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
天还蒙蒙亮,沿途共居的双方便都已经醒来。
相视无言,一起收拾了昨晚留下的痕迹。
然后便交错而行,背道而驰,朝着各自的目的地出发…
…
因为距离情报显示的那处荒废了的古战场已经不太远了。
所以张宝仁两人也就没作休整停顿的打算,直接前往目的地。
两人顺着无人的官道向东走,准确的来说是朝东偏南一点的方向。
一晚上的修养养好了精神,早上的天气也算是清爽,因而两人的速度也不算慢。
一路不停…
走了大概两个时辰,就到了一个好似“y”形的路口。
在宽广的官道旁连接着一条两人宽的小道。
站在这里向东看,已经隐约已经可以看见,官道的远处耸立着一座巍峨的城池。
向南看可以看见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的山头。
两人在此停下,掏出详细的地图认真的对比了,然后就进入这条小道,朝着更为东南的方向前进。
顺着这条路直走了一会儿,就见前面有一个大拐弯,两人这时却没有顺着路向左拐。
而是直走,在拐弯之处直直的没入了杂草丛生的荒地之中。
这条连接在官道上的小路其实便是通向南边山里的小道。
供人上山砍柴打猎,或是山下的村民出来采买生活用品。
那一片两人的目的地古战场便发生在山下,就在原本上山路的路边。
后来因为那一片古战场,为了避开危险邪秽,原有的山路便被荒废了一节,就有了那个大拐弯。
两人这是要前往古战场,却是要顺着以前的“路”直走。
其实世上本没有路…
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
因而要是原本的路没人走了,路也就没了。
自从那片古战场诞生之后,原本途经此处的人就开始绕行,那一片区域变成了此处人心中的一片禁忌。
经过了几十上百年的荒废,这条原有的小道早就不见了,被不知名的藤蔓杂草完全覆盖,已经见不到一点曾经的痕迹。
那些长了不知多少年的藤蔓植物一层又一层,肆无忌惮地生长着,胡乱的纠缠在一起。
让人根本理不清,扯不断。
而且大多数这种植物上还有着小细刺,脚下又是凹凸不平,让人无法下脚…
真是抓也不是,趟也不是。
要是哪个娇贵一点的人在这里估计要被逼疯。
还好张宝仁二人不是普通人。
沙…沙…沙……
复杂粘稠的绿色草藤在无风晃动,传出沙沙的声响。
哗…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道士分开了一片草帘,走到了一处有着几颗灌木、歪脖树的空旷之处。
好不容易难得的空旷,他刚松了一口气…
忽然,一道劲风自其背后袭来,又急又快。
面对这突然而来的袭击,年轻的道人愣住了,忘记了闪避,任由一道闪烁着寒光的利爪向着后腰捅来。
利爪带着罡风轻而易举地没入其体内…
那一道突然袭击的黑影这时也显现了出来,这是一个全身被草叶裹住的人型生物。
他好像感觉到了不对,不由的看向手爪与腰部连接之处。
手爪齐根没入…
但却没有半点血水流出。
而在同一时刻那一个受到袭击的年轻道人,嘴角却忽然勾起了一丝笑容。
贪婪又真诚的笑容。
在无声无息之间,他的身体就从哪一道黑影插入的地方自行分开。
一半身体拉长…化作了一条灰白色,烟雾状的黑锁,趁着那个浑身沾满树叶的偷袭者忽然顿住的这一刻,沿着他的手腕朝其身上卷去。
另一半身体却像吹了一气一样胀大,变成一个有三米多高,完整的人形。
同时他抬起砂锅大的拳头,朝着忽然僵直住的偷袭者狠狠的砸下。
“砰…”
拳头落在其脑袋上。
但那个全身沾满树叶的身影只是被打的愣了一下,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预料之中的伤害。
接下来变得高大的尸神便抡圆了拳头,疯狂的朝着那人头部泄去。
那位浑身沾满杂草的袭击者,好像感觉到了痛意袭来,就听他呜…呜……的尖叫了起来。
同时身体不停的胡乱甩动,四肢乱抓…
不一会儿,只见砰…的一下,其身上散开了一道灰白色的烟雾,附身尸神已经被其震散。
终于恢复了行动之后,疯狂的扑向了那尊不断打击其头部的尸神。
他虽然没有什么招式,但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力量也是极大,每一爪就都能抓爆一大片烟雾…
连扑带咬,双手乱刨,瞬间尸神便被其撕扯的破碎不堪。
最后血盆大口张开,狠狠咬在了残存的头颅之上,砰…第二尊尸神也同样被其打散,化作了烟雾。
然后因为浑身沾满草叶的袭击者四肢落地,狠狠的嗅了两口。
然后呜…的嚎叫了一声。
朝着那一条刚被人趟出来的小道中扑去。
他的速度好像风一样,瞬间就越出了几十米远,来到了一个躲藏在草垛背后,愈要逃开的黑影身边,张开大口狠狠的向其撕咬而去…
“故伎重施啊!”
