯了，开玩笑的吧！设置点不出来，就没办法退出游戏！
没办法退出游戏，就会……
秦烁喉结一阵蠕动，咽了口唾沫，心都凉了。
“惨了。”
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他被困在游戏舱里面，可能未来几个月，除了房东的电话，什么人都不会发现。
那时候他早就饿成一具干尸了，新闻上没少播这种网瘾少年的惨剧。到最后《万族》会赔偿一些钱给他父母。
“难道我要在游戏舱里饿死吗？”
秦烁抱着自己的头，脸皱成了一团，他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家里真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为了完成电竞梦，从家里搬了出来。而且根本没有谈过恋爱，八平米的房间里除了一个游戏舱，就是两桶泡面。
秦烁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悔恨地说：“我应该找一个女朋友啊。”
说的好像他想找就找得到一样，心里没点B数。
“垃圾游戏舱！”
秦烁气得想咆哮，玩了十年《万族》，还从来没出过这种情况。
虽然官网上提醒每年都要检修两次，但是他十年了，都没检修过。
秦烁好后悔，不应该省这些钱的。
“不会真的饿死在家里吧？我不要啊！我还是个处啊！”
“你很吵啊。”
他的牢友范晋开口道，一副不耐烦的神色。
秦烁早把理智扔到外太空去了，他怒道：“闭嘴！”
[范晋好感度-10]
范晋恼怒的看了秦烁一眼，生气的侧过身子，脸对着墙壁，留给他一个肮脏的背影。
“完了，完了。”
秦烁此时满脑子都是死在家里的惨剧。
他试了近一个小时，崩溃的坐在地上。
他想起小时候，爸爸修不好台式电脑，就重启一下，说不定就好了。
他看了一眼范晋，心想：“让范晋把我杀了，复活后能不能恢复正常？”
想做就做，秦烁站起来，走到范晋床边，抬起一脚，就往这个N1版本里满级的BOSS屁股上踢去。
“你这个大傻逼！”
秦烁又一拳“呼”在范晋后脑勺上。
范晋身上飘起一个淡红色的-0。
他猛地坐起来，抓住秦烁的手，乌黑的脸上，怒容满面，他皱眉问：“你干吗？”
秦烁另一只手，一巴掌打在范晋脸上，吼道：“我看你不爽！有本事杀了我啊！”
范晋脸边飘起一个淡红色的-0，脸上的表情像是吃了一只苍蝇。
“你有病吧！”
[范晋好感度-20，关系为仇恨。]
范晋一把将秦烁推开，秦烁感到手上一股巨力，退了四五步一屁股坐在床上。
“妈的，这狗东西最少60级，连防御都破不开。”
他索性不打了，反正也破不了范晋的防御。
秦烁下意识的调出属性面板，想看看自己的攻击力。
一个淡蓝色的面板在眼前打开，半透明的，一点也不影响视野。
“咦！可以了。”
秦烁大喜过望，他立马关了属性面板，高喊：“设置！”
等了十几秒，熟悉的淡蓝色设置面板还是打不开。
秦烁泄气的骂道：“等我出去了，一定要举报这公司，没充钱就搞我吗？”
他沮丧的低着头，又调出了属性面板。
……
姓名：秦烁
生命值：15/15
种族:普通人类（NPC）
等级：1
经验：0
职业：无
副职业：无
个人属性：力量1、敏捷1、耐力2、智力3、魅力2、幸运2、
自由属性点：0
蓝力：0
评分：13
【战斗力基本为零的渣渣，充当炮灰都不够格。】
专长：【颁布任务】【商城】【论坛】
技能：无
技能点：0
职业知识树：无
知名度：0
称号：无
装备：无
……
秦烁愣了一下，接着张大了嘴。
“NPC！？”
我怎么变成NPC了？我是玩家呀？操控《万族》的光脑弄错了吧！
我穿成了NPC？
秦烁傻傻的看着范晋，生无可恋的样子像吃了一箱鲱鱼罐头。
他的脑子乱极了，各种猜测不断涌出。
最大的可能是他用了十年，一次都没检修过的游戏舱坏了。
他又想：“人工智能都是坏蛋，很可能是光脑霸占了我的身体。”
“可是我连女朋友都没有，他霸占我的身体做什么？难道盯上了我的塑料女朋友吗？”
以光脑的水平，想要知道他拥有一群丰胸大长腿的塑料女朋友，应该不难吧？
“可恶啊，我的舰娘们！”
秦烁欲哭无泪，十分怀念他的大长腿手办。
面板上说他可以打开商城和论坛，秦烁打开了论坛。
[论坛未开启，游戏开服倒计时1年零两月。]
“时间倒转了吗？”
“我回到了十一年前？距离公测还有一年？”
秦烁摇了摇头，“不对，时间怎么可能会逆转。更大的可能是，光脑为了我的舰娘，把我扔进了一个私服里面。”
“唉，好惨啊。”
秦烁痛苦的抱住头，顺便抓了抓，头皮真的很痒。
他卷曲在床上，躺到半夜。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第二天，他已经又渴又饿又冷，还想念他的塑料女朋友。
秦烁一个人偷偷哭过，但他没有选择上吊自杀，主要是他不能接受以一个处男的身份死去，这个世界他还有太多第一次，在经历之前，他绝不能死！
三天后，秦烁适应了囚牢的生活，一日一餐，不用洗澡的囚犯生活。
他开始想改变自己的现状，既然他是一个NPC，那么他就只有一条命！
一定不能丢掉这条命。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一切都要求稳。”
《万族》是一个高难度的游戏，一个挑战过不去，随随便便死上十几次都是正常的。
