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睡梦中的安阳萱被早晨的一阵鞭炮声吵醒,随后伴着吹拉弹唱的鼓乐声赶走了所有的困意,贯彻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双手抱头埋进了被窝,“不是吧,这么迫不及待!”
“这是什么道理,只是赢了对决,我们还没有答应,隔夜就上门来了,真是不像话,这和抢亲有什么区别!”
小月急匆匆赶上母亲的脚步,“谁说不是,我们为荀攸公子接风那日,就突然登门提亲,这是正常人能办的事吗,还不是仰仗自己是皇家王爷。”
“萱儿,萱儿。”
母亲推开房门,掀开了被子,“都是要嫁人的姑娘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不嫁,不嫁,不嫁。”满心愤怒的安阳萱怒吼。
“如果爷爷还在,岂容得下他们放肆,难道因为是皇家就可以这么无法无天!”
安阳萱这是在怨恨,怨恨父亲承袭爵位实则在朝堂没有什么威严,更怨恨母亲软弱可欺的表现,往日有老太奶撑腰,这时也不见踪影,到底是怎么了。
虽然是定亲宴,但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自己难以接受,然而心中的那个人一直都是荀攸,即使是荀攸也不见得可以这么轻易的获得自己的同意,却没想到这般匆匆,这般无奈,在不情不愿之下,依旧配合着丫鬟们为她梳妆打扮,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母亲亲手为她佩戴了一支镶有红花的簪子。
在镜子中,母亲的微笑很牵强,她知道自己的掌上明珠不喜欢那位公子,但又无可奈何。
淡淡的说了一句“很美。”母亲转身就出去了。
安阳萱能感受到母亲的不忍,此时出门早已泪奔了吧。
算了吧,哭有什么用,还不是将自己的女儿送上了“一条保护安阳家族繁荣昌盛的道路。”
随着家丁一遍一遍的催促,安阳萱踏出了院子,缓缓的步伐走在熟悉的长廊之上,除了小月还在一旁其余的全都是如寒冬一般的冷漠感。
虽然是始料未及的快,但府上还是张灯结彩准备的很是充足,似乎父亲早就筹备好了一样。
老管家告诉安阳萱,老太奶和父亲早已被接去了王爷府,现在候在外面大厅的是玉家公子,就等小姐了。
安阳府在东都也是大户,大厅之大之高今日竟然被定亲的彩礼给推满了,只留出一条够两人并行的小道。
“不止是王爷府的,还有各路达官显贵送来的,一时之间也无从安放,还等老爷查验,便暂且放在正厅,小姐您慢点。”
穿过这些大大小小的物件,看到玉家公子正在门外等候,一身红装背对而立。
听到脚步声的玉公子,微微侧身:“走吧。”
随之便缓缓的向府门而去。
这是个什么态度,明明是来求亲的:“如果不乐意可以不等啊,装什么大爷。”
可能是因为太过生气,这句话竟然从安阳萱的嘴里念叨了出来,也许是学武之人听力也不一般,竟然如数灌入了玉公子的耳朵里。
这下可有了个正脸,玉家公子停住了脚步扭头面对安阳萱:“这可不像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不知怎么的就突然这么说,这让安阳萱对自己都很惊讶,平日里自己到也是个性情中人,喜欢在心里骂骂人,但从未脱口而出,尤其是陌生的人。
难道是自己对这个人有所什么期待吗,难道还希望态度诚恳卑躬屈膝的等候自己才会心满意足吗,那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只是因为不愿意和讨厌?
虽然定婚与结婚不一样,但如今门外的场面和娶亲有什么区别,平日里街道上的百姓都围在这里看着安阳萱。
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
上了马车,顿时觉得这段时间就像做梦一般,好似都由不得自己便将自己许配给了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原本以为荀攸的回来,是一件快乐的事,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王府在皇城的东侧,路程比较远,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安阳萱掀开窗子似乎到了郊外,这是自己头一次自己出门,往常都是随老太奶和母亲,望着外面那些身穿麻布衣料一串糖葫芦就能满足的孩子,以及抚摸孩子额头的母亲,比起自己母亲,这样的微笑才是最幸福的。
伸手将母亲插在自己头上的红簪子取了下来,与其责怪母亲的无奈和软弱,自己又何尝不是那,同样是在责备他人的同时,自己也做着不喜欢的事,可那又怎样,如果自己不同意,那安阳家自此便得罪了王爷,牺牲一个人的幸福,换取整个家族的繁荣很值得呀。
在自己一边愤怒和一边找理由压制愤怒的时候,马车停了,到了吗?
帘子被掀了起来:“下车。”
外面日光的照射很刺眼,安阳萱缓缓下来,用袖子遮挡着光,朦胧之间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再一看竟然是爷爷的墓前,战神才配拥有的墓碑巍然而立,似乎依旧在守着这片土地来之不易的祥和安康。
“怎么会在这里?”
“在我们到王府之前,我想先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家的秘密。”
“我们家的秘密,我们家有什么秘密,我们家有秘密我都不知道,还用你来告诉我?”
在一连串的质疑中,玉无痕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推了一把安阳萱,猝不提防的差点让安阳萱栽了一个大跟头。
“你干什么。”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后便吓傻了。
安阳萱居然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面对着自己一动也不动。
“别害怕,我只是拍出了你的意识,俗话说就是“走神了”,这也难怪,虽说是武学世家,但未曾修行,出神是一个学武之人必修的一课,这不是重点,我要带你走进你爷爷的归尘境界。”
意识和走神自小就听习惯了,因为家里除了自己,皆是习武之人,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缓思之后,平静下来的安阳萱这才听进去了玉无痕的话。
“什么?爷爷的归尘境界?爷爷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归尘境就是超出生命的存在,我就不过多和你解释了,进去就知道了。”
听到归尘境界的安阳萱惊呼:“归尘境你也会?”