一道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
那个扑到半空的袭击者闻言,忽然又是身体一僵,牙齿碰在了一起,咬了个空。
然后就见那一个逃跑的黑影又…再一次化作了一条灰百色绳索,顺着其的嘴部缠绕而上。
然后一道劲风袭来,砰…的一声,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张宝仁把‘广元拂尘三型’向上一甩,搭在了臂腕上,对摔倒在地上的尸体轻笑道:
“对于所有智慧生物来说,脑袋就是最…最脆弱的地方。
可惜有些‘人’就是不长脑子。”
对于张宝仁而言,这样的路当然不可能由自己先走,顺便探路、顺便躺雷,这不就是尸神本该有的功效吗?
而且自从练就「隔垣洞见」之后,被偷袭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这样荫蔽的地方,当然要看过之后才能走。
这个偷袭者虽然藏的足够隐秘,但他有怎么可能瞒过张宝仁的眼睛。
早就被看了个底儿朝天。
就等着守株待兔呢。
随后三道灰白烟雾飞回他的身边,在其身周转了一圈之后,没入脑中。
阴老也自一旁走出,对张宝仁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地面。
浑身沾满杂草的袭击者一动不动躺在地上,黑色腐臭的血液从他身下流出。
阴老伸手将其翻过,张宝仁扫除了其身上的树叶与灰土。
袭击者的样子就真实完整的浮现在两人眼中。
它有着人形的躯体,上身赤着身子,浑身都长着粗硬的黑毛。
下身穿着一个不知从哪扒来,或者是本来就有,现在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只能勉强遮住要害的裤子。
身体因为蜷缩在一起所以看着有点矮小,如果摊开了应该有两米多。
咋一看好像一只黑猩猩,但是仔细看却能看出,它的身体轮框更加相似于人。
唯一异化的是他的双手和头颅。
双手长着锋锐呈钩型的指甲,油光发亮,有着寒光。
头颅长满了粗短的毛发,黑底褐斑,脑袋一次有一个拳头大的凹痕,正往外流淌着黑色不明液体。
正是张宝仁留下的痕迹。
嘴巴前凸,可以看见其内参差不齐的尖牙,毛茸茸的耳朵在头顶两侧。
绿油油的小眼睛邪恶又疯狂。
这却是一个狗头。
人形的躯体上长着一个花斑狗头。
阴老点头道:“果然是野狗!”
地府之中的魔物图鉴中有着记载。
人身狗头,名曰野狗。
这是一种常见型的魔物。
多生于战场之后,其秉承着怨气死气而生,以腐尸枯骨为食。
最好食人脑!
