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亩稻谷黄灿灿一片金色。所有的孩子和所有的大人都围在了稻田边,走不动路的两个婆婆被其他人抬出来坐在地边,窝窝嘴乐呵呵看着稻田。
五亩稻田边黑压压围着一圈儿大脑袋小脑袋。
今天是收割稻谷的日子,值得隆重对待。八十六个孩子和四十一个大人,每人拔一把,一大片稻谷一会儿就拔掉了。
大家让我讲几句话,我就讲几句,我说:“伯伯们婆婆们,还有我的孩子们,还有大狗大巴和他的狗崽子们,还有机器人大力,大家都清楚,这是我们用自己的双手种出来的粮食,是大家辛勤劳动的果实,每一粒稻粮都值得珍惜。但请大家记住,我们之所以在干旱的季节里能收获水稻,是因为我们有水孩子,只要有水,我们还能种出更多的粮食,为表示郑重,让水孩子潇潇先拔一把,表示咱们开始收割啦!”
大家转头找水孩子潇潇,不见他身影,屁崽子又跳进水塘里去了,水塘里咕嘟咕嘟冒着水泡泡。我站在水塘边喊他:“潇潇,快出来,别玩了,有正事干!”
他的小脑袋从水里冒出来,乐呵呵问我:“爸爸,干么?”
“上来,快上来,大早上的玩什么水,大家都等你拔稻子呢!”
他从水里出来站到我跟前,我抱起他跑到稻田边,我说:“大家都看着你呢,拔一把稻子下来。”
小家伙小手小胳膊,站进稻田里,拽住一把稻秧使劲儿拔,脚下的湿地面干硬掉了,稻秧更拔不下来。旁边的一个大哥哥帮他一起拔,拔下来一把。
“大家鼓掌!”我让大家给水孩子潇潇鼓掌,两岁半的小孩儿,能拔下来一把稻谷很不容易了,还是大哥哥帮他一起拔的。
噼里啪啦一阵掌声过后,大家猫下腰拔稻秧。
很多年前,我在田地上干活,好多人联手一起劳动,田地里热气腾腾喜气洋洋,大家大汗小汗淌着,可谁也不觉着累和苦,就怕没有这样的辛苦和劳累,就怕田地里没有收成。
久违的收获庄稼的喜悦气氛又回来了,老人们的笑脸,孩子们的笑脸,金灿灿的稻田。
杨老伯拔下来满满一把稻秧,拍掉稻根上的泥土,他还给大家喊话:“绊掉根上的土,一定要绊干净。”
拔下来的稻秧全部抱出去搭在房屋周围的四方块墙上晒干,晒几天后,大家再把稻粒搓下来。
不到一个早上,五亩稻秧拔得干干净净,全部搭在墙体上爆晒。
我问杨老伯:“伯伯?能产多少斤稻粮,能估算来不?”
“咋估算不来?这茬稻子比我们以前种的稻子好多了,一亩地能产两千多斤,最好有一万斤稻子呢!”
“哇喔,够我们这些人吃一年!”我笑着说。
“只要不被军部的人抢走,够我们吃一年的。”
我的心里一下子沉重下来,隐隐的不安感袭上心头,前天我和小博把他们的飞机打下来,扔进了杂物房里,他们肯定来找麻烦。
收稻谷的时候,我让小博在屋子里关注这五十公里范围内有没有异常情况,一个早上过去,稻秧拔完了,小博说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从前天下午开始,我让大力把沼泽边晒干的四方块泥坯运过来围在我们房子周围,我们的房子和一圈儿长起来的绿藤围在五米高的围墙里了,外墙壁齐刷刷笔直垂下去,里面是一层接一层挨上去的台阶,在院子里面顺着台阶上到墙顶。
大力用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再加一个早上就把围城墙砌好了,真正顶一个强大的建筑队。
没有钢筋水泥硬化,只能用大力压缩出来的泥坯建围墙,不过看上去蛮结实,围墙高五米,宽五米,十几亩地的范围被四面围进来了。但外面还长着大范围的绿藤墙围不进来,他们若大肆破坏外面的绿藤墙,也就一下子破坏掉了。
几个孩子爬上围墙站在我身边笑嘻嘻问:“钟爸爸,你在看什么?”
不能告诉孩子们,我在看侵略者是否到来!我咧嘴笑一下说:“爸爸在看我们的新家园,我们的这片家园好绿呀!”