玉无痕苦笑摇了摇头:“亏你是武学名门之后。”
“修行之人皆有自己修行的术法,能在一种武学造诣上达到顶峰已实属不易,你怎么学这么多,不怕走火入魔吗?”
“会走火入魔的并不是因为武学术法,而是因为修炼之人的意识强弱和正邪之分,有些人即使不修行也会入魔,那是因为他们的贪嗔痴恨造成的。”
面容冷冰冰不苟言笑的玉家公子竟然也是个话痨。
墓碑就像一扇门一样将安阳萱吸了进去,没有任何的触感,朦胧的就像梦,或许说就是梦。
微弱的光亮打在了长廊,一个老者在欣赏一盆黄杨,没错,是老太爷。
虽然没有话语,但熟悉的长廊就是安阳府,黄杨的形态就是爷爷的那盆,当年是如此的繁茂。
“老太爷,生了,生了。”
这位老人急忙转身。
对就是爷爷,虽说自己太小记不清模样,但是和画中的爷爷几乎一模一样,慈祥的面容,两撇胡子下隐藏的一颗大牙,另一颗掉了,笑起来是个黑洞。
安阳萱转身一看声音的地方,竟然是年轻时候的管家,原来老管家并不是因为腿脚不好,那时就是话先到,人后到。
“男孩女孩?”
“女女女孩,恭喜太爷!”气喘吁吁的管家。
爷爷的归尘境原来是生我的那年,我想和他说说话,但似乎我就像隐形一样的存在,只能看到发生的事。
老太爷想要抱一抱他的孙女儿,却被老太奶制止了。
“你那粗手粗脚哆哆嗦嗦的,别把孩子给摔着。”
老太爷始终保持着憨笑,一直守在旁边看着。
母亲不忍,背着老太奶悄悄将我塞进爷爷的怀里,老太爷哆哆嗦嗦的样子真的如老太奶说的那样。
真的如梦中一样,再一次看到爷爷,就已经老了许多,而我也可以自己玩耍了,从此爷爷视作珍宝的黄杨也被我霍霍的没有了意境随意生长,爷爷的心思就是陪着孙女玩耍。
再后来老太爷就躺在床上一病不起,随着房间里传来的哭喊,爷爷去世了,所有人都在院子里守着,唯独幼小的自己在房间里。
虽然是在爷爷的境界里存在的景象,但如同现在真实的一般安阳萱抽泣着。
玉无痕拍了拍肩膀:“太字辈有太多的秘密,这些秘密决定着一个都城甚至一个国家的兴亡,南国常胜将军以一人之力扭转战争结局,至今无人得知是动用了何等力量,世间有野心的人都想获得这种力量,然而天下唯独战争时期的太字辈中人有可能继承这个秘密,因为他们的武学修为完全超越了任何人,所以至今仅存的太字辈皆是活神话,每一个国家都有一位甚至是多位经历过战争的太字辈老者,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威名和力量镇守这国家的安定,国家和国家之间才有着几十年的和平,但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安于和平,一旦这些老者陆续离世,战争将不可避免,也或许会成为新的乱世。”
“这也是我今天带你来的目的,目前各国各部都在寻找太字辈的秘密,我也成功的攻破了老太爷的归尘境界,只能站在门外无法窥探他去世前的秘密,或许已经有很多的高手都已经来过老太爷的境界,但始终都无法进入发现其中的秘密。”
“你怎么知道别人无法进入。”
“因为老太爷的归尘境界不是我们这些晚辈可以超越的,就算修行至巅峰也无法做到,然而他一定会为一个视为重要的人去开启,虽然老太爷已经去世,只是他的境界依然拥有自己的意识,我们能够来到这个境界已然是他格外开恩了,一旦有人进去了,老太爷的心愿也就达成了,境界也会因为使命的完成而消失。”
“这也就是说境界还在,所以未被人打开?”
“对,我来过无数次,最终想到了在房间里哭泣的孩子,这孩子也只能是你,因为是个女孩,那时安阳府仅有一个女孩,所以我猜测只有你可以打开那扇门。”
“这也是为什么提亲的缘故,这几年我一直关注着你,虽然你没见过我几次或者说从来没在意过,一直都知道无人打扰你的生活,无人发现老太爷的秘密,所以就一直守着,自打荀攸这个游历多年的人回到东都,我才得知有人已经要对你下手了。”
“什么?你是说荀攸回来是为了我爷爷的秘密?不可能,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刚开始我也没太在意,只是浅浅的调查了一番,就在上次我来到老太爷的境界之中,竟然发现了境界当中少了一个人,那就是你从小青梅竹马的玩伴荀攸,这一层境界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来过的人会了结他和境界主人生前的一切,老太爷临终时,荀家族人也在院中,而荀攸就在其中,他消失了就证明他来过,然而他就是归尘境高手,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虽然我不知道荀攸是不是个坏人,但他是知道这个秘密的,并且来过,他这次回来一定是有目的的,接近你一定不是因为你们单纯的情谊,所以我不能把你交给他。”
“你这个人真可笑,至少荀攸是我的朋友,而你那,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这一切,你已经利用皇家的权利在逼迫我们家了,如果给我选择的权利,我永远不可能嫁给你。”
“你先不要妄下断言,也许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嫁给我呢,我也不是在逼迫你,而是在保护你和老太爷的秘密,订婚只不过是一个让荀攸无法接近你的理由,我不会对你怎样,将来你不愿意还是可以退婚的,我接受。”
“上车吧,我们已经耽误很久了,宴席的菜都要凉了,反正我们已经订婚,将来有的是时间一一解开这些谜题,到底谁是好人自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