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先出去了。”顾秣伸手扯过被子,给莲盖上,才牵着苏墨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对莲说道,“对了,可能你只知道我的英文名字莫菲·让娜·德·科尼利厄斯,但是我需要告诉你,我的中文名字是顾秣,以后,你就这样叫我吧。”
而莲有些吃力地翻过身,盯着顾秣的背影一直到她消失在门口。
等到她离开,莲才在心里叹道——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不过他知道,自从她割开绳子那一瞬间,自己不仅没有感觉到防备,反而觉得很是放松。要知道,自从从来都像是浮萍,孤独地漂泊不定,如果能够有一方水域供他安心憩息,那么,这样的感觉,似乎到也不错。而且她,莫菲……不,顾秣,让自己感觉到很安心。
一边这样想着,莲一边渐渐进入梦乡。
这是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莲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坐了起来,从四合院老旧古朴的窗子望出去,外面的天空已经一片漆黑,零星撒着几颗星子,闪烁着点点的光芒。
大概晚饭时间已经过了,莲已经感觉到腹中有几分空荡荡的感觉。
等等,空荡荡的感觉?莲不禁一愣——要知道,自从他经历了亚马逊丛林的残酷训练,有过一个星期没吃饭的经验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感觉过饥饿的感觉,那么现在是怎么回事?
过了许久,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环视了这件并不华丽,带着古朴中国风的房间一圈后,苦笑着低喃道:“原来安心,是这种感觉吗?”他放松身体,惬意地眯起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隔了一会儿,他才从床上滑了下来,光脚踩在地上,朝外面走去。
此时,顾秣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而墨墨已经躺在她身边睡着了,那安静的睡脸看起来如此可爱漂亮如天使。而白衣早已经被顾秣打发走了。不过顾秣打发他走之前,叫他去中药房给自己抓了一副药,煮了之后,倒在盆里用来泡脚。昨天晚上她与莲打斗时,为了行动方便,把脚上的雪地靴脱了,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袜踩在地上,冰凉的地气透过她的脚心侵入她的体内,让她脚上又长出了冻疮。
其实很久以前,她的脚上从来不会长冻疮的,虽然自己家算不上是大富之家,但小康还是有的,所以要说她从小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脚上何曾生过冻疮?
记得那次,她爸爸已经拉着她和苏日安的父母见过面了,这次见面可以算是相亲,青涩幼稚的她听说要见的人是自己暗恋已久的人,忐忑不安地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五点钟起来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几乎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翻遍了,最后还是觉得不是很满意,但最后还是穿着一条裙子满脸通红的去了。那时候他苏日安倒是在,不过顶多坐了十分钟,就以公司很忙的原因离开了。
后来,苏日安因为拗不过自己妈妈,不得已才给她打了电话,约好了时间地点见面,那时候的她听不出来苏日安语气中的不耐烦,还以为苏日安终于对自己有点感觉了而兴奋不已,提前了两个小时就到了约好的小公园站着,当时又是冬天,才下了雪,她站在雪地里被冻得瑟瑟发抖,也没有丝毫想要离开的意思。
最后当然是苏日安爽约了,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也许是他忘记了,也许是他沉醉在另一个女人的温柔乡,但是他忘记了还有一个傻兮兮的女人站在雪地里等了他足足八个小时,直到暮色西沉,她爸爸赶过来拉走她,才终于离开。
但是从那以后,她的脚就生了冻疮,虽然不算是很厉害,脚也没有溃烂,但是也让娇生惯养的她痛苦不已。
之后到了欧洲的时候,外公让人给自己用了所谓的皇室秘方,不过倒是很有效,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发作了,谁想到昨天就站在青石地上那么一会儿,就让自己的冻疮隐隐发作了呢?
顾秣将脚缓缓没入褐色的药液中,她那双莹白的小脚被冻得几乎发紫,现在又被热水这么一泡,脚上真是又痛又痒,却又让人感觉到很舒服。
不过顾秣脸上并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感受,她缓缓俯身,静静地看着那褐色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然后伸出手,想要自己按摩一下脚,帮助药液的吸收。
“我来!”在顾秣的手就快要触到水面的时候,一个拔高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让顾秣一下子抬起头,转身看向后面。
是莲。他赤脚踩在青色地砖上,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毛衣,下面是一条黑色的裤子。他的头发很凌乱,一看就是刚刚睡醒的样子,而他的脸上还有刀伤,不过很浅,养养就好了。他的颈上也有几道细细淡淡的伤痕,而毛衣下的身体上的伤疤估计更多,只是都被遮住了。他站在温暖的黄色灯光下,全身的棱角似乎都被磨平,连身上的血腥气似乎都被莫名其妙的居家气息所代替,他与顾秣隔着一张沙发和一张桌子,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顾秣。
顾秣有些惊讶自己刚才听到的话:“你说什么?”
“我来帮你吧。”莲抬脚朝着顾秣走来,脸上的表情很是寻常,仿佛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反正我不是已经成为你的人了吗?就让我来帮你洗脚吧。”
他的脚很长很匀称,没几步就走到了顾秣旁边,在她前面蹲了下来,仰着头目光烁烁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