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走到后座的车门旁边,先是打开了手中握着的黑色雨伞,才伸手打开了车门,一条纤细的小腿,随之伸了出来,它裹在一条黑色的丝袜里面,看起来分外诱人,带着说不出的优雅,轻轻地踩在了地面上。很快,另一只腿也踩到地面,一个尊贵优雅的女人,随之出现在不少人面前。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裙,剪裁简单却十分的别致,套裙外面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茸茸的毛领将她尖削的下巴衬托得格外精致漂亮,被墨镜遮挡住一半的脸,仿佛漂亮到了极致,让人忍不住惊叹。而那副黑色的墨镜后面,一双银灰色、仿佛被数不尽的尊贵所充斥的双眸中,闪烁着悲恸的光芒。
她抓着一个黑色的褶皱抓包,上面镶嵌着细碎的钻石,而她套着黑色手套的手腕上的那条钻石手链,也随时摇晃着华丽璀璨的光芒。而她另一只手抬起,轻轻将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
她微微颔首,冷淡的声音在这雨天中响起:“走吧。”
“是。”她身边的那个黑西装男人立刻应道,然后举着伞,跟在女人的身后,一步一步地踩着湿润的石阶,走向那排排墓碑之中。
这样的女人,应该是以众星捧月的身份出现在尊贵的上流社会的宴会上的,她的高贵,与这凄然的墓园格格不入。
但她依然走得虔诚,黑色的高跟鞋一步一步踏着,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雨天中格外引人注意,而这么长的路她也没有一丝怨言,极有耐心地走下去。
没过多久,她就来到一座墓碑前面,黑色大理石砌成的墓碑刻着金色的名字,一张黑色上的照片,那张温和儒雅的脸看起来十分秀气清隽,与墓碑两旁的柏树相得益彰。他的笑容,他的脸,就好似树一般,清新干净。
女人抓着手包,双手轻轻搁置在自己的小腹前面,直直地站在那里,静静望着那块墓碑,良久都没有说话。
而她身后的那个黑西装男人也好似虔诚的士兵一般始终没有动弹,整个人好似化作了一尊雕像,静静抬手举着伞,为前面的女人遮风挡雨。
突然,那个女人动了。
她将自己的手包递给了身后的黑西装男人,在他接过之后,缓缓收回手,慢慢地将套在右手上的黑色天鹅绒手套取了下来,露出白皙如玉的手掌。那手指根根修长,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好似完美的雕塑,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而她手更美的地方,就是因为有缺憾。
在她的手背上,有一条长约十厘米的伤痕,看起来似乎拆掉纱布没多久,狰狞的伤口依然存在,仿佛一条蜈蚣一般盘踞在这白玉般漂亮的手上,却偏偏更加吸引人了。
正如闻名世界的维纳斯雕像,如果当她从土里被挖出来的时候,那双手臂并没有被打断,那么也许她就不会像如今这般出名。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完美,每一件事物,都有缺憾。
缺憾,才是真正的完美。
女人在取下手套之后,用左手将手套紧紧抓住,然后缓缓蹲了下来,让自己的手臂暴露在雨中,朝着那块墓碑伸去。
墓碑上面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让那个金色的名字和黑白色的照片都有些模糊了,而这个女人一点也不在乎这些灰尘会弄脏自己高贵的手指,很自然轻轻拂去那些灰尘,然后指腹在那个名字和照片慢慢摩挲了许久。
“爸,好久不见……”女人突然开口说道,声音清越,带着淡淡的忧伤。
直到现在,她都记得爸爸去世时,她那心如刀割一般的情绪。她已经失去了妈妈,现在却又失去了爸爸,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这个世界上,余留她自己,孤身一人。
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不能自已,最后,却是匍匐在地,眼中满是绝望,怀中死死抱着父亲的遗像,好似只要这样,就能够留住父亲一样。
现在,时隔多年,她心中的绝望早已经慢慢淡去,留下的,是怅然。
“害你的那些人,我已经一一找出来,让他们付出了代价,你……高兴吗?”她轻轻说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维里德曼家族为了对付科尼利厄斯家族,不惜将目标对准了身在中国的乔薇,也就是她的母亲。在设计将母亲害死后,又疯狂地对上了顾城,她的父亲。
维里德曼家族对科尼利厄斯家族的恨,已经深入骨髓,这种报复,已经达到恨不得杀光每一个科尼利厄斯家族的人,让那个骄傲的铁血雄狮为之痛苦,让这个历史悠久的大家族为之崩溃。
他们已经疯狂,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他们身体里的血液都在叫嚣着要报复。
而她本来也应该被设计死去的,可是命运偏偏给了她另一片精彩,现在,更是让她如此幸福。
想到自己现在的生活,她的嘴边忍不住浮现一抹笑容。然后,她笑盈盈地望着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轻快地说到:“爸,你也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过得很幸福,季爵对我很好呢,对不起啊,这次他还有事,没能来看你……”她一边靠在墓碑前,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事情,好似在叨唠家常一般。
在这里呆了许久,她才终于准备离开了。
“我走啦,爸!下次再来看你。”她站起身,一边将手套戴回自己的手,一边转身,却无意间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个身影。
见他慢慢走近,她嘴边也扬起一抹淡淡的客套的笑容,冲着那人微微颔首,有些疏离地说到:“许久不见,你还好吗?李逸风先生。”