其行动迅疾如同鬼魅,且力大无穷。
特性好似疯狗一般,一点就燃,而且十分的记仇,一旦与人对上了,那就不死不休。
…
阴老蹲下钳住疯狗的下巴。
让它的嘴巴张开。
露出上下两排参差不齐,并且散发着腥臭的长牙。
然后伸出另一只手,砰砰砰…
把满嘴的狗牙全都拔了下来,狗牙大小不齐,形状不一,除了四颗虎牙之外,都有着小指长。
上下共有四十多个。
等到狗牙全部拔完之后,这只野狗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张宝仁击出的那个豁口处迅速的溃烂。
很快整个身体就全都化成了一滩黑色的液体,渗入了土中。
最后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人形!
一般超凡怪物都会有着力量核心,有的是其最强之处,有的是它的要害所在,这是它们存在的本源本质。
就算是在死后,这种核心本源依旧能够存留下来。
而这些东西对于道士来言,一直是炼丹、炼器、施法、修行的好材料。
同时也是道士们对付怪物的一大驱动力。
张宝仁所需要的超凡材料也都是因此而得。
野狗的核心就是那一嘴牙齿。
这是制作狼牙箭头最好的材料。
这说的当然不是普通的箭头,而是如‘广元拂尘三型’一般的符器。
那些牙齿在狗嘴里之时腥臭难闻,还附着着一些黄黑色的污渍。
但自从取下来之后,经过了一段时间沉淀,原本的脏牙逐渐变得瓷白通透,竟然还诞生出了玉质的光泽。
看着就像一堆有些弯曲的小玉锥,拿起两个碰了碰,声音清脆悦耳。
“这些东西你收起来吧。”
阴老对张宝仁说道。
“也好…”张宝仁点了点头,“咱们回去再分。”
“东西都归你了,这只野狗是你除掉的这战利品自然也是归你所有。”
“这不合规矩啊!”
张宝仁道:“按照地府的规矩,无常小组行动所得收获,应该平均分配。
而且这一次也是因为我的事,你才陪我……”
阴老伸手打断了张宝仁的话,“东西你就拿着吧,不管是自用,还是回府里换成银两都好…”
“你应该挺缺钱的吧!”
张宝仁闻言一僵,最终还是默默的把这堆“玉锥”收好。
…
打扫了战场之后,两人便继续照着刚才确定的道路,披荆斩棘继续前行。
经过了这次袭击之后,接下来的路便好走了许多。
首先没走几步那些烦人的藤蔓植物就逐渐消失不见,剩下的路虽然依旧充斥着杂草,但已经不像刚才那么让人发疯。
走了一会儿就连杂草也逐渐稀疏,视线慢慢变得空阔开朗,最后竟然逐渐出现了一条长着零星几个杂草的小路。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顺着小路继续前行。
没有了那些杂物阻拦,速度骤然变快了许多,没过多长时间就见小路变的光秃秃的,路上的杂草全部消失。
而本来黄褐色的土地也变得漆黑。
从这里开始越往前走草木就越是稀少,张宝仁本来能够自天地间感应到的恶意就越发的浓重。
最后绿色彻底不见,两人走到了一片荒芜的地面上。
这是一片漆黑的空地,地面上荒凉没有任何生机。
站在这里张宝仁二边隐约甚至可以听见汉子怒吼的喊杀声,刀剑相击,人吼马啸的厮杀声。
这应该便是古战场了。
此时两人正站在古战场的最北边,往南边看去,迎面便是一个幽深的山峡。
山峡被一层轻薄的迷雾笼罩,但却给了人一种莫名的吸引力,黑漆漆的仿佛隐藏着一个深渊。
看来果真有些异处。
张宝仁摇了摇头,把那些幻听自脑海中驱逐出去。
然后凝神聚气,朝着南边看去,眼中光芒一闪,如镜如剑。
空间被折叠,距离被拉近…
…凌乱的白骨,黑色的土堆,满地的残骸。
竟然还有些烟雾自地面上升起,仿佛是当年战场上未燃尽的残骸。
越往战场深处,战争的痕迹就越发的完整。
好像时间在这里定格,变缓。
最后越过了几具磊在一起的古老腐尸之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团……马赛克?
…………………………………
「野狗这一怪物出自《太平广记》,并非是“狗头人”,解释一下,希望不会引起大家串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