他们几个也出神地看我们的新家园,满眼是一行行,一列列长起来的绿藤墙,满眼是绿,和远处的灰暗戈壁,和沼泽对面的黄土山峦相比,多么不一样。
为防止孩子们爬上来一不小心掉下去,围墙上面的中间部分又横砌过去一道土坯,挡住孩子们半个身子。
“孩子们,听钟爸爸话,回屋子去吧,这里太晒了。”
几个孩子蹬蹬蹬跑下去进屋里了。我不能进屋休息,我的心在半空中悬着,眼睛紧紧盯着太阳将要降落的西面戈壁,杨伯伯说,他们是从西面过来的。他们过来的时候,开着装东西的卡车。回去的时候,车上装上抢去的粮食,煤炭和其它东西,山区里的人被他们抢得一穷二白。
小博从屋里出来,上台阶站在我身边说:“钟文哥,五十公里范围内,不见他们的身影。”
“小博,你不会以为他们不来了吧?不可能的,他们的无人侦察机已经侦察到了这里的情况,绝不会像杨老伯说的那样,没什么东西值得他们来,他们就不来了,这里有一万斤稻粮,有十一套活动板房,有大力,有坦克车,你说他们会不会来?而且我们把他们的无人侦察机缴获掉了,他们肯定来着不善。”
“钟文哥,这两个晚上,鼠鬼不见踪影,有些反常!”
“这一个月时间里的晚上,我们的房子一直开着灯,估计它们跑远了,一天两天返不回这里来。基地极端组织离这里也很远,他们今天来,不可能赶天黑返回去!所以他们也做了长途跑路的准备,带着防鼠鬼的武器,有可能也是咱们这样的活动板房。”
小博同意我的想法,他们若来这里,一天时间返不回去,肯定带着晚上能发强光能住人的活动板房。他们也会开着拉东西的卡车,当然了,也可能有一队武装军队。
我们只有一支炸子枪,一个会打枪的小博,一个能发射石头的大力,其他人都是不能战斗的老人孩子,我们该怎么办?
“怕不怕,小博?”
“我有枪,一个子弹能炸掉他们十几个人......”
小博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他心里很害怕,他是城里出来的送快递的青年,没有专门的军事训练,没有战斗素质,只凭一腔年轻气盛的志气。
我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可我不能把害怕暴露出来,我身后,是一群无助的孩子和老人,是我温柔体贴的老婆,是我亲爱的小春妹妹,为他们战斗,就是死了也值,可我被他们打死了,他们岂不更遭殃?
一股腾腾的怒气从脚底板升到头顶,为什么就不能有个安稳的环境让大家好好劳动好好生活?我骂一句:“他妈的!”
“你说什么,钟文哥?”
“我是说,如果他们真的是抢劫东西,杀人放火的侵略者,我多想把他们一下子全部消灭掉,让我的家人,让我的家园,再没有威胁。他妈的,一群老人孩子都不放过吗,我们辛苦种出来的五亩稻粮也要抢走?”
这会儿,所有的孩子和所有的老人都听老婆和小春的安排,在屋子里乖乖待着,不要轻易出门,五米高的围墙是第一道屏障,房子是第二道屏障,房子设置成最高级别的防卫功能。
只有我和小博两个人趴在墙头看着远方,大巴卧在我脚下,灰狼趴在小博脚下,它两热得吐着舌头哈气。
我和小博也很热,脖子和薄薄的汗衫湿透了,可我俩谁也不想进屋里,我俩脚下放着十几片绿藤叶子,一片叶子是一包有着绿藤香气的水,一片叶子有半斤水,我俩已经喝掉了好几片叶子水。
“钟文哥,或许他们今天不来了。”
“不是今天来就是明天来,不信你看着。”
围墙下面的屋子门口,水孩子潇潇和绿孩子清清晒着太阳睡午觉,我和小博在墙上守了一个下午,他俩安稳地睡了一个下午。
我看着迷迷瞪瞪揉眼睛的水孩子,他睡醒后,要跳进水塘里玩大半天,玩到太阳快要落山。
我忽然想,最厉害的防卫武器也许就是我们的水孩儿。我蹬蹬蹬跑下围墙,把潇潇抱起来,在他脸蛋上亲一口,我说:“儿子乖,我们去水里。”
转头又对小博喊一句:“小博,你再坚守一会儿,别让其他人从围墙里跑出来。”
“爸爸!”刚刚睡醒的儿子亲昵地搂住我的脖子撒娇,我使劲儿亲他,我跑到水塘边,我笑着说:“儿子,注意喽,我要把你扔下去啦!”