等结束了N1版本《乱国纷争》，进入N2的《星航之灾》，离开了新手星球，那要直接面对徒手撕战舰，气功炸星球的大BOSS，死亡率更高。
不要搞我啊，这样子的游戏一条命怎么玩？
秦烁苦恼的抓抓头发，他现在的副本是《虎石牢》，属于新手引导副本，最简单的通过方式是把范晋哄高兴了，他把玩家送出去。
那样最简单，得到的奖励也最少。不过因为巴结了范晋，为以后加入鬼灵宗铺路。
本来秦烁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现在既然只有一条命，就不敢这样浪费新手副本的机会了，因为外面的副本只会更难。
“看来要做一次完美开局。”
范晋背对着秦烁，脸对着墙壁，一声不吭。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许多天了，不吃不喝，比咸鱼还咸鱼。
修为达到他的境界，早就辟谷了。
秦烁皱着眉想了会，他看着范晋，大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呃……
原本这句话会引起范晋的反应，可是他现在跟范晋是仇恨关系，这就尴尬了。
“我知道你是谁，鬼灵宗宗主范晋！”
秦烁高深莫测地说：
“一年前带领全宗抵抗白日剑派的入侵，在铁城堡一线阻挡白军三个月，打破了白军三月占领鬼灵宗的目标。人称鬼主范晋。”
范晋的后背颤抖了一下，他翻身坐起，乌黑的脸上，一双眼睛不怒自威，严肃的看着秦烁。
秦烁继续道：
“鬼灵宗原本有反败为胜的希望，却因为宗内出现一群叛徒，投降白日剑派，使得白军强渡堡东河。鬼王宗腹背受敌，范晋死守不退，三十万大军被白军围而歼灭。从此范晋销声匿迹，人们都道鬼王已死。”
范晋咬牙道：“你究竟是谁？”
房间里摄人心魄的恐怖气息蔓延，范晋坐在床上，虽然穿着囚衣，一幅落魄相。气势却如龙似虎，极度危险。
[受到高级BOSS威压，伤害-5]
[受到高级BOSS威压，伤害-5]
秦烁感到一种虚弱感涌上来，他瞧了眼血量
[生命值：5/15]
日，在给他瞪一眼就死了。
o(╥﹏╥)o我好卑微啊。
“我知道一些秘密，能帮助你。不听你会后悔死。”秦烁忙说。
范晋收敛了他的威压，冰冷的感觉飞快退去。
等级差距过大，他能感知到秦烁的弱小。他打算只要秦烁表现出不对，就把他弄死了，他不喜欢这个形迹可疑的人。
“说吧，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能找到我？”范晋说。
“我是一个异能者。”秦烁撒了个谎：“我能看到一些未来和过去的片段。”
《万族》里的五大职业是异能系，机械系，修真系，魔法系，气功系。
在云仙星上，只有修真系，异能系，气功系。
范晋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你的异能倒是挺强大，只是本身太弱了些。”
“嘿嘿，虽然我很弱，但是我看到了你的未来。”秦烁说：“想知道你的未来吗？拔开这片迷雾。我能让你打败白日剑派哦。”
通常玩家说这些关乎星球命运的消息，都会变成：“#￥&@￥&”的鸟语。但秦烁成了NPC，他绕过了这些限制。
甚至骂出草你吗，都不会被消音。
“你能帮我打败白日剑派？”范晋瞪大了眼睛：“说，快告诉我怎么做。”
他的仇恨在熊熊燃烧，云仙星上原本有一百多个宗派，宗派管辖大片的领土，宗即是国。
6年前，白日剑派大肆扩张，凭借强大的剑修军团，机动性非常强。占领了四块大陆，只剩下两个最荒凉的大陆还在顽抗。
这时候再想打败白日剑派，几乎是不可能的。
秦烁微笑道：“3年后，隐居的八位通天老祖终于肯出山，联手抵抗白军。到时候鬼灵宗还是由你率领。不过你会遇到三次背叛，损失惨重。”
范晋对背叛深恶痛绝，严肃的听秦烁讲下去。
“你的副宗主朱鸡石，将在东海番城背叛你，带领三分之一的部队投降白日剑派。还有在‘车夫大战’时，你的内门弟子庄离，暗通白日剑派，把你的布置全部告诉了白军，导致车夫大溃败。”
范晋听得目瞪口呆，朱鸡石和庄离都是他的心腹。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只是如今却让他不得不起疑。
因为秦烁说的太像一回事了。
秦烁不慌不忙的坐在床上，他太了解范晋了。从前针对范晋的攻略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他连范晋是怎么死的都知道。
范晋是云仙星的主线人物之一，在N1版本尾声的车夫大溃败后不久，退至平君城，被庄离下毒杀害，成为一大遗恨。
范晋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不是说有三次背叛吗？还有一次呢？”
秦烁微笑道：“那要看你的诚意了。”
秦烁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搓啊搓。
“算个命都要收费，我告诉你这么多，怎么可能不要钱。”
[范晋好感度-30，关系为杀之后快。]
秦烁的笑容僵在脸上，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啊。
喂喂喂！这人也太小气了吧。
看着范晋虎视眈眈的眼睛，秦烁心里直冒寒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