在亚世界里,他就喜欢我把他高高抛起来扔进水里,他嘻嘻哈哈笑着说:“爸爸,再来一次,好玩好玩!”
我把他使劲儿一甩扔进水塘里了,他的身子在水里嗖一声窜远了。
我朝水里喊:“儿子,听爸爸话,你把水塘里所有的水都吸进身体里”
他咯咯笑着在水里翻上翻下窜来窜去玩,我再喊一句:“儿子听话,快把水吸掉!”
水塘里的水急速下降,我给他鼓劲儿:“加油儿子,太棒了,就这样子,把水吸干。”
水孩子潇潇很听话的,他一下子就把一塘水吸了个底子朝天,我说:“儿子,把泥底子也吸干。”
他跳一下,把半个身子插进泥底,泥面干硬掉了。
“好棒!儿子你觉得怎样?还能吸水吗?”
他咯咯笑着拍拍巴掌,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吸水,我跑进塘里把他抱出来,跑到沼泽边大力挖的壕沟边,这道壕沟已经是又宽又长的一条河了,只是里面的水不流动,被两边的淤泥堵着。我抱着儿子从大力出进走的这道斜坡溜下去,站在水边,我说:“儿子,和刚才一样,把这一河水都吸干!”
水孩子双脚并拢跳进水里,嗖一下窜远了,他这样玩水,是给我看的。我使劲儿夸赞他:“哇,真棒!真了不起!”
他把头露出来呲着小牙看着我咯咯笑,叫一声:“爸爸!”
“哎!好儿子,听爸爸话,把这一河水吸干!”
河沟里聚的水,比那一亩水塘里的水多许多倍,可水孩子用十分钟把水全部吸干了,看得我瞠目结舌!
我把儿子抱上岸,面对高高的围墙,我说:“儿子,想想你用水线射击那条大蛇的事,你可真厉害,再来一次,对着墙射水,水线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他站在地上,一束头发高高竖起来冲向天空,他紧紧收缩身子,一道细白的水线冲天上射出。
“错了,不是对着天空,是对着墙。”我把他横着抱起来,头发对着离我们有一百米的围墙:“预备!射击!”
一道白线急速射出去射在墙上。我抱着儿子跑过去看,围墙上一个圆圆的孔。大力把湿泥紧紧压缩成一个正方块,一米厚度,再晒干,摸上去很硬,被儿子射出来的水线击穿了。
我从地上捡起一个大石头,竖着立在围墙根,抱着儿子离石头一百米远,他的头发稍对准石头,我说:“儿子,和刚才一样,瞄准,预备!射击!”
一道更细更急速的水线射向石头,那块石头像被一颗子弹击中,一声沉闷的响声,突然四散溅开,成了一堆碎石渣子。
滴水穿石,时间如果足够长,一滴水也能把石头击穿。儿子的滴水穿石,是把足够的时间缩短成三秒钟。儿子的水线弹,速度极快,力道极大,石头都能被击穿,那要是射在人体上呢?
水孩子潇潇就是一把发射水子弹的强大武器!我信心大增,咬牙说:“来吧!你们这些坏人,有你们好果子吃。”
儿子以为我是逗他玩水,搂着我的脖子咯咯笑,我亲着他肉呼呼的脸蛋,两岁半的水孩子,就要担负起保护大家的使命。
一套活动板房和围墙紧密砌在一起,房子后墙开一道门,设置成只有我和小博能打开门从院子里进出。
我再打开门把儿子抱进围墙里,走上台阶,站在小博跟前,我说:“小博,我们还有水孩子,他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
“钟文哥,他才是两岁半的孩子。”
我笑着说:“孩子也能改变一切!”
大巴忽然站起身,吐出来的舌头收回嘴里,眼神盯着西面。灰狼也站起身,眼神盯着西面远远的地平线。
可我和小博什么也没看到。
“小博,快去房子里看墙屏!”
小博蹬蹬蹬跑下去进了屋子,一分钟后,他从屋里出来,声音颤抖着说:“钟文哥,是一辆黑色面包车和一辆黑色卡车。”
我也看到了,远远的西面,烟雾腾腾中,出来两个黑点,黑点越来越大,是一辆黑色面包车和一辆黑色客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